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的观察能力异于常人,稍微有点不对劲便能感觉出来。此时突然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必然会被追问的!到时候怎么回答?继续说还是野兔的血!?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嘛!
王翦眼看着正在低头查卷的李牧的手指慢慢朝结晶的血点划过去,稍微一侧身挡住左臂。轻轻触碰到悬于腰间的青铜短剑,准备随时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毕竟交战两国所使用的兵器的不同,军服上也有明显的差距。考虑到安全问题,大伙儿中午更换完赵**服以后便把此次携带的秦国武器全都埋在外面的雪里。此时装备的都是赵军的青铜佩剑,其长度在四十五公分左右。
准备动手的王翦感觉李牧的气势太强,总能感到心底有股气被压制住而导致出不来。有意无意地看看正在装作睡觉的几个兄弟,开始计算下一步的行动步骤。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因为进屋的这位是赵国骑兵里面最棘手的人物,所以动手就要先拿下李牧。但事实并非如此,真正有权力说了算的是现在还在外面马队里的百夫长!此时就算能够顺利擒下李牧,也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
人家的大官在外面!
抓住个芝麻绿豆小官,一点作用都没有!只需外面的那位百夫长大吼一声,放箭!就凭自己这点人马,连同这位自以为是的俩伍长一同丧命都没问题!
迅速估算出当前形势的王翦顿时有种无奈袭上心头,难道赵国的能人都在基层吗!?
王翦有这种想法也是相对而言的,并不是说司马尚就被本事。此时若是是司马尚在屋内端坐,上面的棘手问题便会迎刃而解。因为擒下司马尚,就可以控制住当前不利的局面。相比之下,比拿下李牧的价值要高出很多。
李牧好象根本就不在乎在那生闷气的王翦,无所谓地转头到处看看。冷哼一声,说道:“我说,这位伍长大人!你这个侧身有问题,这么做会被人认为是要预备出手的动作。用身体遮挡住佩剑,好象对你我都不太安全啊!”
见自己的打算被人家给识破,不动声色的王翦只好笑着摇摇头。摊开双手,笑着说道:“既然被李将军误会,那么末将的这个动作总该没问题了吧?”正说着,突然看到李牧的手指正随着翻动的竹简朝反面的血珠移动过去。
坏了!以此人敏锐的感官,绝对能觉察出竹简上的血迹!
假如这支百人畴骑队是白天过来的,直接交手的结果还不敢说谁胜谁负。偏偏这些人是大晚上偷偷摸上来的,等发现再准备已经来不及。果真动起手来,乱作一团的场面根本就无法控制。再说山下还有那么多的赵军,不一定会被谁无意中给看到。
山上这么多人在打架,他们肯定会带队上来一探究竟的!迅速分析出当前形式的王翦,顿时感觉手心冒汗。正想过去寻个借口夺下竹简,就见门口走进一个人。
吕子迈步走进来,看到座上客竟然是李牧也是一愣神。与此同时,随即也明白一直跟着他后面的骑兵部队是谁。怪不得总感觉甩不脱这伙儿追兵的原因是因为队伍里面有高手,原来是你小子在带队!
“我当是谁来了呢!原来是李伍长李大人!不知道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过来的!哦!?真是恭喜恭喜!伍长大人还升为俩伍长了!”吕子边说边走过去,顺手把李牧手里的竹简抽出来。“不过就是些每日的日常记录罢了,恐难入您老百忙之中的法眼啊。”
自从李牧数年前被提为伍长一职以后,打那儿起就再没动过。甚至连他自己都跟人开玩笑说,估计自己这辈子就是个伍长身份退休了。
但凡曾经经历过出生入死的兵都知道,整个过程本身其实就是个洗脑的过程。虽不如那种专业级别的杀手训练方式,仍会对杀人这一项心生麻木。由此所带来的问题,便是三句话说不到点上,立马就会拉家伙动手的火爆脾气。
李牧自然也逃不过这个心理暗示期,毕竟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如果连这一心理关口都过不去,上阵临敌就是个被杀的结局。好在文化的熏陶可以使得对心态的控制优于常人,却被太多的看不惯又给回填了不少。再加上其心快口直的秉性难改,因此而得罪不少袍泽兄弟。
为人不好相处,便直接导致他在军中各个部门轮换的比较勤。由此,也就造成一个不得不去面对的事实。那就是认识他的人比较多,而他认识的人则很少。
这是因为其他编队的成员都是多少年在一起的,彼此的脾气秉性自然也都相互了解。突然来上一个外人,目标集中只需熟悉几天就能了解的差不多。
李牧就不同了,进入一个新单位还没认全,接着又调换到新组去。倒换来倒换去,也就导致他看着谁都眼熟,就是叫不上人家的名字来!此时见进来这位好象跟他很熟悉的样子,忙借着火光仔细打量一番。看着模样的确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
突然闯入的吕子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趁着李牧走神之际很自然地用左手手指擦掉竹简上面的血渍。也多亏天寒地冻的温度,使得已经变成黑紫色的血迹没有过分渗入到竹简之中。只需轻轻一扫,便将上面的痕迹全部抹去。手指在手心稍微一擦,然后装作借着火光查看上面的名目。接着又递过去,笑道:“又不是进出物资的账目,没什么好查的吧?”
因叫不出对方名字而有点尴尬的李牧,并未因此而导致思想跑题。打定主意若是吕子不递回,非要回去再看看上面有什么。此时见人家递还,忙摆摆手应道:“里面记录的内容太枯燥,有什么好看的!?收起来吧!”
不要当然最好了,省得待会儿麻烦!
吕子笑着点点头,顺手将这卷带有明显痕迹的竹简丢在桌案上。哈哈手指又烤烤火,这才说道:“俩伍长冒雪造访,恐怕兄弟们都还没有吃饭吧?正好我们也没吃!索性一起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