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为什么要回来念书?”芦苇低头忙拿着罐子,给佟母吸腿上问大儿子。
佟父坐在火盆最里面,露出膝盖,对着红旺旺的火盆,膝盖头上吸满了罐子,脑袋两边各吸了一个牛角,目光也不解的看向外孙。
“连大人不是走了吗?我就想回来念书了,”枣耙子夹了一块碳放牛角里,拿起来,眼疾手快的给佟母吸脑壳上了。
虾耙子跟麻头吭哧吭哧的烤狗皮药。
徐仲林看看儿子又看看芦苇,他没有更好的发言权,所以保持着沉默是金。
青狗子吸溜着吃烤红薯,吃的嘴巴黑呼呼的还挺乐呵。
“学院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芦苇甩手看青狗子问,这几个孩子里只有小狗子说话老实。
几个忙碌的孩子手一顿,又假装继续忙碌干活,眼神暗地里警告他别乱说话。
“姨母你别看我呀!我又不跟兄长们一起念书的,”青狗子拿着地瓜急忙撇清。
“是吗?我现在去找你兄长来问……”
“三兄长在书院闯祸了,他给曹老爷的小闺女一顿打,那姑娘扬言要嫁给三兄长,兄长吓得书都不敢念了逃回来的,”青狗子一字不漏的学了偷听的话。
“好呀你!我让你嘴松的跟裤腰带一样,啥话知道了都往外说,”虾耙子腾一下火了,一把薅住青狗子后脖领心要出去。
“你好好的干啥打人家姑娘?”徐仲林瞪眼问二儿子。
“跟我没关系呀阿爹!谁知道她扮小子出言无状兄长的?人是老三打的,他打完跑了人家找来说理,他背后黑我,说是我打的人,我人不在场没法辩解,”虾耙子咬牙切齿的看着麻头。
佟母看鹌鹑一样的麻头,她信虾耙子说的话,别看麻头蔫不拉几的,那鬼心眼子多的跟蜂窝一样。
佟父无语的看着外孙,“你为啥打人家?”
麻头讨好的冲他爹笑道,“我真不知道她是姑娘,那一起念书都念两年多了,谁晓得她突然说兄长好看,还说要让她阿爹给兄长弄回去,配她家妹子的,那我能惯着她?我晚上趁她不注意,给她套筐打了一顿。”
徐仲林……
他目光看向面色如常的枣耙子,这长的跟面做的人一样,怪不得人家开口戏谑老大。
“我长这样不怪我呀!这不爹娘给的皮相吗?”枣耙子不满的看着他爹推诿起来。
芦苇拿罐子的手紧了半天,“这就是老二死都不回去念书的原因?”
“阿娘,老三也不想念……”
“想挨打了是吧?谁不想念书了?我爱念书的很,”麻头火烧屁股的跳起来,他都不敢想象他阿娘动手打他的狰狞面目。
“我就不爱念书,我阿娘给我绑板凳上打了好几顿,我都不害怕的,打完我还是个好汉,”青狗子咬了一口地瓜得意道。
徐仲林无语的看着青狗子,这孩子怕是少脑子吧?脑子都被他哥长完了。
麻头不屑的吐槽,“你把这话去你兄长面前说说?”
青狗子顿时讪讪的笑了一下,还不顾烫的给麻头刨了一个地瓜出来。
“打一顿人家就能找到你?”芦苇问麻头。
麻头躲闪的低下头,“打了六七顿,最后一次打她的时候,被人喊名字露馅了,我当时就说他喊错人了,我叫徐疾宜……”
虾耙子恨不得一拳攮死麻头,瞧瞧,这就是他的亲兄弟!关键时刻让他背黑锅从来不犹豫的。
芦苇是想攮死他们三个,在凌湾庄那几年,这兄弟仨个天天打人,经常被施夫子找家里来教育。
徐仲林此刻听完修炼无语功法,简直修到了入魔的地步,这不达到了顶峰无语至极吗!
“你们三个都要回来念书吗?”
“嗯!”这回三个孩子难的一致点头。
“姥爷……”枣耙子轻轻的喊了一声,手在药汤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
“我同意了,”佟父赶在闺女发火前开口了。
“姥爷年纪大了,心里早就盼你们在跟前念书了,葆江郡书院再好,那也有念不好书的,南阳书院再差,总能冒头两个吧?虾耙子过完年继续进书院去,别整天瞎晃悠的。”
“哎!还是我姥爷心疼我们,”虾耙子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触及他阿娘的目光,笑容僵下来老实的搅药。
“你们三个眼看着要到年龄了,如今回来了,亲事年外就好好琢磨琢磨,二十岁成亲正合适,要求进门的姑娘得满十八岁,”佟父拿下头上的牛角安抚闺女。
“姥爷……”枣耙子有些羞的又喊了一声。
徐仲林起身道,“罐子有多的吗芦苇?”
“有,你直接端去就行了……”
“你不去我哪会弄呀?”徐仲林端了一盆罐子说道。
芦苇目光看了看三个儿子,起身跟徐仲林走了。
佟母目送女儿女婿走没影了才道,“你看上哪家姑娘了?姥姥去给你说。”
“兄长书院夫子给他说了呢!他自己也看上了,回来问姥爷的意见,哪里还要姥姥看了,不像我,心里就只要姥姥给我看人的,”麻头瘪嘴说完。
佟父看麻头酸溜溜样,“你姥姥以你夫子家姑娘齐。”
虾耙子顿时爆笑起来,“那估计难了,给别人打好几顿,人家找他当面问责,都没想过硬赖他身上让他负责。”
麻头一头怒火的看着他二哥,这要不是在家得收敛点,估计早打起来了。
佟母伸手拍了拍麻头安慰道,“姥姥过完年给你找样样好的。”
“你阿娘阿爹啥意思?”佟父问枣耙子。
“阿爹阿娘没意见呀!所以我才问姥爷什么想法,”枣耙子红着脸大方的说完。
佟父敲着腿看火盆良久,“只要她人品好,性格温柔好性,姥爷是不反对的,过完年让你爹娘去提亲?”
枣耙子笑眯眯的点头,“听姥爷做主。”
“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长辈一言堂,得你自己也喜欢才行,咱家什么都不缺,千万不要为点蝇头小利走捷径不划算,”佟父拍了拍枣耙子的手,这孩子来时才几个月,都是他们亲手带大的,总是希望过的幸福点。
枣耙子眸光闪了闪点点头没说话。
“去你姨母家找你兄长玩去,他等着问你们功课呢!”佟父温声让几个孩子出去玩。
“我不去,我要在家给姥爷搅药,”麻头摇摇头说什么也不去。
“不敢去吗?”青狗子趴麻头耳边小声问。
“他岂止不敢去呀!去了兄长非给他腿打断不可,让他心眼多手还欠的,”虾耙子起身拍拍衣服恼道。
枣耙子笑,“算了咱们先过去。”
转眼烤火的屋里冷清下来,麻头把搅好的药放膏贴里,给他姥爷腿贴满,又给他姥姥腿也贴满。
“麻头,你跟姥爷说实话,你为啥不愿意说亲?”佟父看没人了小声问外孙。
“不想找呗!大哥二哥找了不就行了……”
“你再说混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你胡咧咧个啥?”佟母伸手打外孙。
“阿娘以前都同意了,”麻头梗着脖子道。
“你阿娘四六不懂的,别人家这么多大儿子没亲的,头都能急秃噜了,她跟没事人一样憨呼呼的一点不急,你能指望上你阿娘?”佟母气急的责问外孙。
“那就等大哥……”
“我能不晓得你大哥的心思?他打小性格细腻敏感,远没有你们两个小的心胸阔朗,他做任何事,听任何话,都要心里掂量来回,突然要回来定亲的。”
“定然是学院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急于要定亲成亲,你偷偷跟姥爷说真话,这可关系你大哥终身大事,不能有马虎的成份,”佟父严厉的问麻头。
麻头挠挠头,“好像大哥知道了他亲爹娘是谁了,听说出身挺不好的,他本来就喜欢那姑娘,开始知道的时候都回避了人家。”
“是那姑娘拦着大哥说他没种,大哥若是不能敞开胸怀,她就剪头发守祠堂去,多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喜欢那姑娘的。”
佟父跟佟母同时松了口气,只要喜欢对眼就成了。
“人家认他出身只会认这边,谁认他亲老子娘了?年外让你阿爹陪着去提亲,你阿娘肯定不能去,她脸面毁了去了会吓着人家,”佟父掰手细细打算。
“阿娘脸毁了咋了?毁了也是我们阿娘呀!”麻头扭头说道。
佟母一听顿时脸都笑开了,还得是她闺女的孩子,护娘的孩子孝顺好,忍不住伸手摸麻头的脑壳。
“你喜欢啥样的姑娘?姥姥按你说的模样找人。”
“我不急的……”
“多大了还不急?等你急的时候,人家娃儿都有娃儿了,你现在还年轻,不晓得有媳妇的好,等以后娶亲了就知道好了,”佟母苦口婆心的劝外孙听话,年轻的时候劝闺女,年纪大了又劝外孙,她这是啥命呀?
中午芦苇过来喊吃饭,屋里佟母还在一声一声的哄着,听口气不久就该恼火了。
“吃饭了阿爹阿娘,”芦苇进屋说了一声。
佟父拍拍腿道,“那边人多不多?”
“不是特别多,怎么了?”芦苇问。
“我跟阿爹不咋想去了,天冷呵呵的总去吃饭不自在,”佟母代替老伴说了不自在。
芦苇笑,“是不是棒槌一家人走了不自在呀?”
佟母咂咂嘴,“也没有,就是觉得空落落的冷清,也不知道他们过年能不能赶回来!”
“木头姥爷不行了,又不定是哪天能走人,他们不得陪着办理好后事吗?”佟父觉的佟母这话有点多余了。
佟母叹了一口气,“我糊涂了瞎说话,老头子咱们去吃饭,别让麻头爷回头找来了。”
佟父把腿上罐子拔了,绑好衣服扶着外孙去了亲家那边,徐家过年前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很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