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读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他的体内有一团火,熊熊燃烧着,四肢百骸都似乎点着了。

犹如在烈火上炙烤。

痛。

他只有这一个感觉。

汗水顺着冷硬的线条流淌而下。

谢桥面色骤变,扶着秦蓦躺在床榻上,吩咐半夏去冰窖里取冰过来。“装进浴桶里,半满。”

半夏被这突发状况给吓到,呆怔的点头,转身就走,踢着凳子险些绊倒。

谢桥握着他的手指,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指尖变冷。顷刻间,又被滚烫压下去。

打开一排银针,拿着他一根手指,扎破,挤出血。指腹冒出一滴鲜红的血,随着她的挤压,渐渐冒着黑气。

谢桥嘴角一勾,拿起一根银针护住他的心脉,“坚持住,熬过去,毒便能解了。”

秦蓦咬牙隐忍。

谢桥看着他嘴角溢出血,面色凛然,拿着白绢布塞在他嘴里。

“咬着。”

只要他体内的寒气没有盖过那股灼热,这毒便能解了。

这样想着,谢桥将那半粒药丸拿出来,闻了一下,气味浓厚,药味并未散了。

谢桥眸眼微凝,端详着这半粒药,总觉得闻过白川之后,这药的气味有一味相接近。

难道是误打误撞给放对药了?

取下白绢布,掰开嘴,将药塞他嘴里。

“趴着。”

解开他的衣袍,谢桥抬起他的手臂,推他一把,趴在床上。

“你忍着点,我给你扎针,别乱动。”谢桥抓着他的衣袍扔在地上,利落的在他背上施针。

秦蓦肌肉收紧,身上大汗淋漓。

谢桥拍他的后背,满手的汗。“你放松,针会绞断。”

眼底浮现出心疼,秦蓦向来善隐忍,他一身一头的汗水,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若不是痛苦的难以抑制,他不会不受控制的绷紧肌肉。

她的针,无法顺利的扎进去。

谢桥急了,想到往常他酣畅淋漓的发泄一番,筋疲力尽的倒在地上,没有任何的反抗力气。紧咬着唇,秦蓦如今的状态,不适合扎针。可是让他发泄,他定然是会受伤。

秦蓦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痛苦无处排解,像困兽一般嘶吼一声。

谢桥猛然按住他。

“秦蓦!”

秦蓦僵了一下,咬牙切齿的隐忍,隐忍,再隐忍。

他体内的血液仿佛在沸腾,血管几乎膨胀的要炸裂。

他的意志渐渐薄弱。

秦蓦心中恐慌,“打昏我!”

“秦蓦……”

“快!”

秦蓦双目赤红,皮下血管狰狞,面庞紧绷,几近濒临失控的边缘。

谢桥下不了手。

“蓝雨!”

谢桥还未看清楚,便听闷哼一声,鬼魅般飘然出现的蓝雨,已经将秦蓦给劈晕。

谢桥抿唇,盯着蓝雨。

“主子后面发作起来,即便发泄出来,他也会失控,控制不住自己会伤人。”蓝雨的话很清楚明白,秦蓦怕伤害谢桥,所以让人将他给劈晕。

谢桥心中百味陈杂,秦蓦昏倒在床榻上,他额头上的冷汗,依旧密密匝匝的渗出,脸色愈发的苍白。即便在昏睡中,紧绷的肌肉都未曾松懈下来,只怕这已经是他能够隐忍的极限了。

但是不扎针,不能更有效的将毒素排出来。

谢桥心中焦躁,醒着虽然痛苦,但是效果比他昏睡要好上几倍。

突然,谢桥站起身,匆匆去往书房。

手忙脚乱的配好药,吩咐半夏将药熬好,兑热水倒进浴桶中。吩咐蓝雨抱着秦蓦放在浴桶中,这药材能够促进排毒,也能够舒缓他身上的痛苦。

几刻钟过去,秦蓦放松的靠在浴桶中。

谢桥心中微松,推着他趴在桶沿,施针。

而后擦干他背脊上的水珠,将火罐盖在扎过针的地方。一路拔针,一路打上火罐。

算计好时间,谢桥拔罐。黑红的血液流淌进浴桶中,针孔里冒出的不再是黑色的血,而是红色,鲜红色。

谢桥嘴角微微扬了一下,毒血已经排出来。

扶脉,脉象平稳下来。

谢桥心中松一口气,毒已经解了大半。

他安静的趴在桶沿上,浑身不再紧绷,已经全部松懈下来,脸上不见了痛苦之色。

他熬过来了。

有多煎熬,无人比他更深有体会。谢桥只是浅表的知道很痛苦,但是不能够切身的感受到。心中疼惜,有些事情却是不能因为不舍得,而放弃。

他中毒太深,已成顽疾,得反复几次服药施针排毒,方能全解了。

但是,每一次,必定要承受这些痛苦。

因此,谢桥给秦蓦安排三天解一次毒。

中间这几日空闲,算是给他修养,恢复元气。

“好点了吗?”谢桥看着宽衣解带的秦蓦,其实想问的是他做好准备了吗?他第一次解毒,被蓝雨劈晕,昏睡了两日,昨日方才醒过来,身体虚弱的很,她担心秦蓦没有做好准备。“我们还可以缓一缓。”

“不必。”秦蓦失笑,左右都是要经历,早晚都一样。

他倒是豁达,谢桥心里嘀咕。

秦蓦端着桌子上的汤药喝了,趴在床上。

谢桥拿着白绢布塞他嘴里。

大约是身上少了三分之一的毒,这一回虽然痛的像身上的骨头寸寸碎裂,皮肉被刀刀片下来,他硬挺下来。

谢桥拿着帕子擦拭掉他背脊上的毒血,睨着秦蓦虚弱的躺在床上,民进唇角,端着药喂他喝下去。

“今天表现很好,日后一次比一次轻松……值得的。”这点苦痛。

秦蓦握紧谢桥的手,将她一拽,倒进他的怀中。他一身汗,裘衣都湿透了,粘腻的厉害。

谢桥挣了一下,想到他的身体,没敢再动。头顶传来他暗哑的嗓音:“何时可以洗澡?我身上黏糊的难受,实在不能过水,你担心的很,怕我胡来。不若……你给我擦澡?”

谢桥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秦蓦已经推开她,除了脸色苍白,气血不足外,眼底流转着的光彩,显得他精神奕奕。

“啊!”

谢桥惊呼一声,被秦蓦扛进净室。

“嘭——”

水花四溅。

秦蓦将她扔进修建好的浴池里,温热柔和的水将谢桥整个淹没。

我靠!

谢桥险些要爆粗口。

及时闭气,嘴里也不可避免灌进一口水。

心里愤怒,钻出水面,一把抹去脸上的水,瞪着秦蓦。

“你早有预谋!”亏她以为他解毒耗费太多精力,又放了不少的血,身子虚的紧。这个池子里,平日里没有烧热水,都是冷的。今儿个温热,不用想定是他吩咐下去烧的热水。咬牙道:“你是要呛死我?如果我不会游泳,你这就是谋杀!把我给谋杀了!”

秦蓦勾唇,扎进浴池里,蹿到她的身边,掐着她纤细的腰肢浮出水面,将她按进胸口,“不会。”又道:“没有如果。”

谢桥气得想咬他一口,看着他苍白的脸,舍不得。

猛地双手拍打在水里,溅起水花。趁着他怔愣的一瞬,谢桥抱着他的脖子,跳到他的身上。

秦蓦被她撞的朝后退几步,双手托住她的臀,背部抵在浴池边上。刚要开口,却被她的唇瓣堵住,嘴上一痛,被她啃咬,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秦蓦不等她退缩,大掌扣住她的脑袋,加深这缠绵热烈的深吻。

他抱着她的手臂越来越用力,越吻越激烈,直到她快要不能呼吸,秦蓦松开她红润的唇瓣。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大口的喘息,胸口急促的起伏。

倏地,谢桥身子绷紧。他的某一处,有异样。

一动不敢动。

哑着声音说道:“秦蓦,你这是给自己找罪儿受。我没有告诉你,解毒期间,不能同房?”

秦蓦盯着她,她的双眸澄澈如洗,眼底闪过狡黠,带着幸灾乐祸。

喉结滚动,冷峻的脸上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透着诡谲。不等谢桥反应过来,托着她坐在浴池边上,滚烫粗砺的手掌贴在她的腿侧,带起一阵电流。

谢桥倏然浑身绷紧,紧咬着唇瓣,嘤咛出声。

秦蓦俯身吻着她的嘴角,眼睛炯亮,“撩拨我在先,告诫在后。桥桥,你眼下很能耐了。即便不能真刀实枪上战场,也有办法让你溃不成军……”

秦蓦说到做到。

谢桥在他手里,软成一滩泥,几乎化成春水。

谢桥由着秦蓦抱着她沐浴,擦身,更衣。最后,不怕死的说道:“说起来,还是你吃亏。”

秦蓦不解的看着她。

“憋着,不难受?”

“……”

“折磨我,何尝不是折磨你自己?夫君,你太久没有上战场带兵,不知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典故?何况,我好像不那么难受,感觉还不错。你……当真不难受?”谢桥手快的抓了一把,带着坏笑。

秦蓦脸一黑。

谢桥倒在床上,裹着被子滚到床内侧,“半夏准备在浴桶的水,估摸着已经冷了,你去沐浴,水温正合适。”

秦蓦被她给气笑了,拉着她被子一角,躺进去。

谢桥一怔。

秦蓦抓着她的手,按在一处,沙哑的说道:“娘子贤良体贴,知晓为夫难受,那便交给你了。”

谢桥:“……”

——

“啪——”

谢桥脸色郁郁,将筷子拍在桌子上。

“半夏,给我勺子。”气鼓鼓的瞪着秦蓦,心眼针孔大的臭男人!

谢桥揉了揉酸痛的要断的手腕,咬牙,真是自作孽!

没有报复他将她丢池子里,也就不会撩拨他。

她就不用被折腾到大半夜,手几乎要断了。

他分明就是知道,她那句话,无非是搪塞他而已。偏生他就故意顺着她的意思来,最后将她折腾一番。

如果当真不能同房,另一种方式,她也不会动手。

这个禽兽!

“勺子可以夹汤包?”秦蓦夹着汤包,抬了抬眉梢。

谢桥瞪着他,磨牙!

这是她念叨好几日的汤包,秦蓦破天荒早起给做的。

秦蓦悠然自得,夹着汤包往嘴里送。

谢桥猛然抓着他的筷子,倾身张嘴咬掉。

“秦蓦,今日的汤包太咸了!”

谢桥嘴里这般说,却是没有吐出来,吞了进去。端着茶杯,喝了两杯水。

秦蓦没有说话,夹着一个汤包咬一口,皱紧眉,吩咐半夏收下去。

“明日再给你做。”

谢桥盯着他碟子里咬了一口的汤包,若有所思。

嘴里嚼着甜糯的糕点,顺手放一小块到他的碗里。

“你尝尝,这味道有点儿怪,好像是苦的。”谢桥皱着眉头,“今日的早膳,做的都不大用心。往日里,半夏可不曾出过纰漏。”

秦蓦咬一口糕点,又咬一口,“让人重新做。”

谢桥手指微微收紧,心凉了半截。

他果真是尝不出味道了?

所以,汤包他放多了盐。

半夏尝了一口,后知后觉的说道:“点心没有苦啊。”睁大眼睛,“郡王妃,您不舒服了?所以甜的吃成苦的了?”

谢桥看向秦蓦。

秦蓦抿紧唇。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谢桥心中叹息,高兴的心情,被破坏殆尽。

“前两天。”秦蓦如实回答。

双手捧着头,谢桥心中头一次生出挫败感。

他的味觉出问题,定然是药方子哪里出现问题。

“秦蓦,我可能是个假大夫。”

自己的女儿,自己的丈夫,一个个,她束手无策。

医宗宗主。

这几个字,就像个笑话。

手一紧,秦蓦的手包裹着她的手。谢桥抬眼抬眼望去,便听他说:“你只是肉体凡胎,总有不能解决的事情。如果事事都难不倒你,岂不是神仙了?”

谢桥捏着勺子的手指泛白,秦蓦的话,无非是安慰她罢了。

“如果不能医好你,我这宗主的头衔,名不副实,会自动引咎辞职。”谢桥等秦蓦用完膳,随后替他检查,一切都正常,找不出他为何会失去味觉的原因。

谢桥又将自己关进药房里。

——

另一边,却是另一幅场景。

郑亦修同郑裕德出征。

姬瑜在外买菜,正巧撞见夹道相送的百姓。耳边传来他们的说话声,当听见郑亦修几个字的时候,姬瑜忍不住凑上去送郑亦修一程。

一眼,便看见气宇轩昂,俊美秀逸的郑亦修,姬瑜攥紧了菜篮子。等长长的队伍离开,众人散去,她仍旧站在原地,似丢了魂儿一般,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一股推力,姬瑜重重摔在地上,菜篮子甩了出去,里面的菜掉了出来。

姬瑜顾不上疼痛,立即站起来,捡起菜篮子,将菜装进去。这才回头望去,撞倒她的人已经远去。怔愣了一下,嘴边扯出一抹苦笑,拍了拍身上的脏污,回了常家。

常家是殷实的大户人家,姬瑜嫁过来的时候,正好分家。

她的夫家被分出来,搬离主家。

即便如此,手里也有不少家产,只要好生经营,也算的是个富户。

可常序却是没有经商的天赋,投资多是失败。他又好高骛远,不愿脚踏实地。小的生意看不上,大的吞不下去,与人合伙一同做,却被人卷了银子跑路。

这一两年来,家业败去大半。常序为人越发的阴鸷、易怒,动辗打骂人。

常夫人她的舅母,为了节省开支,潜去大半奴仆,厨娘与厨房里的杂役还是有的,可买菜的差事依旧落在她的头上。

美其名曰:外人会贪了银子,你这当大少奶奶的人,日后要掌家,便实现体验生活,免得日后奴才贪墨,昧了银子,心中没数儿。

姬瑜苦不堪言。

“大少奶奶,您回来了?”后门守门的婆子打招呼,眼睛睃向篮子,“大少奶奶,今儿个这菜瞧着有些坏,您买的是折价的菜?哎哟,您负责买的都是府上主子吃的,菜自然得要是上乘的,做出来的口味才不会差。这些个菜,就算是给奴才们,也就是能够将就罢了。当心夫人撞见了,又得一顿数落您。银子没有少给,菜却是看不过眼的东西,扔了喂狗也遭嫌,又得说您抠银子藏私。”

府里的下人与常家夫人一个嘴脸,瞧出姬瑜是个软包子好拿捏,也敢当主子一般给她排头吃,丝毫没有见了主子的尊重。

姬瑜没有理会,越过婆子往府里走,菜是被摔坏了。

婆子说得对,她不能给常夫人瞧见了,不然有得吃一顿骂。

姬瑜浑身透着浓浓的疲倦来,这样日子,没有头,令人生出了绝望。

“你站住!”

常夫人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

姬瑜浑身一僵,咬着唇,到底是不敢再走。

“你今儿个买的什么?序儿要吃野猪肉,你买了么?盈姐儿要吃水晶肘子,你买了肘子么?……我告诉你多少回,买青菜要买嫩的,叶子新鲜好的,你买的都是什么鬼东西?都焉了,上面都是洞,你喂猪啊!你买的这肉是剩下卖不掉的吧?肥的比精肉多!肘子呢?肘子你怎得没买!”

常夫人尖酸叫骂的声音,响彻常府,奴仆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我给了你五两银子,你说还剩下多少?”常夫人嫌弃的挑拣着道:“这里头撑死了二两。”劈手夺过篮子,砸在地上。

姬瑜唇泛着白,提着篮子的手更紧了几分。她给了五两银子,有三两银子,让常序拿走了。

“母亲……”

常夫人手摊在她面前,“银子呢。”

姬瑜低垂着头,不说话。

常夫人看她这样子,火冒三丈。“你是掉进钱眼里了!常家亏待你了?买个菜也想着从里头抠银子!姬家穷疯了!你手里沾不得钱,你儿子的救命钱,你也能想着拨一半出来!姬瑜,不是我说你,我是你舅母,对你算是宽容许多,你怀着个野种,我与序儿当作亲生的对待。你对我们常家做了什么?贡献过什么?什么都没有!就想着掏银子填补你娘家!”

“行了行了!我也不欲与你多说,免得旁人以为我苛待你了!你儿子得了这个病,我们给你银子,让你自个请大夫给治好了。你瞧瞧你,对待自个的孩子可有上心?这都快要病死了!”常夫人满眼的嫌恶,“你带着赶紧的离开,序儿回来之后,会将你的东西如数送回姬家。念在你是我外甥女的份儿上,我不同你闹的难看,留你一分体面,你将这些年在常家用的银子都填补上,立即滚蛋,以后见面还是亲戚。”

姬瑜气得脸色煞白,“母亲,银子不是我用了,表哥从我这里拿走了。不是我……”

常夫人闻言,简直不得了,尖声道:“姬瑜,你少拿序儿做挡箭牌!他还缺你手头上抠出来的几两银子?账上的银子不拘着他,你的意思是公中银子还没有你手里有钱?再说,序儿从你这里拿钱有什么错?你的银子不也是常家给的?”

姬瑜缄默,没有和常夫人争论。

“收拾你的东西,赶紧给我滚!”常夫人对姬瑜也没有耐心,发了话,吩咐身边的婆子:“盯着她收拾东西,别让她带走常家的一针一线!”顿了顿,又道:“嫁妆先留着,账算清了,再送过去。”

“母亲……”

常夫人讥笑道:“你怕我们常家昧你嫁妆?你多少嫁妆,自己心里有数,哪里像是官家嫁嫡女?我们常家看不上!你那个便宜继母手里握着大笔家产,你这点嫁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你们娘俩,她也不缺一口饭。你是要脸的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该怎么做!”

姬瑜被扫地出门。

孩子不是常家的血脉,她声势上矮一截,同常家撕破脸,污糟的是姬家的脸面。

姬瑜不敢闹,抱着孩子和一个包袱,便被赶了出来。

怀里的孩子,病恹恹的,脸上长满了水泡,迷迷糊糊,一点精神头也无。

姬瑜抱紧了孩子,鼻子酸涩,眼眶浮出水雾。

当初她要落了这个孩子,架不住常序的哀求,好言相哄。她也舍不得孩子,便生了下来。那时候常序待她是真的后,鞍前马后,处处周到。孩子一落地,态度便急转直下,时常打骂,经常不回府。

姬瑜吸了吸鼻子,捡起被婆子扔在地上的包袱,自嘲的笑了一下。她不知该庆幸,还是悲哀。嫁进常家一年多,常序不曾碰过她。

嫌她脏。

姬瑜身上分文也无,走回了姬家。

西伯府门仆看见姬瑜狼狈的模样,大吃一惊。

“大小姐,您这是怎得了?”门仆朝后望一眼,“姑爷没有陪您来?”

姬瑜笑:“姑爷有事,我先带着孩子回来。”

门仆恭敬的帮忙提着东西,护送姬瑜回前厅,将包袱交给候着的婢女,便退了出去。

沈氏正好在收账,见到姬瑜一个人抱着孩子回来,愣了一下,挥散一众管事。迎了过来:“姑爷没有来?弯月呢?”

姬瑜触及沈氏关切的眸子,红了眼眶,恨不得将在常家遭受的一切给说出来。

可是一想父亲的脾性,姬瑜隐忍了下来。勉强的笑道:“我大概被休了。”

沈氏脸猛地一沉。

“孩子不是常序的。”姬瑜连忙说道。

“他不是知道?”沈氏如何不知姬瑜在常家遭受的一切?奈何想替她讨公道,姬瑜不许!“你真是傻,常家早就知道你怀的不是常序的孩子,当宝贝儿捧着,如今孩子病了,你遭人嫌了!我总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你孩子一生,他们变了一副嘴脸,倒像是要借着孩子遮掩什么。”

沈氏心中觉得常家欺人太甚,倒是没有说什么,毕竟她的兄嫂与她同出一脉,都对她下死手,何况还是隔了一层的舅舅、舅母?

姬瑜摇了摇头,“算了。”说破天去,她也是背叛了常序,红xing出墙。

沈氏叹了一声,无奈的接过孩子,看到孩子的模样,厉声说道:“姬瑜,你当真是糊涂!孩子是他们求着你生,不是你自己瞒着生下来。孩子遭罪了,你竟也忍气吞声!他们不给治,你不知将孩子抱回来?没得给他们作践了!你当娘的不心疼,谁替你疼孩子?”

当即打发人去请大夫。

姬瑜红了眼眶,她鬼迷心窍,听信大夫的话,孩子小,不能随意吃药,这痘子发过去,熬一熬就好了。

她的嫁妆在常夫人手里,她手里一个铜板也没有。

外头的大夫,根本请不了。

大夫看了一眼,摇头道:“错过最佳的时机,就算好了,也会留下后遗症。”

姬瑜哭的稀里哗啦。

沈氏又气又无奈,咬牙道:“常家丧尽天良,他们存了心要让孩子去死!他们也狠得下心,眼见着孩子不行了,便将你们娘俩赶出来!缺德事干的得心应手,也不怕遭报应!”

姬瑜六神无主,无措的盯着孩子哭。

“你不立起来,觉得亏欠他们,指不定他们就等着你与别的男人睡,给常家生孩子。一个大老爷们这般能忍,不是不行,就是不喜欢女人。你生了孩子,为了他们打掩护,孩子死活不重要!当然,死了更好,不会占了他们常家的家产!”沈氏气得口不择言,无法只得遣人去请谢桥。

姬瑜却觉得醍醐灌顶,觉得沈氏说的极有可能!

“母亲,我觉得他可能好男风。”姬瑜心中不确定,当初在常家,她给常序送宵夜去书房,便看到小厮衣衫不整,她并未往这方面想。

他屋子里都是纤细秀气的男子,没有一个女子。

开始他不碰她,她听信了他的借口,他一直将她当作表妹看待,一时没有调转过过来。后来她去庄子上,与郑亦修有一段露水情缘,紧接着便有孕在身。他便愈发不近她的身,他口中说出的话很伤人,她以为他嫌弃她脏!

却没有想过,他若是没有喜欢女人,所以不愿碰她呢?

沈氏冷笑一声,“如果他好男风,整治他倒是不难。”再多,沈氏却是绝口不提了。

谢桥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孩子,头面部、颈部,全身都是融合大水泡,身上高热不退。语气凝重道:“还晚上一天半天,后果不堪设想。你当真是糊涂,孩子病得这般严重,不给请大夫?”

姬瑜咬着唇,没有说话。

谢桥不知该说什么,虽然是水痘,但是没有及时治疗,会感染肺部,皮肤也会化脓感染。更严重的会使患者猝死。

好在生了常乐之后,她有研制这一方面的药。开了药方子,拿出药膏叮嘱姬瑜,每日给孩子涂抹两遍。

“谢谢。”

谢桥看她一眼,到底是没有多说什么。

沈氏给谢桥递了一个眼色。

谢桥同沈氏走出屋子,沈氏道:“姬瑜在常家过的十分不幸,今日被休离出府,一个人抱着孩子回来,只拿了简单的包袱,里面就一身换洗的衣裳。常家,当真是欺负人。她身边伺候的人,被寻了错处,发卖了,姬瑜也没能保住。”

谢桥道:“她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自己不争气,谁能帮她?这世道,怪会捧高踩低。弯月打小伺候她,常夫人一句话便撵走了,你叫常家的人谁敢向着她?如今被赶出来,也是没有一句话,孩子都险些折磨的夭折,也不见她做什么,我看你家大业大,也不差他们娘俩一口饭吃,这事儿就揭过别管了!”

沈氏意外的看向谢桥,没有料到她会这般说。

“香惠,这个和救急不救穷一个道理,她自己没有主心骨,你也扶不起她。我还担心,常家这个时候将她赶出来,只怕是为了郑亦修。”谢桥最担心的事情,到底是要发生了。

常家,好一个常家!

沈氏面色凛然,提到郑亦修,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个节骨眼上……沈氏咬紧牙根,要忍,她咽不下这口气。不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常序很可疑……”

“他好男风。”谢桥眼底闪过冷意,当时她怕姬瑜坏事,便调查了常序。这一调查,可就了不得了,他在外养了四五个男宠。

这一切,古怪的行为,便有了解释。

“你放心,等过了风声,我会给她一个交代。”谢桥给沈氏做了保证。

沈氏点了点头,大局为重。

谢桥交代了注意事项,沈氏将她送出去。

不曾想,西伯府打算息事宁人。

常家第二日便闹将起来。

抖出姬瑜与人有染,生下野种,常家不能容忍,遂将她休弃。

常家与荣亲王的人,暗箱操作,姬瑜本就不是多要紧的人,一时也被推上风口浪尖。

西伯府里,气氛沉重,走路都不敢发出响动。

姬瑜倒像是料到会有今日,反而很平静,该怎么吃怎么吃,怎么喝便怎么喝,细心的照料孩子。

姬恒没有这么淡定,气得跳脚,就要冲出去与常家开撕。

沈氏给拦住了,“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手里也有有力的证据。这事你别管了,交给我处理。”

姬恒便当真没有再插手。

沈氏手段利落,紧跟着便放出常序好男风,豢养男宠的消息。

谢桥也在里面添了一把柴火,这个消息一出来,帝京便炸了。

最佳年度好戏。

常家抖出姬瑜偷人,转眼,便被人撕破脸皮,他是断袖。姬瑜与人有染,也是为了给他做掩护!

做什么掩护?

不言而喻。

群众的想象力是丰富的,沈氏与谢桥都未曾点破,只是引导着他们往那方面去想。果真,不过半日,群众便脑不出一场大戏。常序为了掩护他断袖的喜好,便设计姬瑜与人有染,又大度的鼓励她生出孩子,孩子一出生,便洗脱了常序断袖的形象,孩子的存在便对常家是一个威胁。嫡长子、嫡长孙,是要继承常家的家产,孩子存在的价值已经发挥了,便没有存在的价值了,所以动了杀心,孩子将死的时候,将他们赶出来。

一时间,谩骂姬瑜的人,变了风向,人人唾沫星子都喷向了常家。

常夫人气得半死,冷笑一声,她早有了准备。当即吩咐人去请大夫,有让人请常序回府。

大夫去了一趟常家,带来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原来,伺候姬瑜的贴身婢女,竟然被常序收房了,而且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这一个消息,宛如平地惊雷。

姬瑜坐不住了,难以置信的说道:“母亲,弯月不可能被他收房。她被舅母故意拿了错处撵走……”

沈氏叹了一声,“你真是傻啊,她为了今日这一出戏,岂会让你知道弯月的真正去向?”就是为了给他们当头一棒!

弯月啊,姬瑜的贴身婢女,她有孕,比在外随便要一个女人更有说服力。

沈氏没有应对之策,当即去找谢桥,将事情牢笼去脉说清楚。

谢桥诧异,倒是开了眼界,一向喜好男风的人,竟对女人能够硬起来!

稀奇!

“你说这孩子会不会不是常序的?”沈氏猜测。

谢桥摇了摇头,常家敢爆出来,断然会是常序的种。“消息我已经拦截下来,只怕这事情继续发酵下去,会瞒不住。”

动摇了郑亦修,将他引回京城,并不是一件好事。

沈氏觉得西伯府对姬瑜嫁人这件事,一笔糊涂账。

“常家惯会做戏,当年处处捧着西伯府,西伯府但凡有一点什么事情,常家第一个出头。以至于姬恒太过相信常家,以为他们可以托付终生。如果不是太过武断,姬瑜嫁给郑亦修,或许并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沈氏心想姬恒怕是后悔了罢?

拆散了郑亦修,姬瑜人嫁给常序,却是生了郑亦修的孩子。

“孩子的婚姻大事,做父母的不该过多的干涉。”谢桥感叹一声,不由得想到常乐。

娶常乐的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呢。

秦蓦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常家为了平息谣言,两日后有宴会,你设法见到弯月。”谢桥拿出一张邀请帖递给沈氏。

沈氏会心一笑,“多谢了。”

——

时光飞逝。

眨眼间,两日时间过去。

常家宴客。

客人都是常家圈子里的人,甚至比常家身份高的人,都来了不少人。

高朋满座。

常夫人喜上眉梢,张罗着各位夫人。

常序也扶着弯月走出来。

参加过各种宴会的夫人们,自然是认识姬瑜身边的弯月,一看见,便信了几分常序受人诬陷的话。

抛开成见,一时间倒也和乐融融。

“大家别被他们给骗了!常序他是断袖,他身边的小厮都是上过他的床榻。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每回到我这里来,都是要吃药,不吃药,他根本就动不了我。”弯月眼泪落了下来,满怀恨意的说道:“小姐与人有染,就是他们设计……”话未说完,被反应过来的常序,捂着嘴,拖下去。

弯月挣扎着,宽松的衣衫散乱,手臂上,肩背上,布满纵横交错的鞭痕。

在座的都不是傻的,看着弯月满身的伤痕,常序的反应,便知她的话八九不离十了。

常夫人脸上的笑极为狰狞,看着被拖下去的弯月,又恢复笑脸,解释道:“这臭丫头,趁着主子失势,爬上姑爷的床榻,如今仗着有孕,逼迫我们给她名份。我们并未给名份,她便胡言乱语,败坏常家的名声。”

“夫人,这些都是你们的府内事,不必与我们解释。”说话的夫人正是沈氏的二嫂王氏,兴致缺缺的说道:“我府里还有事,先告辞了。”

王氏一走,众人纷纷借口离开。

他们本来就是为了看热闹,如今探清楚虚实,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常夫人看着一个个离开,屋子里转瞬只剩下常家的奴才,气得掀翻了桌子。

贱人!

怒气冲冲去找弯月。

迎面撞见常序身边的小厮,脸色煞白,慌张的说道:“夫人,弯月跳进池塘里,少爷去救人,人……人没了。”

常夫人脑袋嗡嗡作响,人没了?

“谁没了?”她是想找弯月算账,可弯月肚子里的孩子是常家的子嗣,她也不打算将弯月怎么着。就算要教训,也得等孩子出世之后。

“都没了!”

常夫人两眼一抹黑,险些昏厥过去。

婢女搀扶着她匆匆去往后院,便见池塘边上,并排躺着常序、弯月,两人身上湿透,脸色苍白。

“序儿——”常夫人冲过来,跪在地上,俯在常序身上痛哭流涕,“大夫,你们杵在这里作死,还不快滚去请大夫!”

婢女立即去请府医。

这时,池塘里冒出一个人来,对常夫人说道:“常公子会泅水,按理说下去救人淹不死,我怀疑这里头有人做了文章。”

常夫人双目赤红,寒声说道:“人呢?可有抓住!”

“跑了。”

“废物!”

来人阴着脸,冷声说道:“常夫人莫要忘了主子的话,否则吃了多少,加倍给吐出来!”

“我儿子都死了,我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你们不抓来凶手,我不会配合!只要我不闹,我将真相捅出去,郑亦修根本就不会回来。我倒看你们想怎么把燮郡王逼出京城!”常夫人破罐子破摔,完全不受威胁。

“常夫人可别意气用事,坏了主子计划,你们一个别想活着见明日的太阳!”

来人丢下这一句话,转身离开。

“主子今夜便要见到成效!”

常夫人一个激灵,遍体生寒。纵然心底不甘,可架不住她怕死,破釜沉舟,去信给了齐氏。

齐氏一拿到信,便坐不住了,当即去信给郑亦修。

——

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之际,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进城门。

一路,去往辅国公府。

停在门口,车里打起帘子,婢女跳下马车,一位俏丽的少女梳着妇人头,扶着婢女的手下来。

一直在辅国公府门口徘徊的容霖,瞥了一眼,猛然又细看过来。

“凝儿?”

容霖难以置信,看着紧跟着容凝下车的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停住脚步。

“你是凝儿?容凝?”

只是,容凝怎么会有一个这般大的孩子?

容凝笑道:“父亲,是我。”

容霖异常的欢喜:“你这些年去何处了?为父找了你许久,都不曾找到你。回来就好,回来了我们去探望你的母亲。”拉着容凝往辅国公府里走去。

容凝抽出自己的手,她是诈死的,谢桥救她出来,改名换姓,远离京城生活。

离开了辅国公府,身边没有掐尖要强的母亲,身边也没有勾心斗角的阴私,民风朴素的小镇上,她过的很开心快活,与她生活十几年的京城,完全不同的风貌。

“我听说父亲被二叔送出京城了,为何又回来了?”容凝状似不经意的询问,余光却在打量容霖。

容霖愤恨的说道:“凝儿,都是容华那贱人,她害得为父有家不能归。你也因为她,嫁给能做你父亲的人为妾,差点害死你!我这辈子没有替你做过什么,现在就剩下这一条烂命,你放心,父亲会给你报仇,让您安安稳稳在京城生活。”

容凝神色冷凛:“父亲,容华手段了得,您能对付她?”

容霖洋洋得意的说道:“仅凭父亲一人之力,自然对付不了她。她坏了不少人好事,树敌太多,要她性命的人比比皆是。父亲与人联手,她就算插翅也难逃!”说到此,眼底的光彩黯淡下来:“我今日来就是想看一看你母亲,跟她赔罪道歉。”

容凝如何不知她父亲的心思?他心里痛恨着母亲害了他的嫡子呢!

以往在心胸狭窄的母亲教导下,她不分是非。

如今,跳出这个圈子,便看透了许多以前看不清楚的事情。

父亲的禀性,如何会向母亲低头?

“诶?你们干什么!凝儿回来探望她母亲,我送她进去!”容霖叫嚣着,指着拦住他的门仆破口大骂。

他对辅国公府的一草一木,都充满恨意。

该留下的人,赶出去。不该留着的人,又养着。

邓氏那毒妇,早该弄死了。

他千方百计要进去,便是要算了那笔旧账。

门仆看见容霖身后的容凝,目光微微变幻,让她进去。

容霖被拦在身后。

容凝快步去往芳华院,像是没有听见容霖的叫喊。

“庭儿,母亲带你去见外祖母。”容凝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牵着小男孩的手,絮絮叨叨介绍着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小男孩看着辅国公府的景物,便知辅国公府虽然落拓,却也是底蕴犹在。父亲得知母亲的身份,对她依旧是平常心,并未曾因为她的身份,而有多少特别之处,或者心中生出不平等来。父亲曾说,辅国公府年轻的国公,有真才实学,燮郡王在朝中一日不倒,辅国公府翻身之日,指日可待。

如今真切感受到百年世家的底蕴气势,南庭对容凝愈发的孺慕。她和蔼可亲,温柔贤良,并没有世家子女的陋习,待他这个继子如己出。

思索间,容凝带着南庭穿过长廊,走进一间屋子里,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容凝皱紧眉头,南庭捏了捏鼻子,屏住呼吸,没有做声。

容凝拨开珠帘,邓氏躺在床上,整个人苍老的就像五六十岁的老妪,瘦成一把骨头。

“母亲。”容凝哽咽。

邓氏听到响动,看向容凝,满眼迷茫。

“母亲,我是凝儿。”容凝坐在床边,握着邓氏干瘦的手。

邓氏这才辨认出一般,却没有多激动的情绪,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

容凝瞧出了不对,转念一想,邓氏被关在屋子里,密不透风的关几年,她还能正常才有问题。

母亲心性不好,她迟早将自己给逼疯了。

“凝儿啊,你回来了,这是我的外甥?”邓氏脸上露出笑,从枕头下摸出一锭银子,放在南庭的手里,“外祖母没有好东西,就抢到这锭银子,给你做见面礼,别嫌弃。”

南庭极为早慧懂事,脸上露出笑,甜甜的喊了一声:“外祖母。”

邓氏连连点头,端详着南庭道:“这孩子有几分像你。”

容凝心中酸涩,她如今菜十六岁,如何生的出六七岁的孩子?

母亲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邓氏张望了一下,问道:“安远侯怎么没有同你一起来?”

容凝变了脸色。

邓氏见容凝不高兴,也就不问了,“你父亲好多年没有来看我了,他是不是又和卫氏那贱人勾搭在一起?卫氏有什么好?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了卫氏记恨我这么多年,我死了他也不肯来看我?”

容凝沉默,她想劝母亲看开一点,“母亲,您何必总是挂念着父亲?女儿今后在京城里生活,我与姑爷商量好了,接您同我们一起生活。”

邓氏突然之间,情绪激动,“我不走,这里才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去!凝儿,你心中有我这个母亲,你就答应我一个请求,让你父亲来见我,见我一面!我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了,我就想与他解开心结。”

容凝没有立即应下。

邓氏被欺压了几年,怪会观颜察色,容凝动一动眉毛,她就不敢造次了!

容凝与邓氏说了一会子话,邓氏疲累的睡去。她吩咐婢女将屋子打扫干净,拉开厚重的帘布,打开窗户透气。

屋子里的空气顿时清新起来。

柳氏闻到风声,容凝回府,便来请她去用膳。

南庭得容凝介绍,唤柳氏一声,“舅母。”

柳氏给了一份见面礼,又道:“好孩子,你能够有好的生活,二伯母很放心。你大姐姐只怕也很高兴!”

容凝满心愧疚:“当年是凝儿不懂事,做了许多的错事,承蒙大姐姐不计较,给我重新开始的机会。我心里很感激,很珍惜这一次的机会。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开阔了眼睫,心胸也跟着宽广豁达!”看了一眼南庭,笑道:“我在外遇见了南庭的父亲,他比我大了十岁,却更懂人心,善解人意,对我很体贴,不计较我过往的事情。我对眼前的生活很满意,他将生意迁至京城,我们打算在此扎根。”

柳氏很欣慰,“你能够体谅你大姐姐的良苦用心,说明她没有做错,你也并未辜负她的一番心意。”当年放走容凝,她曾经还替谢桥担忧过,看着改过自新的容凝,心中升起了感叹。“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来找我们。”

容凝点了点头。与柳氏一同用完膳,便带着南庭离开。

第二日,方才去拜访谢桥。

谢桥给秦蓦扎完针,浑身带着疲倦,坐在主位上,接待着容凝。

“回来了?有何打算?”谢桥浅抿一口茶,搁下茶杯,看着容凝呈递上来的礼物,抿唇笑道:“看来你出去之后,过得还不错。”

容凝腼腆一笑,“我能有今日,全都是大姐姐给的。”本来,她是会死的,她饶了自己一命!

谢桥与容凝寒暄的时候,她眉眼晶莹,往日蒙上的那一层阴霾似被洗去,清透见底,她知道,容凝是真的改过自新了!

留她用了饭,容凝见谢桥极为疲倦,便没有过多的打扰,起身告辞。

走出郡王府,便见一道鬼祟的身影,见到她的时候躲闪开,蹙紧眉头。吩咐车夫跟着那道身影,一直驶向了闹市。

容凝下了马车,跟着到巷子深处,那道身影无处可藏,讪讪的望着她。

“父亲,你躲什么?可让我一路好找。我来只是告诉你,母亲要见你一面,她时日无多了。”容凝最终还是通知容霖去见邓氏。

容霖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不放心容凝,试探的问道:“方才我在郡王府门口……”

“我知道父亲想帮我报仇,但是您只是在门口徘徊的话,只怕难以接近容华。你看,我现在对她投诚,她对我放下戒心,真的要行动起来,我比你更容易得手。”容凝勾着嘴角,眼底透着狠唳。

容霖眯着眼睛,半信半疑的说道:“你说她对你放下戒心了?”

“我与她之间,之前只是为了利益,如今还有什么利益可以争斗?”容凝摆弄着裙摆上沾染的花汁,笑容透着森寒,“我回来,就是想要夺回我失去的所有!”

容霖盯着容凝看了半晌,展颜笑道:“这才是我容霖的女儿!”随即,说一半藏一半的将计划告知她。

容凝嘴角微扬,透着一抹冷凝的笑。什么话也未说,直接带着容霖回辅国公府。

人带到,她就走了。

——

容凝在京城里南家买的小宅子里,陪同南庭一同用膳。

她想先拜访旧友,她夫君在本家还有事没有处理妥当,便先带着孩子回京城。

方才搁下碗,婢女匆匆忙忙的进来说:“夫人,辅国公府那边来消息,您母亲住的院子失火,她与您的父亲一同被烧了。院子僻静,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火势很大,一个都没有救回来。”

容凝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她的母亲要求她将容霖带回辅国公府的时候,她就料想到这一种结局。

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再恨,都是她的父亲。

谢桥能够宽恕她,她为何便不能宽恕自己的父亲?

可到底,他是不知悔改。母亲临了不清醒了,都不忘了他,那是刻入骨头的恨。

她想,为母亲最后做一点什么。

母亲心肠不好,胸襟不宽广,对她却是尽心尽力了。

容凝盯着眼前的空碗,嘴角勾了勾,带着自嘲,大抵她心中还是记恨的,做不来谢桥的豁达。

所以,结了善缘,为她化解灾难。

容凝笑了,谢桥之于她,是善缘。

安置好南庭,容凝去处理邓氏与容霖的身后事。

邓氏用全部的家当,给了一直伺候她的人,让她在容霖进来的时候,将屋子锁死了,外头放火烧了他们。

邓氏留有遗言,让那婢女传话,不必铺张,只管将她与容霖埋了便是,就当没有这么一回事。

容凝照办了。

回来,沐浴后,换上干净舒适的袍子,躺在临窗摆放的美人榻上。容凝望着湛蓝的天空,算了算日子,容霖说的日期,明日将至!

——

郡王府。

谢桥听闻邓氏自焚的消息,容凝不声不响给埋了。

她也便不去多问,专心致志的给秦蓦研究解药。

他的味觉调理一番,初见成效。

身上的毒,只还剩一成。

谢桥挺骄傲的,“再解一次毒,你身上的余毒便清了,之后吃一些调理身子的药。”

师傅没有解的毒,她给解了,多有成就?

虽然,这中间有不少机缘在。

秦蓦正垂头在看书,闻言失笑,轻翻了一页书,“这点毒难不倒你,宗主。”

谢桥歪着头,手里拿着长巾在擦拭头发,“我接到书信,师兄要回京了。不知他可有带常乐回来?”

信中未提,只怕多半不会带回来。

心中还是很想念,期待着玉倾阑将常乐带回来。

秦蓦合上书,搁在小几上,“他回来有事处理,不会带常乐回来。”扫向谢桥,看着她脸上布满失望之色,拿过桃木梳给她梳顺长发:“事情一了,我带你去看常乐。”

谢桥颔首。

火炉子上药罐子汩汩冒着泡沫,谢桥拿着筷子搅动,端起药罐子,倒出药汁,放在秦蓦的身边,叮嘱他药冷了便快些吃了。

秦蓦嗯了一声,药冷了,端着喝了。

苦。

秦蓦眸子炯亮,苦,满嘴的苦,他这是恢复味觉了!

谢桥仰头看他,问:“什么味道?”

秦蓦眼底含笑,倾身吻着她的嘴角,“甜的。”

谢桥一怔,反应过来,又惊又喜,嗔道:“快些去换衣裳,我们等下要去接大师兄了!”

今日是玉倾阑抵达京城的日子!

二人收惙一番,便出城去迎接。

等了一个时辰,玉倾阑还出现。二人对看一眼,忽而秦蓦策马驶向官道。走出几里路,便看见玉倾阑骑着马奔腾而来。他身后跟着几个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伤。

秦蓦抿紧嘴角,冷声道:“遇到埋伏了?”

玉倾阑颔首,脸上掩饰不住的疲倦,吐出两个字,“康绪。”

秦蓦脸色沉冷。

“大抵是想抓我向你们换他妹妹。”

“没那么简单。”

玉倾阑看向谢桥。

“等下带你看一场好戏。”谢桥高深莫测的说道。

“好。”

天色已经不早,一行人直接去了酒楼。

归云楼。

容姝全副心思都投入进来,归云楼生意极好,座无虚席。

好在,容姝给谢桥空了一个雅间,从来不对外开放。

这是酒楼里的管事,心照不宣。

他们一来,直接去了三楼。

谢桥点了几个玉倾阑、秦蓦爱吃的菜,自己要了一碗云吞。

谢桥看着他的玉冠歪了,伸手给他扶正。

玉倾阑清润一笑。

他们丝毫不知,对面三楼,有人一直盯着一间雅间。

紧闭的窗户上,有人影晃动,藏在里面的黑衣人,搭好弓箭,伺机而动。

倏然,窗纸上倒影出一个带着发冠的影子,瞄准了头颅。拉满弓,箭疾飞射而出。

穿过窗纸,鲜红的血液喷溅在白色的窗纸上。

------题外话------

亲们抱歉,还有一点儿尾巴没有写完,烟儿先更新这麽多,剩下的明天全部奉上,么么哒~

CC读书推荐阅读:机车觉醒:开局觉醒重卡金刚舔狗四年,我不舔了校花急了?凤凰传奇:歌手翻车,求我们出战觉醒3S天赋?拖累我的短板罢了噬天龙帝离婚后,夫人又把顾总撩哭了东北往事:江湖儿女都市极品至尊医仙末世御兽:开局契约斩神巨龙男配要上位(高干)分手三天,前女友竟成我邻居我的超能力每周更新医官情瘦邢先生的冷面女友逍遥修真少年重生,我就是回来当厨神的ABO:偏执大佬的小美人又甜又软变身女配,开局强吻白莲花女主!法医先生倒追妻:娇妻你别跑御灵师,抓只狐狸当老婆我真的只是个管后勤的辅助啊万倍强化,先天神体开局直接开挂瞳系最废?开局觉醒永恒万花筒白粥知他意我每个手指都有异能变成猫娘没什么不好啦重生崛起从退婚开始云海灵龙人到中年,觉醒每日结算系统重瞳开天:开局融合仙凰女帝乌纱重朱元璋穿越崇祯道爷不好惹参加高考的我,和系统谈起了恋爱仙医凰后我,嚣张平头哥天选之子第五宣滚!东山再起你是谁?转生成为富二代,老天亲自送老婆女帝直播攻略大明星从直播开始我一句话,死刑犯在法庭无罪释放完美医生奶爸:绝色女神叫我去医院签字高考落榜,我靠捕鱼走向人生巅峰重生2004:我写字能赚钱一拳赘婿元卿凌空间太厉害,太子替我种田求入赘结算系统:每天增加一倍收入
CC读书搜藏榜:海贼王之最强冰龙皇上非要为我废除六宫邢先生的冷面女友战国混沌剑神的猴子猴孙们独享一吻成灾:帝少的77次锁情神级狂医在花都都市之最强战神奶爸逍遥修真少年空间之归园田居重生之妃王莫属女导演的爱情电影重生,我就是回来当厨神的湛少的替婚新妻韩娱之魔女孝渊迷彩红妆公主爱妻你别跑两界真武偏执首席放过我爱如星辰情似海百万调音师:我只好亲自上台了!祸害娱乐圈,你说自己是正经人?都市之邪皇狂少这个傀儡师有点那啥重生娱乐圈之女王至上乡村疯子致富路墨守陈规狂龙下山退休后她只想在娱乐圈养老重生九零恶婆婆商女谋夫回2001陪你长大我在梦里逐步成神变成女孩子,将高冷千金养成病娇亲情凉薄我转身自立门户重生后休了王爷御膳房的小娘子重回七七种田养娃霞光升起金牌宠妃(系统)绯闻男神:首席诱妻成瘾我是导演,却拿着演员的技能邪医修罗:狂妃戏魔帝异世倾心穿梭无限可主神是个废柴重回七九撩军夫重生之拒嫁豪门从无限轮回开始制霸全球妻叛,发现岳母的秘密老婆忌日,我重生了
CC读书最新小说:吾乃起源天道断刃之始盗墓:黑金古刀重现江湖你重生就重生,咋把校花封印了?音柔苗玲我有背景,遗产多到花不完天启降临,请选择你想要的死法春城江湖往事之赵三小吗喽逆天改命记系统穿越,行刑者啊!跑进自己写的书里追恶毒女配游戏入侵不要慌,开荒辅助最在行两界穿越,从拥有一个世界开始洋哥,你还缺个助手被误会就变强,我招惹全世界失乐园之规则囚笼拿来现代科技在80年代建新城霸道总裁老婆有白月光平安夜的钟声开局获得唯一帝器和最强吞噬天赋灵澜市的最后一张牌梦界回档检讨保证书大全修仙红包群校花始终如一,因为她是我未婚妻赶海后,我靠着龙珠日赚百万开局泡在水中求生今天开始做自己,小小赘婿的逆袭都重生了谁还做渣男啊使魔时代:我的使魔来自地府我打工翻身,多情怎么了?开局出轨被分手我逆天的人生穿越七十年代倒江湖一天一异火,十天屠神,百天无敌兵王闯职场,艳遇不断兵王开饭店,娇俏闻味来我有无限技能属性点,恶魔只能跪最弱御兽?反手进化神话品质神豪:还有一万亿,让我先花完高武:道德绑架?给你两拳!写小说能提现?我上传了黑客小说林峰的复仇与觉醒明星塌房?我都废墟了还塌?六零:单身汉梦缘知青女北风之恋让你打暑假工,你把地窟平推了?给你九个亿当神仙杨戬我不干从百事乐队走出来的唢呐神医狼陵王我的女友是宋雨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