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峡谷的方向走了整整两天,没有遇到任何绿皮的军队,事实上,是没遇到一个绿皮。起先,士兵们还能保持警惕,到了后来,别说普通士兵,即使鲁道夫也不再全身披挂的行军了。
'绿皮又不是地上种出来的,总会被消灭光。'鲁道夫在坐骑上看着道路两边行进的士兵,'这次虽然损失大了点,但歼灭了绿皮的主力,这功劳可是我的。'
“鲍勃。”主教招呼他的新晋侍从。
“阁下,有什么吩咐吗?需要来点威士忌?”鲍勃说着就从马鞍上拿起酒壶,鲁道夫赶紧摆摆手。比起弗兰克,这孩子的缺点挺多的。比如说,太过于积极了。'弗兰克多好,每次问他,只是简单的回一句“阁下”,安安静静的听你说完。'冷淡的主教偏偏遇到了热情的侍从。
'我有的选吗?弗兰克很安静,弗兰克躺在坟里,简直不能更安静了。'鲁道夫意识到他的沉默让侍从很不安,于是给出了命令:“鲍勃,传令前军原地休息,你再跑趟后面的马车队,要他们尽快与前军汇合。”
“遵命,阁下。”侍从兴冲冲的打马离去。'也不能怪他,他父亲不是贵族,只是个商人,儿子能进骑士团全凭着足够虔诚,还有大量的捐献。换成我也会像这样跑前跑后吧。'
把贴身侍从当成传令兵使唤,最大的坏处就是他得给自己倒酒。主教选择加入了托马斯爵士的小圈子,这样爵士的侍从也得顺便服侍他。
“谢谢你,克劳斯。”鲁道夫接过侍从递来的酒杯,是银制的。他端着托马斯爵士的银制酒杯,屁股坐在爵士的熊皮凳子上。托马斯跟他碰杯,同样也是银光闪闪。主教喝了一口,这葡萄酒的味道,他没法尝出来。
“维克托领的高级货,你一定得喝完。”爵士语带炫耀。
'他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加入教会武装的骑士不得拥有私产,由教廷统一发放薪金,安排住所。'看来托马斯爵士也是把圣典视为粪土的人咯。'
当然,圣典的作者曾经要求教会的武装人员应该“只穿轻甲,乃至不着甲”为最佳,因为“大地之母将庇护你。”他还强烈建议教众在周日禁食,以“怀念人类兴起于荒原时的艰苦生活。“
据鲁道夫所知,禁食的规定从来就没被执行过,且在二十年前由现任教皇下令废除,圣座指出“这是讽刺穷苦的信徒,并给其身体造成不必要的负担。”,尽管他手下那些肥肠满肚的白衣主教们非常需要节食。
将银杯中的佳酿一饮而尽,主教看着空旷的蓝天。'地母啊,你还在照看我们这些罪孽深重的凡夫俗子吗?'
他才收回目光,手中的杯子又被倒满了酒,托马斯爵士发起了提议:“再干一次杯?”在座的年青骑士纷纷响应,大人们的银制酒杯碰在一起,洒出了不少酒液,爵士哈哈大笑不以为意。他可是拉了一整车来呢。
酒瓶很快就见底了,克劳斯骑上马去后方的车队再取新的。托马斯和几个骑士聊起了上次的战斗,他亮出了那块旧胸甲,再次收获了众人的赞叹。鲁道夫懒得参与,他也真是受够了爵士随时随地带着那块旧胸甲,像勋章似的炫耀其上的累累战痕。
“当时有三个黑甲兽人举着长枪想要刺我,它们打歪了盾牌,戳在我胸前。”爵士指着胸甲上的一处凹陷,讲的眉飞色舞,有位骑士伸出手去摸胸甲上一道道的划痕,眼中的崇拜无以言表。
'我对地母发誓,他再拿出来炫耀一回,我就给他丢河里去。'只有鲁道夫知道,爵士每说一次,兽人的数量便会增加一次。'看他这样子,没准还要拿去皇帝面前表功呢。'
爵士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意犹未尽的骑士们也都归队了。托马斯用丝绸裹好了胸甲,那小心翼翼样子让主教发笑。
“说起来,怎么鲍勃还没回来啊。”主教叉着腰站到了路中间。爵士加入了他,克劳斯也是一去不返。
主教看了看四周,士兵们几人一圈的围坐在一起休息,补给车还未到,他们只能喝着随身带的水囊。不少人很快喝完了,跑去河边接水。
“嘿,都给我回来!对,说你呢,河里的水不准直接喝!”鲁道夫把跑到河边的士兵喊回来,鬼知道又有多少人趁他不注意喝了河里的水。平时靠着补给车的麦酒,当兵的也不至于口渴。
'后卫车队实在太慢了!'他正要叫人再去查看,克劳斯回来了。他骑的飞快,坐骑上好像还多了个人。主教眯起眼睛,痛恨自己差劲的视力。
侍从冲的太快,眼看就要撞到路中间的主教,好在他及时了勒住马,溅起的灰尘呛得爵士直抱怨,要不是见到克劳斯浑身浴血,他都要开骂了。
“阁下,帮帮他。”克劳斯跳下马,又从马鞍上扶下了鲍勃。主教这才发现他的侍从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衣服被撕的粉碎,唯一没坏的只剩下那块胸甲了。血从他脖子上的伤口往外涌。主教向神祈祷,逐渐散发出蓝色光芒的手掌按住了鲍勃的伤口,血止住了,创口也逐渐收拢。'这伤口的形状像什么?'他脑子里闪过一个联想,裂口消失,皮肤完好如初,只有其上的污血,才能说明侍从遭受过多严重的创伤。
'那伤口的形状像是牙咬的,可又很平整,不像动物干的。'他站起身努力的回想。
“是死人,阁下。”克劳斯给出了答案,“车队,伤兵,补给,后卫队,全都完了,死人杀了他们,还……”托马斯爵士的侍从是个非常坚强的少年,'如果连他都觉得难以说下去……'主教盯着少年苍白的脸,有些不忍追问。
“说下去,孩子。”托马斯露出了难得体贴的一面,他的巨掌放上了少年的肩膀,用力揉着。
“死人把他们都吃了……”随之而来的回想让克劳斯吐了一地。
离的最近的士兵听见了克劳斯说的话,满脸恐惧的站起来,握紧了武器。这些士兵以寡击众,面对数倍于己的绿皮勇往直前,但死灵巫术这东西实在太超出一般人的见识了。
他不能放任军心士气跌落下去,主教举起了他的战锤,抬头看天,献上了他的祷告。'说起来从刚才开始,就一只鸟也看不到……不行,集中精神。'鲁道夫把注意力从死寂的环境转到了对神的虔诚上。'大地之母……'
“来了!死人来啦!”耳边传来了克劳斯恐惧的叫喊。
“住口!给我振作点!”扇耳光的声音,托马斯爵士在管教他的侍从,但即使久经战阵的爵士声音里也有了慌乱的颤音。
跑步声,'得多少人才能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周围的士兵叫喊起来。
“列队!向前举盾!等它们冲过来!”托马斯大喊大叫,主教虽然闭着眼睛,也知道士兵们正在他前面集结,有许多面盾牌砸地的声音。
“啊……”,“呜……”'这是地狱才能听到的声音吧?'使人牙齿打颤的呻吟,随着向前全力冲刺的脚步,越来越近。
鲁道夫完成了他的祈祷……
注释一:引号部分为人物内心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