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予桓闭着眼睛,任倾城为他‘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的道,
“朕这几日总是觉着身子虚,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访问:. 。 ”
倾城听了心中有数,忙端了旁边桌上的茶递与慕容予桓,温声笑道,
“皇上正当盛年,哪有半点儿见老呢?只是这段日子,太后殡天、南方叛‘乱’、馨妃落胎、后宫不宁,这一桩桩的事情让皇上‘操’碎了心,皇上只是太累了而已。臣妾已命人炖下了人参气锅‘鸡’,滚得烂烂的,等下皇上喝一碗补补身子也好。”
慕容予桓叹了一声,睁开眼睛接过倾城的茶,顺势将倾城的手一并握住,道,
“倾城,好在朕还有你,也只有你最能体贴朕的心思,服‘侍’得朕舒舒服服。”
倾城含羞一笑,道,
“皇上言重了,服‘侍’皇上是臣妾份内的事。”
慕容予桓伸手揭开茶盏盖子轻饮了一口,然后又无‘精’打采的闭上了眼睛。倾城扶着慕容予桓在紫藤木镂‘花’软榻上躺下,自己则侧坐在一旁轻轻为他‘揉’捏着双‘腿’,瞧着慕容予桓神‘色’疲惫,倾城故意感叹了一声,道,
“哎,怨不得皇上心累,昨夜看了馨妃那个样子,臣妾这心都似揪到了一起一般。这好端端一个皇嗣,到了五个多月还掉了,当真是可惜了,这让馨妃如何能不伤心‘欲’绝呢?”
慕容予桓没有睁眼,只是皱了皱眉,厌恶的道,
“还不都是石氏造的孽!琴儿确实受委屈了,可怜见儿的。”
倾城听了顺势道,
“皇上,当初馨妃为皇上怀了子嗣,本应即刻被晋为贵妃的,可偏巧却被臣妾抢了先,那时便委屈了馨妃。如今石氏作恶,又害得馨妃失去了腹中之子,还差点儿丢了‘性’命,馨妃当真是委屈啊,因此,皇上可要好好安抚馨妃才是啊!”
慕容予桓闻言又蹙了蹙眉头,道,
“朕也想好好儿安抚一下琴儿,可是除了赏些东西之外还能如何?她一见了朕便伤心痛哭,为了她的身子着想,朕也不敢多去陪她。至于别的嘛……”
见时机正好,倾城忽然起身跪倒在地,俯首向慕容予桓道,
“皇上,臣妾‘蒙’皇上垂爱封为贵妃,然而,臣妾既不能保有子嗣为皇家开枝散叶,更不能为皇上解除烦忧,臣妾自问无德无能堪当贵妃之位,因此恳请皇上废去臣妾的贵妃之位,晋馨妃为贵妃,以安抚馨妃丧子之痛!”
慕容予桓闻言,这才睁开眼睛,伸手扶起倾城,惊讶的看着她道,
“倾城,你这是何苦呢?你是后宫之中最能令朕开怀,也是最知朕心意的人,你处处替朕着想,又怎能说无德无能堪当贵妃?无缘无故,朕怎能废去你的贵妃之位,令你名声扫地呢?”
倾城被慕容予桓携着手,与他一同坐于软榻之上,倾城垂首道,
“皇上顾惜臣妾,臣妾心中感念,但臣妾是心甘情愿让贤给馨妃的。臣妾曾经也怀过皇上的孩子,后来也是不明不白的没了,因此臣妾更加能体会馨妃此时的心情。臣妾居于这毓庆宫,却无毓而庆,臣妾还有何颜面再忝居贵妃之位?与其让宫中人说臣妾这个贵妃不称职,还不如臣妾主动……”
倾城说着竟哽咽住了,慕容予桓蹙起眉头,不解的道,
“怎么?宫里竟有人敢在背后议论贵妃吗?是什么人这般放肆?”
倾城缓缓摇头,道,
“臣妾恳求皇上不要追问了,说到底还是臣妾自己不争气。臣妾初入宫时因不懂规矩而落了个傲慢的名声儿,好容易怀了皇上的孩子又无福保住,臣妾本就不配作贵妃!”
慕容予桓将倾城搂在怀内,道,
“胡说!你就是朕的贵妃,当之无愧的贵妃!这宫里再无一人比你更配作贵妃了。好了,别说此事了,让朕再想想,朕会另想法子安抚琴儿的。”
倾城依在慕容予桓的怀里,似无比善解人意般的轻声道,
“若要安抚馨妃,除了赏赐和位份,更要紧的便是让害她孩子的人受到惩罚。皇上打算如何处治默嫔石氏呢?虽然石氏罪有应得论罪当诛,可是她父亲辅政王如今正在南方为朝廷平定叛‘乱’,若是处死石氏,怕是难以对辅政王‘交’待,万一动摇了军心,影响了前方战事可怎么是好?但若不严惩石氏,又实在对不住馨妃和怡贵嫔,还有被石氏谋害的皇嗣们啊!”
想到此节,慕容予桓推开倾城,心烦意‘乱’的叹了口气,道,
“朕也正为这个为难呢!今儿一早,怡贵嫔便跑去龙安殿,哭求朕立即下旨处死默嫔,为她的孩子报仇。然而,一想到辅政王和南方的战事,朕又怎能这样做呢?这事倒真是为难。”
倾城想了想,装作不经意的道,
“这也难怪,石氏原是皇后,怡贵嫔又一向敬重她,如今骤然得知害自己孩子的人正是自己一向敬重的人,这心里的惊怒怎么受得了。但是皇上也不能不顾及辅政王,臣妾在施车国的时候,便常听王宫里的君臣说起辅政王,说他既是大周的靠山基石,更是大周的长城屏障。大周有辅政王则兴,无辅政王则亡,可见这辅政王倒真是个难得的奇才。”
倾城似不经意间的说出这番话,慕容予桓的面‘色’却越来越难看,蹙眉不悦的道,
“哦?施车国里竟是这样评价辅政王的吗?”
倾城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道,
“是啊,臣妾还听过一句话,说这大周的江山‘半是‘花’草半是石’,想来这‘石’便是指辅政王的了。”
慕容予桓低低的哼了一声,沉着面孔不语。
提起大周,施车国的君臣只知有辅政王,竟不知有皇上,还说大周是“有辅政王则兴,无辅政王则亡”,这将他这一国之君的尊严置于何处?“半是‘花’草半是石”,这分明就是在说大周的江山早已一分为二,一半已经成了石鸿昆的天下,而他慕容予桓只是一个专爱‘侍’‘弄’‘花’‘花’草草的废物皇帝!
石鸿昆的功高震主可见一斑!
慕容予桓内心不悦,却也不愿表现出来。
二人正叙着话,细涓过来回禀道,
“禀皇上和娘娘,晚膳摆好了,请皇上和娘娘用膳。”
倾城听了,忙扶了慕容予桓起身。慕容予桓坐起身子,随手将手中的茶盏置于软榻旁的小几上,无意中一抬眼,见到小几上放着一方浅紫‘色’绣几点落梅的丝帕,不由得拈过来看了看,道,
“咦?这条丝帕倒十分眼熟,好像是……庆妃的帕子?”
倾城莞尔一笑,道,
“皇上好眼力好记‘性’!没错,确实是庆妃的帕子。”
慕容予桓点了点头,向倾城道,
“白日里庆妃来过了?”
说完看了看那条丝帕,又问了一句,
“怎么?她是受了什么委屈到你这里来哭诉了吗?”
倾城摆了摆手,轻描淡写的笑道,
“哪有的事儿啊?庆妃妹妹只不过是多心忧思罢了。皇上知道的,庆妃妹妹一向柔弱纯善,她怕是被昨晚的事儿吓着了。”
慕容予桓闻言点了点头,手中把玩着那条丝帕,道,
“不错,柔儿的‘性’子确实是太懦弱胆怯了。不过,昨晚之事并不与她相干,她何苦怕成这个样子?”
倾城笑道,
“皇上说的是,要不臣妾怎么说庆妃妹妹是多心忧思呢?只因那个被吓死的宫‘女’红果原是她宫里的宫‘女’,因此庆妃妹妹疑心当年她落胎也是石氏暗中指使红果所为。又是端午,又是香蒿,又是艾叶的,牵牵扯扯的说了一大堆,还流了一车的眼泪呢。”
倾城说完失笑的用手掩了口,同时暗暗窥视着慕容予桓的反应。只见慕容予桓听了这番话后,便一直低头沉‘吟’不语,面‘色’却越来越凝重。半晌,方喃喃的向倾城问道,
“昨晚,怡贵嫔说那个宫‘女’红果是如何令她落了胎?”
倾城又似浑然不觉一般,一面回想着一面向慕容予桓道,
“怡贵嫔说,她怀孕的时候小‘腿’常常水肿,那个红果便日日用艾叶泡了水给怡贵嫔泡脚,这才令怡贵嫔落了胎。看来,那个红果倒是个略懂‘药’‘性’的。”
慕容予桓听了继续沉‘吟’着,口中反复念道,
“端午节,香蒿,艾叶……艾叶泡水……”
慕容予桓念着念着,神情更加‘阴’沉,一双眼睛更是闪出愤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