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不要瞎说!怎么会是你呢?!”司翔红着眼眶拉住南梦的衣袖,着急道:“姐,你快让去查啊!把凶手抓住啊,姐……呜呜……”
看着眼前的弟弟,南梦眼眶不禁泛起微红,抬手揉了揉他的额头,笑着道:“乖,听话,待会我让老师送你回去,你就在家待好好待着,哪都不要去,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姐……”
“乖。”
南梦缓然一笑,正宽慰着司翔,清寒陌就带着人走了从他们身后走了过来。
风韩龄眺目望去,却微微眯起了冷光。
跟在清寒陌身后的不是殿里的人,而是大理寺的人。
“主司大人,风司长。”
清寒陌停立于南梦和风韩龄跟前,微微俯了一礼,继而看向对面的一众官员,从中找到刑部和守卫司的领头人,高声道:“王上有旨,城中疫病一案交由大理寺全权处理。”
“大理寺?!”南梦一惊,不由看了眼身后的柳如,冷声问道:“这是殿长的意思?!”
清寒陌神色漠然,继而转身道:“殿长正在宫中,这是宫里传来的旨意。”
南梦眸光一寒,微微思量了起来,而此时,刑部尚书缓声赔笑了过来:“既是旨意,那本官也就不多打扰了。”
说罢,刑部尚书随即摆手示意了身后的捕快和官兵们,带着自己人离开了街口,同时守卫司的赵大人对清寒陌俯了一礼后,也带人离开了街口,继续配合太医院的人对疫病进行处理和治疗。
可是南梦依然陷于深深的沉思当中……
大理寺的柳如可是太后的人!
那柳如本就是大理寺正卿,前些年一直卧病在床,这才让少卿吴聚代掌大理寺,后来吴聚因办事不力被王君贬谪到了州郡,而柳如也恰恰在这个时候病好了,将大理寺给接管了回来。
她记得回来后她就大理寺的事问过沽君子,当时沽君子跟她说,王君是有意将柳如拉下马的,但是柳如有太后做保,近些年来殿里一直都没能抓住她一些较大的错处,所以王君也就没能收拢大理寺。
如今这样一看,怕是王君要对大理寺动手了。
南梦突然有点好奇那俩老头会怎样做……
“我直接跟他们走?”南梦对清寒陌示意的一下侧旁的官员们,问道。
可是清寒陌无却将眸光投注到了司翔身上,道:“事情是出自清医馆,自然要从清医馆查起。”
“查什么?清医馆是我给司翔的,而且这药也是我研制出来的,早在老师配制出解药时,我便已经有了解药,如此明显的证据,我又供认不讳,难道不是直接取证,画押了事吗?!”
清寒陌顿时紧蹙了眉宇,沉声道:“殿长大人有令,若此事真是主司大人做的,那便请主司大人将腰牌交出,再前往大理寺。”
南梦不由来了兴趣,抱臂一笑:“这么快就想和我撇清关系了?哈哈哈……好啊!”
说罢,南梦将腰牌从腰间摘下,挑起绳穗给清寒陌递了过去,清寒陌面无表情地接下,然后给身侧的官兵们让出路来。
司翔见状,不禁紧紧拽住了南梦的衣摆,“姐……”
南梦缓缓一笑,将他的手送开,宽慰道:“跟着老师回去,不要乱跑,没事的。”
“姐……”
“好了,跟我走吧。”
风韩龄立即止住了司翔的步伐,让南梦随着那群人离开,转而抬头看向了清寒陌,严声道:“殿长什么时候回来?!”
清寒陌微微低身俯了一礼:“今晚,殿长大人说,今晚让您去阁厅一趟。”
“嗯。”风韩龄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了身后的医药司和太医院的人,“这里交给你了,我送司翔回去。”
“不如属下去吧,正好属下也有些事要向司尚书交代。”
风韩龄低头想了一想,点了点头道:“也行。去吧。”
清寒陌低头示了下礼,然后转头看向司翔,随即偏头示意了一下他,带着他离开了街口。
一时间街市的哄闹声渐渐安静了下来,一些看热闹的太医院官员也在风韩龄瞥过来的冷眼中悻悻离开,前往两边的帐篷里继续熬药诊治起来。
而此时,一道幽冷的眸光缓缓从街道一旁的阁楼上收了回来,缓缓落于一双邪魅的眸子里。
“我说吧,你这招没用的。”
一位极其俊朗的男子做于雅间的桌前,拿起一杯茶水轻轻噙了一口,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转身过来的祁逸,勾唇一笑。
“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祁逸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直接道:“你怎么知道会这么顺利的?!”
祁政缓缓一笑,微微抿了一口水,道:“皇祖母说的啊。”
“皇祖母?!她也在对付司南梦?!”
祁政深深一笑:“当然!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知道一点,若你以后想有安生日子过,就必须配合祖母,杀死南梦,而不是以此要挟她,让她帮你。”
祁逸眸光一冷,不由微微思量片刻。
皇祖母的心机手段姑姑曾跟他说过,那是一个可以匹敌父王的太后娘娘。
如今她要杀司南梦,估计自己这点小心思怕也是逃不开了。
祁逸眸光一敛,继而道:“怎么配合?!”
“顺其自然,不要再对司家出手。”
“可是现在连清明殿都不管她了,我就算再拔除一个司家,她又能有什么法子?!”
祁政缓缓放下茶杯,站身看向他道:“二弟不要忘了她是谁的女儿,你觉得她手里能没有势力护司家无忧?!对付司家,那是愚蠢之举,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沽君子下手前,让她死在大理寺!”
祁逸眸光顿时幽深起来,不由蹙眉思索了片刻,继而凝视向他道:“我一直有一个问题要问兄长。”
“说。”
“司南梦的身份,兄长是何处听来的?!”
祁政一顿,随即缓然一笑:“这重要吗?二弟现在只需要知道,她必须死!”
祁逸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冷光,随即沉气点了点头。
他和祁政不一样,祁政背后站的是王后和太后,而他只有自己。
若要对付司南梦,他只有好好的配合他们。
至于父王,好像他们一直都不曾看透过他……
若父王真的宠司南梦,那为什么司南梦在江南取得了那么大的功劳,回京后父王却只升了她六品司仪,封了个亭主之位,连一点实权都不给?!
要知道,一个亭主之位,就像男子爵位中的男爵一样,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若说父王有意让她掌握武楼和清明殿,那为什么今年会将冷桉箐召回京任武楼楼主?而且这几年里沽君子竟是一点职权都没下放给她过?!
若说父王不宠她,那为什么会选她去江南取代自己的势力?!不仅收了言家和两州水师,还断了自己的走私线路!
如果只是将她当棋子,那现在的一切,来得也未免太快了些……
父王所思所想,他们是真的看不透。
可是有人却十分明白。
宫里一处幽僻之地,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大人物会趁着不甚炎热的下午,于园中赏景望天。
当沽君子于兰园楼阁的扶拦前站在王君身后时,他脑中已经将之后的事情都计划好了,并且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同王君聊起这几个小崽子们。
“王上会觉得老二蠢笨,那是因为他毕竟只能靠自己,丽贵嫔娘家没落,没法子帮到他,好不容易娶了裴媛,又出了事,如今这江南言家还有两州水军势力一失,这孩子怕是被逼得有些急了。”
“呵呵……急了?!他当年毫不犹疑地收了长姐留下的势力可曾想过朕会急?!”
沽君子微微缓了口气,继而道:“当年王后势力强盛,若他手里不拿些筹码,怕也是睡不好觉的。”
“所以他就擅自拿了户部和工部势力开始在江南走私?!”王君顿时一声冷笑:“长姐虽然记恨朕,但也绝不会想看着他拿这些势力来争权敛财!”
沽君子神色猛然一寒,冷声应道:“是啊,这些都曾是小梦整治过的地方,后来由王上交给了长公主,老二此番,确实令人失望。”
“罢了,不说他了!说说南梦吧……大理寺那边,你都安排好了吗?”
沽君子面色平和,微微点头道:“都安排好了,太后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杀得了她。”
听之,王君却缓缓吐了口气:“还是要快一些……北寒那个疯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南梦的身世告诉了母后和太子,就连老二也知道了,若他们联手的话,就算你能掌控,只怕南梦也等不及了……”
沽君子随即正色道:“臣会暗中推波助澜,最迟明日便能出结果,只要王上下令,后日便可以将她要回清明殿。”
“两日……撑过两日应该没问题吧。”
“她的内力恢复了一些,只要玉佩在她身上,就一定没问题。”
说罢,沽君子微微抬头瞥了眼王君,眸子冷光一现,继而低头问道:“只是不知王上是如何和太后说的……要她相信我们只把南梦当棋子,怕是不容易。”
王君面色一沉,旋即笑着拍了一拍栏杆,松缓道:“这个就不用你管了,毕竟这么些年来你也没去看过她……下去吧。”
“是。”沽君子恭谨的俯身拜了一礼,然后退步走下了阁楼。
然而就在他出阁楼的后一秒,神色陡然冰冷了下来。
刚才那么问题,王君回避了……
虽然很自然,但沽君子还是发现了问题——王君和太后之间发生过一件他不知道的事,而这件事,使得太后对王君拿南梦当弃子一事深信不疑。
会是什么事呢?
沽君子有预感,如果他将这件事弄明白了,或许王君的真实目的也就浮出水面了……
……
京都的气候比较干燥,时入夏季,迎面的微风夹都夹着滚滚热浪,从街区巷口处的石板路上拂过,卷起片片落叶,在阳光的透射中显得格外耀目。
司翔跟着清寒陌后面小碎步行走着,整个面色委屈而至极,湿红着泪眼,轻轻啜泣着却不敢出一声,直到进了家门,这才放声大哭起来,蹿进了后院。
“娘!快去救姐姐……姐姐出事了……呜呜呜……”
清寒陌微微蹙起了眉头,刚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能跑呢?!
“清司长,老爷有请。”
管家在进去通禀一声后,出门迎过了清寒陌,清寒陌微微点头示礼,踏进了府门。
京都城毕竟是权贵聚集的中心,一有什么消息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的,所以等到清寒陌带着司翔来到司府时,司文也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打听的差不多了。
清寒陌进来后,司文就屏退了厅堂内所有的下人们,起身关上屋门后,这才请清寒陌坐了下来。
“殿长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司文给清寒陌倒了杯茶水,抬头看向他,见着清寒陌平静的脸色,司文这才心安了一些。
他知道南梦身后站的是沽君子和王君,只要沽君子有安排,南梦就一定不会有事。
清寒陌缓缓从身后拿出了一份密旨,递了过去,“殿长大人说,这天下总归是属于年轻人的,还请司大人能够带带他们。”
司文神情随即严正起来,立刻将密旨翻开。
出乎他的意料,上面写的不是提职,而是降职,降职出任婺州知府。
“此密旨今日给司大人,是让司大人有所准备,七月时便会有明旨发出。”
司文眸光微微幽深了起来,细细思量了片刻,抬头看向他道:“沽殿长,想要我选一个户部尚书出来?!”
清寒陌微微点头道:“殿长大人说,司大人知道应该选什么样的人。”
司文眸光继而缓和下来,不禁吐了一口气道:“现任户部侍郎袁姝,极好。”
清寒陌随即点头应下,继而道:“殿长大人最后让我给司大人带一句话,有些东西虽到一定时间会还回去,但情谊仍在,所以请司大人为将来公主亲取封号。”
司文抬眸一惊,立马想出口问些什么,清寒陌就接着道:“司大人不必现在就说出来,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传信给殿里便好。”
司文心间不禁涌上一阵欢愉,微微低头笑了一笑:“放心,这个封号,我一定好好取。”
“既如此,那便不打扰司大人了。”
说罢,清寒陌起身对司文俯了一礼,然后退步离开屋子。
而司文却一时怔在了原地。
南梦要离开了,或许王君和沽殿长是打算让司南梦这个名字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公主……又会叫什么呢?
不知为何,他心底突然涌上了一层心酸……
不知以后的公主殿下,还会认他这个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