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ête?a!”圣骑士喊道,她用了最大音量,可没一个人听她的,混战仍在继续。
受害人都倒下了,加害者还不依不饶拿着碎酒瓶猛刺,尖锐的玻璃器皿上沾满了血,每一下都播撒着鲜红。伊莎贝尔怎能无视一个大活人在她面前惨遭杀害,圣骑士挺身而出,哪怕前面是几十个红了眼的男男女女,酒瓶与桌椅齐飞,尖叫与怒吼中也夹杂了哭声,场面混乱的超过了斗殴的范畴。
圣骑士勇往直前,她无所畏惧。
“该死!”弗林特从桌上跳下,全力追赶伊莎贝尔的速度。
矮人天生腿短,路上又有太多活体障碍。在他成功接近圣骑士前,就不停的卷进各种小冲突。
“喔,这是你的脚吗?真对不起。”弗林特给了被踩到的人裆部一拳,再向躺倒的人道了歉。他又撞翻了这人的对手,防止他转而对付自己。
弗林特个子矮,在人群中找特定对象比较困难,特别是这些人还打作一团,凭空给矮人增加不少难度。在弗林特艰难突围时,伊莎贝尔已经找到了伤者,她双膝跪地祈求医疗神力。蓝色的圣光在她手心跳动,她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有人抄起凳子,砸到她头上。
“滚开!你这蠢货!”屡次冲击人墙失败,弗林特暴怒了,他攻击身边的每个人,不再区分对象。
老资格的修女遇到这种场面,只需寥寥数语配合祈祷便能唤回人们的理智。我可以吗?艾拉见过比更夸张的暴动,黑岩城的奴隶只要有机会就会起来反抗主人,可她没法对这些人斧刃相加。
唉,她悄悄叹口气,不敢把思想沉溺到血腥的过去。她尝过被女神抛弃的滋味,无论如何都得抓住现在所拥有的,毕竟,罗丝给过我什么?
是亲生哥哥的出卖,还是被那些卷毛猴子给……他们竟敢!他们怎么敢!血色迷住眼睛,嘴里有了咸味。
黝黑小巧的拳头砸向桌子,不如此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她打碎了一个碗,被锐利的边缘划破了手,温热的鲜血与冷凝的油脂混到一起,艾拉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痛。
伤口不止在手上,还有咬破的嘴唇,和心中那块永远的空洞。
弗林特在人群中左突右冲,他很强,没一个能挡住他。可弗林特太矮,圣骑士与他近在咫尺,勇敢的矮人却冲向另一边。孤立无援的伊莎贝尔被人偷袭,倒在她想救助的男人身上,昏迷的圣骑士没法保护自己,袭击者发了狂,用半截桌子腿反复击打她的头。
伊莎贝尔有麻烦,两个白皮精灵却钻进楼梯的拐角,绝不是因为害怕。艾拉看见坦尼斯掀起蒂德利特的裙子,永恒森林的小公主躺在他下面,笑的如同街边花痴。呵,红头发真威风,游侠跳着某种艾拉无法理解的舞蹈,敢和她交手的无一例外都倒地呻吟。
里昂呢?他在哪儿?艾拉放弃了寻找,她唤来神力,治愈伤痛。
从什么时候起我变得这么软弱,竟然想依赖男人?手心的蓝光愈发抢眼,似乎是泰拉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了她的支持。
“大地之母……”她将手举高,让那蔟光取代蜡烛台,成为酒馆的唯一。
圣光所及之处,混乱立即停止,艾拉站到桌上,好让所有人都看到她手心的亮光。狂暴的表情从人们的脸上消退,他们如梦方醒,困惑看着彼此,都在猜测刚才发生了什么。
狂潮消退了,被冲上岸的贝壳不会自行消失。她向圣骑士跑去,希望还来得及。
伊莎贝尔的伤不严重,酒精除了蛊惑神智,也能影响精准,她头上没挨几下,大部分攻击都落在后背,圣光稍一接触肿块便消退了。伊莎贝尔谢绝了进一步的治疗,要做的事很多,她没有躺下昏睡的奢侈。
她曾努力拯救的伤者还是死了,逝者两眼茫然的瞪着天花板,失手伤人的凶犯丢掉玻璃瓶,好像上面长出了尖刺,嘴里说“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没人指责他,类似的感觉发生在很多人身上,他们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丢下紧握的凶器,开始救助伤者。不幸中的万幸,人命案也就这一桩。艾琳冲倒地男人伸出手,“抱歉。”她小声嘟囔。输家茫然的任她拉起来,似乎想不起来被女人打败这件事。
坦尼斯从楼梯角钻出来,身后跟着蒂德利特,小两口一直低着头,羞于跟人对视。其实压根没人在意。这家酒馆的顾客集体经历了一次严重的宿醉,都在努力回忆之前自己干了什么。
凶手一步一挪退到了大门边,打算趁乱溜走。
“诶,你,就是你,站住!”弗林特不打算放任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矮人说干就干,他丢下圣骑士和一屋子伤员,奔向嫌疑人。太晚了,凶手已经打开了门奔向自由。他只跑出了几米远就倒下了,醉汉嘛,摇摇晃晃的很正常。伊莎贝尔并不在意,有弗林特去缉拿犯人她很放心。
“快来两个人!”
圣骑士猛地抬头,想搞清楚为什么矮人喊得那么大声,那么急促。
她勉强看见了一支迎面飞来的箭,她看得不真切,来不及作出反应,只能呆呆的看着那支箭越飞越近。
半精灵坦尼斯早发现了不对劲,精灵血统赋予的黑暗视觉中,门外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色光晕。逃跑的人以极其僵硬的姿势倒地,才不是什么“脚下一滑”。酒馆是两开门的,矮人做出了努力,但还有半边门关不上,箭就顺着这个空档往里飞。
坦尼斯扑倒伊莎贝尔,自己身中两箭,他忍着疼,用身体给伊莎贝尔当掩护。
“坦塞勒斯!”蒂德莉特捂着嘴尖叫,作势要跑向他。
“别过来!”他咬紧了牙关,又有两只箭钻进大腿,敌暗我明,他成了再好不过的箭靶。
“用魔法啊!傻女孩!”弗林特顶住了半边门,每当他想靠近另一边,就被弓手盯住不放。
在弗林特说话的同时,射进店里的羽箭全部腾空,齐刷刷指向门外。矮人看见了蒂德利特的表情,马上跳开,躲得越远越好。
听那此起彼伏的惨叫,潜伏的敌人还真不少。
艾琳终于找到机会靠近,矮人和精灵一人一边,堵上了大门。惊魂未定的顾客帮忙抬来桌子,加固了防御。半精灵很坚强,尽管头上全是虚汗,脸色苍白如纸,他也对着圣骑士微笑,甚至先询问了对方有没有受伤。
男子汉的行为被生生打断,艾拉麻利的拔下了箭,坦尼斯叫得像个小女孩。
“你!”
闪烁的圣光让蒂德利特也闭上了嘴。
当第一个火把丢进酒馆,才有人想起来去堵窗户板。
随着年龄增长,令他后悔的事越来越多,可那往往都是事后,中途醒悟还是头一次。充血的脑袋毫无征兆的恢复正常,他总算注意到这女孩在干吗,珍妮弗很忙,这让他接下来想说的话就有点说不出口了。
“呃……”里昂犹犹豫豫的不知如何开口。上次这么干,导致了一个小男孩的诞生,和他自己的惨死,说有心理阴影也不为过。
珍妮弗停下了,她脸上的潮红在消退,女孩抬起头看着里昂,楞了好半天。
“呀!”她大叫着推开里昂往后缩,经过一阵手忙脚乱,她成功穿起了裙子。里昂想要解释,缓和下气氛,女孩缩进了堆积如山的面粉袋后,拒绝再看他。
人渣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场面,但先道歉总是没错的。
“啊……Jesuisdésolé.”他相信自己说对了,女孩从面粉袋后露出半个脑袋,看了他一眼又马上缩回去。
大英雄这才反应过来他没穿裤子,衬衣也被撕的不成样。等他整理好衣服,女孩却不见了。里昂在面粉袋和食品架之间转了会,总算在柴堆后找到了她。珍妮弗正对着一扇门大动肝火,她下了死力气推,那扇看起来破旧的门却纹丝不动。
“要帮忙吗?”
珍妮弗马上退到角落里,眼睛看着地板。
他没时间跟女孩去理论刚才的事到底谁更主动,里昂握住门把手往外用力,推不动。他重新试了一次,感觉在对着一堵墙发力。难道这扇门是假的?他见过类似的防盗措施,在外面砌了墙,里面的门暂时没拿下来,就成了这种假门。
“要不,我先出去?你再等等。”里昂提了个建议。
女孩除了点头,没有进一步的回应,她捂着胸口,左顾右盼避免有目光接触。
没等里昂转过身,那股烟就先从门缝飘了进来。这不是假门,只是被人从外面给堵住了。烟雾很呛人,紧接着从外往里蹦的火苗则是要杀人了。
他拉住珍妮弗的手往外跑,生死关头,女孩也不再顾及什么名节,抓着里昂的手非常用力,两人顺利跑到厨房,没找不到老板的影子。他们又往外跑,陷入了一场更大的混乱,整座酒馆都烧起来了,而门乃至每扇窗子都被堵死。
“怎么回事?!”他抓住跑过身边的游侠。
红发精灵愤怒的瞪着他,一把甩开里昂。
“有人想要除掉我们。”弗林特给了他答案。
矮人的直率吓坏了珍妮弗,她抱住里昂,牙齿打战的声音几乎盖过了火焰舔食木板的噼叭声。
“没事的,没事的。”里昂安抚住她,将女孩交给其他人照顾。
犯人是谁简直不用猜,只要应付完这场危机,我就去找……
横梁率先支撑不住,砸到地板上,压坏了不止一张桌子,他得赶快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