恶魔通常并不在意凡间的死亡,特别是无面者这样的恶魔王子,除非天神亲自下场,几乎没人能真正意义上消灭它,驱逐已是凡人所能做到的极限。
既然对自己的“死亡”都不在乎,那凡人仆役的生死就更不会放眼里。恶魔的世界观就是弱肉强食,越是强大越是深信不疑。
人类的欲望跟能力向来不成正比,贪得无厌的小人远多于品行高洁的绅士。考虑到这个软弱种族庞大的数量,哪怕敢于召唤恶魔的蠢蛋只有万分之一,不,即使十万分之一也够地狱里的居民享用了。
恶魔在凡间肆意播撒着混乱无序的种子,总能在这里或者那里收获到惊喜。
火红色的太阳晒得恶魔王子暖洋洋的,要不是左手的伤口隐隐作痛,今天又会是个愉快的一天。
该死的精灵,该死的精灵武器!地狱里不需要医生,恶魔或多或少都有自愈能力,可这处刀伤困扰了无面者好几天,迟迟不能愈合。
就让那软弱的女人自己去承担吧,无面者切断了与赛杜的连接,它走下头骨堆成的王座,只是稍微咳嗽了一声,大地便在眼前裂开,露出一池腥味四溢的浓稠液体,这是恶魔的澡盆。
经由祭品鲜血汇集而成的血池将帮助恶魔大君更快恢复,它踏进左脚,血水迅速淹到胸口,接着是右脚。无面者整个身体没入血池,闻着人类血液那股特有的甜味,它心满意足的叹口气。
血池冒出一连串气泡,地面的缝隙再次合拢,好像从来没存在过。要不是旁边高耸的骷髅王座,外人不会知道这里曾是一头恶魔王子的栖息地。
混沌之子不信任所有生物,甚至包括自己。
当战争的阴霾来袭,人民便会看到真相,这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随着加来港的幸存者陆续抵达,悲惨的故事轰动了卡昂城,城外狗都不理的难民一夜之间成了播撒爱国心的对象。
体面人不再将难民视为偷鸡摸狗的小贼,和不要脸的娼妓。贵妇组织起来捐了几马车的衣服食物,由教会牧师押着出城。
几天前,她就站在同一个地方,看着父亲和亲卫驰马出城,与法兰克的正统国王谈判。而现在,作为双方会谈最重要的成果之一,国王军正在离城门不到一里的地方修筑堡垒,同样的临时堡垒共有八处,这是一种补充防御手段,也是步兵的驻扎点。
大城市不像城堡,漫长的城墙上有太多需要防守的地段,简直浑身上下都是破绽。有了城外的支撑点,也算给城墙多了层保护。
至于骑士,法兰克的贵族骑士战技高超,性格亦是如此。步兵只是群士气低落的征召农夫,平日修筑营地,押送补给,顺便干点爬城墙,守阵地之类的“小事”就好。
城门下的人流分成两波,出城帮忙的工人,以及进城的骑士老爷和随从。骑士顶着全套盔甲,随从负责将自家的旗帜举高。分裂的国家,事实上的竞争关系,让各个大小贵族无不把此次亮相视为展示实力的机会。
孔雀花,紫罗兰,怒吼雄狮……苏菲一口气数出了十几个家族的纹章,而这些家族无一例外,都在攻打卡昂城推翻路德主教一事上与伯纳德家意见相左。若非奥斯曼人这么快攻下加来港,成了大家共同的敌人,正在通过门洞的骑士有多少已是拔刀相向。
即便现在,很多人看见城头上的苏菲和她身后那面黄蓝相见的大旗,仍然忍不住鄙夷的神色。不止一个人念着“女巫”的字眼,苏菲听不到,但她看得懂口型。
考虑到下面通过了法兰克至少三分之一的贵族,苏菲的婚事变得更加不可能。
男人,哼,如果母牛能长出女人的脸,也许他们更愿意跟这样的牲口在一起吧!毕竟女人有的玩意,母牛都有,而且更大。
伯纳德小姐想起那位着名的女性作家,寡妇玛丽安在她书中的吐槽。
除此辛辣的嘲讽之外,大作家的爱情小说写的很棒,特别是那方面的描写,总能让苏菲脸热心跳。
“小姐,如果可以占用你的时间?”
“嗯?”
看到加瑞尔牧师那颗秃头,苏菲及时振作精神,笑脸相迎。维持专注,一心几用是法师必备的素质。
尽管在各种场合都矢口否认,但伯纳德家族是卡昂城事实上的主人。只可惜加瑞尔牧师一点面子也不给,位高权重的大贵族?杀死路德主教的元凶?老牧师统统不放在眼里,他心中只有泰拉和脚下的城市。
“城外的难民,他们拒绝进城,只是收下了食物。”
“哦……”
这结果不算意外,苏菲已经料到了。加来港既已失陷,有什么理由相信卡昂能独善其身?
传说中奥斯曼人不止有恐怖的战争机器,更有着对许多人来说无异于童话故事的元素生物助战。最近还流传了一种说法,加来港跟恶魔勾结失去了信仰,异教徒大军是泰拉降下的神罚。
这种传闻随着最后一批幸存者抵达,闹的越来越凶。前因后果苏菲心知肚明,何况某种程度上说的也没错。
既然现在难民要跑,想去找更安全的避难所,她求之不得。
大战在即,每一颗粮食都弥足珍贵,卡昂城也不需要一帮吓破胆的败兵来帮倒忙。
“还有,帕拉迪丝家的人回来了……”牧师哪懂得伯纳德小姐内心的算计,他只是将自己在难民营地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
这位贵族小姐已经脱下了淑女应有的打扮,换上相当惹眼的白色法袍。乍一看跟修女袍很像,但其实区别非常大。
修女袍刻意模糊了性别特点,也尽量不带有任何装饰,哪像她身上穿的袍子,收腰露胸自不必说,光是绣在袖口和衣领的金线就让牧师非常不舒服。
魔法,苏菲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异端的气息。牧师只想赶快说完,然后回到教堂
“在哪里!?”
大小姐差点喊起来,她真恨透了牧师四平八稳的叙事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