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蓦深邃地眸子变幻无端,波谲云诡。
揉着她脑袋的手微微一顿,继而动作愈发轻柔,似抚顺珍爱小宠的毛发。
谢桥蜷缩着躺在美人榻,头枕在他腿上,十分惬意,舒适地阖着眼。
冷静下来,谢桥又有些犹豫。
帝王并不能随心所欲,他会政务缠身,也会被门阀士族劝谏充盈后宫……等等,一切繁琐事物。
他们之间的感情,还能如眼下这般纯粹?
谢桥不知道。
他眼下是郡王,他无须顾忌,不想做的事情,无人能够逼迫。
而那样一个位置,多少的身不由已?
嘴角一勾,古时候帝王自称‘孤’、‘寡人’,孤家寡人,多贴切?
秦蓦莞尔:“歪理。”线条紧绷的面容,此刻十分柔和。并未回答她方才那一句话,嘴角噙着极淡的笑,目光复杂望向一处。
谢桥方才意识到这句话嘟囔出声。
随着秦蓦一开口,弥漫在室内那一缕诡异气息给打破。
谢桥嗔他一眼:“难道不是?你做了帝王,谁还能如平常一般,将自己心中所想与你说?还能随意与你话家常?”一个不注意,祸从口出。
即便对他一如既往忠心耿耿,却多了一层敬畏。
“如果连真话都无人与你说,岂不是很寂寞?而且,那个位置时常被人觊觎,成日里防备着被算计,十分令人不悦。”谢桥不知是说服秦蓦,还是用这番话说服她。
因为,本是玩闹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后。
这个念想便似在心中扎了根,抽枝发芽。
“难不成,如今他们也敢与我随意话家常?”秦蓦朗声笑道,极为愉悦。
谢桥翻了翻眼皮,懒得理他。
“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为你守好后宅。”屋子里太暖和,谢桥趴在他的腿上昏昏欲睡。说话间,打着哈欠,眼角泛着泪花:“反正是嫁你随你了。”
秦蓦无奈地轻叹一声:“你若想母仪天下,为你夺一夺,未尝不可。”
谢桥眼睫颤动,并未睁开眼,转瞬归于平静。
秦蓦的手落在她的脖颈处,轻轻按捏。
谢桥缩着脖子,往他怀里钻:“不许碰我脖子!”
秦蓦眸子一暗,搂着她的臂膀紧了几分。忽而,双手托举着她到面前,微凉的薄唇在她唇瓣上磨蹭,哑声道:“三个月了。”
暧昧地气息在二人之间流转,谢桥睁开眼眸,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动了动,却听到他呼吸陡然粗重几分。眼角微挑,露出几分不怀好意。伸出舌尖,轻轻在他唇瓣上轻轻舔舐。
一阵天旋地转,猛然被秦蓦放在身下,他手肘撑在身侧,不敢压在她的身上。清冽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酥酥麻麻。
谢桥浑身轻颤,秦蓦轻啃着她雪白的脖颈,感受到她轻微的排斥,柔声道:“我会轻一点。”
“……不是,我,我们去床上。”谢桥轻喘着,原来她还想要作弄,冰冷的手指碰上他滚烫的皮肤,有些不忍。
秦蓦忍俊不住,胸膛震动。
谢桥抱着他的脖子,拉低下来,仰头在他唇瓣上咬一口。
秦蓦没有动,亲吻着她的耳根,这里是她最敏感的地方,忍不住呻吟出声,两手抓紧身下的床褥,脚趾蜷缩,身子不由自主的紧绷。
“秦蓦…”
“嗯?”
秦蓦头埋在她的胸口,嗓音低哑至极,却又带着一丝蛊惑。
谢桥身子颤栗,雪白的肌肤被他蹂躏下泛着粉色,嘤咛道:“我,我难受……”脸上似有火在烧,难受的弓着身子,想要拒绝,却又打开迎合着他。
又羞又臊,虽然翻云覆雨多次,仍旧很羞涩,这一方面,她一直放不开。所以在通亮的屋子里,谢桥很紧张,很无措,一丝不挂的袒露在他眼前,犹如初次,面色红得滴血。
就在她紧张无措的时候,秦蓦隐忍到极致,箭在弦上。
猛然一个旋转,秦蓦将她抱住在他的身上。
“啊——”谢桥惊呼一声,双手猛然捂着他的眼睛,娇嗔道:“不许看!”
秦蓦握着她的纤腰,她温软的手盖在他眼睛上,看不清她此刻娇羞的模样,却也能够想象。想象是没有界限,更具诱惑力。秦蓦喉结滚动,诱哄道:“给你一次机会。”
谢桥一怔,一动也不敢动,明亮水润的眸子紧盯着他的脸,视线不受控制落在他的薄唇上。寻常倒不觉得,此刻却觉得份外性感,想要轻薄他。
这人分明是勾引她,简直是犯规!
“什么机会?”谢桥稳定心神,心火被他撩出来,就算他忍得住想要喊停,她也是……不答应的!
“给你欺负我。”秦蓦嗓音低沉醇厚,尾音上扬,十分撩人。
谢桥脑门上三个问号。
秦蓦道:“你说每回都是我欺负你,那么我便满足你,主动权交给你。”
谢桥咬着唇不吭声,他不安份的手撩动她身子发软。
趴在他的身上,恶狠狠地说道:“你分明是懒得动!”顿了顿,扫一眼他的体魄,咽了咽口水,的确十分秀色可餐。可是……谢桥小声的问道:“怎么弄?我不会……”
“……”秦蓦抿紧唇,拿开她蒙住眼睛的手,只见她手一缩,捂着自己的关键处。秦蓦嘴角一扬,坏笑道:“羞什么,我都看过、摸过了。”
见她要翻脸,秦蓦抓着她的手放在嘴里吮吸舔舐,魅惑道:“我教你。”
谢桥一个激灵,双手紧紧扣着他的手臂。
秦蓦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她意乱情迷的模样,怦然心动。
秦蓦含住她的唇,撬开唇齿,用力吸吮着她的舌头,慢慢引导……
——
谢桥是被饿醒,浑身酸痛无力。
此刻,对昨日做出感想——去特么的主动权。
她还是想躺着。
没出息。
“哎呀!”谢桥翻身坐起来,看着坐在榻上的男人,吃一惊:“你今儿个没有出去?”平常这个时候,他早已不再府中。
“嗯。”秦蓦看着她伸懒腰,懊恼的搓脸,抱着被子打滚,整洁的床榻被她这一番动作下弄得凌乱,眉头紧皱:“你起来便起来,莫要抱着被子打滚,小心压着肚子。”
谢桥捂着小腹道:“我没压着。”
“醒来打滚的毛病改了,日后你睡迷糊了,肚子大了,不小心压着了怎么办?”秦蓦走到床边,取来明秀准备好的衣物,为她穿戴。“今日去淮阴侯府。”
谢桥疑惑道:“你何时与淮阴侯府有来往?”
“一直。”
“啊?”
“并不紧密罢了。”秦蓦为她解惑,这些年淮阴侯府不与其他家族来往,所以他去淮阴侯府,并未声张。如今,淮阴侯府重出朝堂,没有必要再遮掩。
谢桥问道:“你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大抵你都知道了。”秦蓦揉了揉她的脑袋,带着她坐在铜镜前,为她绾发。初始极为生疏,甚至扯掉她的头发,如今已经很熟练。一头如瀑长发,在他的手中绾出精致的发髻。
抹匀脂粉,淡扫黛眉,涂抹口脂的时候,谢桥抓住他的手:“不必涂抹口脂。”
秦蓦放下口脂,去净手。
谢桥面容娇俏,揽着菱花镜自照,妆容雅致,勾唇笑道:“你现在愈发能干,明秀大约要哭了,好像有你在,没有她的事儿。”
明秀这时端着早膳进来,哀怨道:“就是,郡王您别太宠着郡王妃。奴婢们瞧着,真真个眼红,日后日子都过不下去。”
秦蓦平和道:“叶舟待你不错。”
明秀受宠若惊!
秦蓦居然记住叶舟了!
当真是难得,也足以说明秦蓦对谢桥的上心程度,她身边的人,都关注到。
谢桥笑道:“所以,明秀是想嫁人了?”
明秀面色通红,谢桥与秦蓦之间的相处,羡煞他们,她的确期待嫁给叶舟。
可是叶舟却时常不在京城,替谢桥开展医馆。
“你别担心,你成亲之后,叶舟留在京城。”谢桥知道明秀在意的事,笑道:“你挑一个小丫头在身边带着。”
明秀一急:“郡王妃,您是不要我了?”
“不会,日后你有孕,总不能让你在身边伺候,需要一个丫头顶替你。”谢桥捧着秦蓦吹冷的营养粥,漫不经心地吃着,心里想着荣亲王的事,不知他得知剿杀他的基地,损失过半死士,不知可有气得吐血。
明秀知道她不会被取代,心中松一口气,她自小跟在谢桥的身边,这份情份早已胜过主仆,她一直将谢桥当作亲人对待。
她想,谢桥也如是。
明秀退出去,秦蓦看向谢桥:“有心事?”
“荣亲王能忍气吞声?”谢桥心不在焉拨弄着碗里的粥,顿时胃口尽失。“真怕他甩个大招,招架不住。”
秦蓦见她手抚着小腹,眸光微动,缓缓地说道:“不必担心,他几次都失败,没有讨到好,损失惨重。暂时不会有大动作,不会将手伸到我们头上来。”垂目,敛去眼底的阴鸷,因为荣亲王将手伸到余海。
郑远修那封信,已经送出去。
就是不知,他的人,来不来得及。
他有特殊法子能尽快联系上玉倾阑,他被人盯得紧,不能轻举妄动。
谢桥并未发觉秦蓦的心思,勉强吃完一碗粥,不待秦蓦哄她,端着羊乳喝了。
秦蓦揉了揉她的脑袋,以表奖励。
谢桥仰头,亲着他的嘴角,“这才是奖励。”顿了顿,回头又道:“还有,我不是小猫小狗,别老摸头,你看发髻都弄散了。”
于是,秦蓦在马车上,重新替她梳头。
下意识,又摸了摸头。
谢桥:“……”
秦蓦:“……”
谢桥瞪他一眼,抿紧嘴,将自己的手递过去:“你下回可以摸摸手。”
马车停在淮阴侯府。
秦蓦带着谢桥进府,丫鬟领着她去后院陈氏住处。
秦蓦则去了书房见淮阴侯。
谢桥走进屋子,婢女便替她取下斗篷,拿一个手炉塞在她的手里。
陈氏道:“就知道你嫌麻烦,不喜欢捧手炉。”
陈氏亲热的拉着谢桥在身边坐下,端详着谢桥的面容,圆润许多,含笑道:“郡王将你照顾的很好。”
谢桥看着她神色落寞,还未开口,便见陆贞儿走来,不过两日不见,整个人比上回清减不少。
心知陈氏怕是为褚明衍与陆贞儿的事伤神。
“表嫂。”
“表妹。”陆贞儿笑了笑,给陈氏行礼,坐在谢桥对面。
“府里的事情,处理好了?”陈氏问着陆贞儿。
陆贞儿淡漠看谢桥一眼,陈氏没有避嫌,回道:“还没有。”又道:“母亲说姑母是未嫁之身,如今被蜀王……窥了清白,擅自为姑母做主,找蜀王为姑母讨一个公道。蜀王……”顿了顿,后面的话,似乎难以启齿。
“蜀王如今有正妃,他想纳妾?”陈氏皱眉,对这蜀王心中并无多大的印象,只知蜀王妃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你姑母是个可怜之人,为人柔弱善良,入蜀王府,讨不得好。如今已经四十出头的人,多年未嫁,足以见得是不想嫁人。就算窥去清白,又能如何?又不是十几岁待嫁的小姑娘。”
这一番话,倒是直白。
陆贞儿心中也是如此想。
“我不知母亲如何想,我们太傅府,门第不算低,养姑母一辈子,也不见得养不起。为何就要将姑母嫁出去?一个妾,平白降低自己的身份。”陆贞儿脑海中想着母亲的话,她对姑母极其不喜。以往小时候还能听见母亲与父亲吵架,父亲对姑母太好,母亲看不过眼,因为不是一母同胞,姑母是继室所出。“都这么多年,姑母在院子里从来不出来,母亲为何就如此介怀?”
陈氏这回倒是没有接话,心里很清楚,大抵是陆芷柔走出院子,太傅夫人坐不住了。
几十年,她不曾出来过。
“听说她病了,你带明衍去探望你姑母。”陈氏到底可怜陆芷柔,叹声道:“症结在你父亲身上,你去说服你父亲。你姑母她此生未嫁,不如送去国寺,青灯古佛。”
国寺后是庵庙,陆芷柔去那里,许会是一个解脱。
陆贞儿脸上终于浮现一抹笑意,欢快的说道:“我这就与夫君回太傅府。”
“去吧。”陈氏看着她脚步轻快的离开,扶额道:“太傅府这官司,有得打。”
谢桥从陈氏这话听出弦外之音,只怕是太傅不肯放人:“继室之子与原配所出能够相处的很好,很难得,大抵是太傅不愿她吃苦。”
陈氏意味深长的说道:“关系是难见。”
谢桥并未听出不妥,太傅府上的事,与其他府中并无差别,姑奶奶与府中夫人的确难相处。
秦玉,不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谢桥满腹心事,看着陈氏,欲言又止。
陈氏和蔼道:“孩子,你有话与舅母说?有话直言,你我之间不必多虑。”
谢桥迟疑道:“舅母,淮阴侯府与镇国公府关系极好,您可有给李妃娘娘宫殿祭奠过?”
陈氏脸上的笑容敛去,眉宇间染上淡淡哀伤,惆怅道:“府中有牌位。”
“成王……他是如何死的?”陈氏眸光一紧,面色变了变,干涩道:“溺亡。”泪水夺眶而出,别开头抹干泪水,想要笑着打圆场,面部僵硬得笑不出来。
谢桥绞拧着手中的帕子,呐呐道:“没有活着的人?”
陈氏沉默,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前段时日里,皇后传召我进宫,说一会子话,告诉我那日是李妃娘娘的寿辰。她极为疼爱我,经常让母亲带着我进宫与成王在一同顽,让我去祭奠。”谢桥抬头看向陈氏,她目光有些呆滞,泪水涟涟,手指紧扯着娟帕,指尖泛着白,哀伤至极:“我去了李妃娘娘的宫殿,有人在我前面祭奠,我看见地上撒酒,香炉了有香灰。其实进去的时候,我就想这宫殿定会时常有人进来,因为十几年未曾开启的门,定会落下灰尘,可以没有,就连地上都很干净,可见有人打点。我问了皇后宫里的婢女,皇后不曾派人打扫。所以,我猜测……镇国公府里,是否有人还活着。”
“没有人!”陈氏目光凌厉,气势压人。
谢桥目光并不躲闪,目光柔和,微微笑道:“当真没有么?”
陈氏厉声道:“华儿,你记住,当年该死的人,都死了!”
“舅母,您错了。该死的都活着,不该死的都死了!”谢桥心脏紧缩一下,一字一句道:“您将珠儿嫁给太子,那么淮阴侯府是支持太子?”
陈氏嘴角翕动,想要开口,这时,婢女敲门进来:“夫人,老爷请您与郡王妃去书房。”
陈氏整理好情绪,对谢桥说道:“华儿,你要记住,我们都是一条心。”
目的一致!
谢桥一怔,想问清楚,陈氏已经走出屋子,谢桥紧跟过去。
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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