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
宴辰泽不由吐了口气,紧紧蹙起了眉头。
“这个地方不能说出去,他们从那些奴役中选择好掌控之人将玉石搬到这个洞里,之后就杀了他们。”
南梦细细思索着,从洞口望去,眼神中顿时闪过一丝洞察的冷光:“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个洞道应该直通外面。”
宴辰泽立马转头看去,不由眯眼深看了两眼,转向她道:“后面看起来还有很长的路,他可能快要醒了,你先回去吧,我再去探探。”
南梦点了点头:“不过你要快点了,今夜他们势必会发现,从那边出去之后你就去总督府找人来。”
宴辰泽不由一惊:“你要从明面上查?”
南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也想隐蔽行踪啊,但你觉得可能吗?”
宴辰泽不由一愣,随即认同的点了点头:“也是。”
“主司腰牌在你那儿吧?”
“在。”
“行,那你先走吧,明天记得早点来。”
“嗯。”宴辰泽点了点头,目送南梦循着洞道往回走了去,然后转身再往前方探去。
从洞道再往前,两旁的玉石原料就越少,可以自脚下感受到雨水浸湿泥土的粘稠感,时不时还能听到些水声滴落的响声。
走到洞道最终便是横七竖八的芭蕉叶,在漆黑的夜色里只有阵阵绿叶的芳香。
宴辰泽自洞里扒开了芭蕉叶,迎面而来便是一处稀疏的树林,于前方不远处蜿蜒着一条山道。
南梦猜的没有错,洞道果然直通外面。
宴辰泽转身将芭蕉叶重新掩盖上出口,从怀里掏出了个火折子,俯身到山路上细细翻找起来。
火折子燃烧势必会留下痕迹,所以宴辰泽并没有在洞道中使用。
和他猜想的一样,石子路上有常年被重车碾压的痕迹,即便这两日下过些小雨,也没能完全冲刷干净。
宴辰泽起身熄灭火折子,从山路上往青州南城的方向飞身而去。
而这时的南梦,正躺在洞道的入口,装作被人砸晕的模样。
旁边的男子迷迷糊糊转醒,抬手扒拉了下她,南梦顿时扶着后脑勺朦朦胧胧的醒来,不由一阵惊疑。
“大哥,我怎么睡在了这啊?!”
男子饶着后脑勺微微皱起了眉头:“刚才有看到发生什么事了吗?”
南梦不由一懵,摇了摇脑袋。
男子疑惑的蹙起了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拉她起了身来,示意了一下前方道:“今夜就这样,回去吧。”
“诶。”南梦俯身答应了一下,畏畏缩缩的往自己帐篷里走了去。
而同时,她也注意到了那名男子没有走向奴役的营帐,而是往官兵的位置走了去。
她还是低估了他们的谨慎。
营帐内横七扭八的睡着众多姑娘,打着呼噜,留着哈喇子,即便以前是多么尊贵的官家小姐,如今怕也是不得不变成这个样子。
南梦到营帐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到睡布上,正欲躺下时,一双冰冷而猩红的眸子突然闯进了她的视线。
“这把刀,是你的吧?”
衣衫褴褛的姑娘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冷刀,眸子森冷的盯着她,声音低沉而紧张,却又带着些微微的期盼。
南梦不由愣了愣,眼神随即瞥了眼她手里的冷刀。
好家伙,还真是沽君子给自己的刀。
一准是宴辰泽临走时放到她睡布里给她防身用的。
南梦眸光霎然一冷,抬头看向她道:“是我的,你要告发我吗?”
姑娘眼神里顿时闪过一丝疾厉的烈火,阴冷着声音道:“我不告发你,你能带我一起出去吗?”
南梦眼神里微微闪过一丝打量,问道:“你会武功吗?”
姑娘立马点了点头:“会一点。”
“告诉我你的身份。”
姑娘眸光霎然闪过一丝犹疑,但随即被熊熊火焰给湮灭下去,沉下声音道:“我叫言筝,是达州言家的人,被重顶峰之人害至此处,我需要报仇。”
“言家?”南梦眸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讶:“言家和重顶峰有仇?”
言筝摇了摇头,凌厉着声音道:“是二夫人,他和重顶峰的二峰主是兄妹,是她害的我。”
南梦眸光顿时闪过一抹思量,随即答应道:“好,我帮你。”
言筝猛然抬头一惊,眸光不由闪过一抹坚定的光芒,将冷刀递给她,“我们什么时候走?”
南梦低头接过冷刀,转而停顿了一秒,脸色顿时浮上一抹阴邪而随意的笑意,抬头道:“恐怕我们现在就得走了。”
“啊?”
言筝不由一惊,而就这时南梦一刀划开了旁边的营帐,拉上她就往帐外跑了去。
官兵们紧接着于后一秒燃起火把冲进帐而入,正好看到她们逃跑的身影,立马从绕过营帐从四方围上了她们。
言筝这下知道南梦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了……
南梦脸色一改平日在男子眼前的楚楚可怜,霎然冷冽了下来,微微勾唇一笑:“官爷,这是要杀人灭口?”
为首的官兵随即阴邪一笑:“怎么能叫杀人灭口呢?你们两个逃跑,我自然是得抓你们回去啊!”
“既然如此,那直接打吗?”
言筝惊然转头看向身边的姑娘,不由愣了一秒,那挑衅之语是得有何其多的自信才能说出来啊!
偏巧官兵们非常吃这套,转而抬眸轻蔑笑道:“就算你们会武功,就凭那一把刀,你觉得你们有胜算吗?!”
南梦转而一笑,不由皱眉想了想:“似乎是没有哦。”
官兵顿时得意起来:“既然如此,还不快速速束手就擒!”
“若我不想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官兵眼神猛然一冷,随即抬头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士兵:“上!”
南梦微微勾嘴一笑,右脚瞬间用力,旋身扔刀而出,拉起旁边的言筝飞身掠去,冷刀顿时带着灵术在空中回旋飞转,同时南梦以脚踏足一士兵的头顶借力飞身落地,转而侧身接住飞旋过来的冷刀,拉上言筝就往前侧方的密林里奔去。
为首官员顿时大怒,立马增派了更多的官兵追过去,而就在这时,自夜空中呼啸而出数把冷箭铁针,破空疾行,将他们射杀在地。
霎时间,尸首纷落,鲜血遍地。
为首的官兵猛然一懵,顿时挥手下令撤退。
冷箭铁针同时停止,陷于夜色之中,犹如一一头沉睡的猛兽,幽深而恐怕的注视着矿场里的所有人。
没错,这不是总督府的兵力,而是宴辰泽早就意料到南梦会提前暴露,特地派遣了会里的两位射手于暗处伏击伺候。
所以,当南梦带着言筝于密林暗处目睹着一切时,两人都不由惊掉了下巴。
言筝随即意识到什么,立马惊恐的朝她看过去。
“你是十字会的人?!”
南梦瞳孔顿时一沉,转身看向她:“你怎么知道的?”
“江湖上谁人不知十字会有两名武功绝顶的箭手,一位用重箭,一位用短铁箭,至今为止,箭下无人生还。”
南梦顿时大惊,不由暗自叹服了一下,这宴辰泽可是下了血本啊。
“能让十字会出动这两名箭手的人不多,你究竟是什么人?”言筝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司南梦,内心不由涌起一股震慑。
南梦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我是他们会长的好友。”
言筝眼神里顿时闪过一丝打量,眸光一沉,随即抱拳跪了下来。
“姑娘,我不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今日的事我也不会说出去,但请姑娘帮我一忙。”
南梦就知道自己瞒不过她。
能在那个时刻将所有希望放注于一陌生的持刀女子身上的,其心性和敏锐力,远非常人所及。
南梦不由叹了口气,低头道:“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言筝眸中不由燃气一股坚忍的光芒,一字一句道:“助我除灭除言家,条件你开。”
“除言家?你自己不就是言家的人吗?”南梦不禁有些疑惑,随即想了一想,道:“就算言家的二夫人联合重顶峰害了你,你也不需要仇恨一整个家族吧。”
“二夫人害我没错,但家主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害了我母亲和我大哥,我要为他们报仇!”
“可你也是他女儿啊?!”
言筝眼底猛然涌上一股寒冷的杀意:“我没有他这样的父亲!”
南梦不由唏嘘,这得是怎样的仇,怎样的恨啊……
可是,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除掉言家的。
就像达州林家,池州上官府,潭州孙家一样,她需要的,是清查他们的走私,顺便再搅和进去,而不是打倒他们。
“我不能助你掉言家,但我可以助你掌握言家。”
言筝眼底瞬时浮上一抹惊色,但随即就恢复如常,沉声道:“什么条件。”
“很简单,你掌握言家后,不能贪腐走私,不能勾结朝官,要力所能及的去赈济灾民,最后,我需要参上两股。”
言筝顿时抬头看向她,不由定了决定,答应道:“好。”
南梦微微一笑,将她扶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道:“掌握言家不是简单的事,现在你让我看到的能力还远远不够,所以这个约定,须得你到了达州找到我之后,再实施。”
言筝不由皱眉一疑:“你是让我自己去达州,然后找到你?”
“对,除此之外,我希望你在找到我时,已经重回言家。”
“好,我答应你。”言筝神色顿时坚忍起来,郑重的往后退了一步,朝南梦拱手行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南梦看着她的背影,一时不由叹了口气。
都是些可怜之人啊……
深夜的丛林里蹿着冷风,从林间掠过,带动满林树叶,响起一阵猛烈的飒飒声。
南梦自林间捡了些枯木枝燃起一小丛篝火,微微擦了擦手里的匕首,等待着宴辰泽。
而这时,突有一个黑衣人背弓箭朝她飞身而来,至她身旁落地,丢出了一个中箭的八品士兵。
“怎么处置?”
黑衣人声音粗犷而冰冷,仿佛对这些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而南梦脸上也换上了完全不同以往的冷漠,直接一刀扔出,刺进士兵的心脏。
士兵顿时抽搐了一下,便再就没了气息。
南梦微微转头看了士兵一眼,转手催动灵术收回冷刀,用身上的衣裳擦了擦血渍,冷声道:“丢下去吧。”
黑衣人点头应下,转而提起士兵消失在密林里。
南梦知道,她这么一闹,其中肯定会有些二皇子的眼线会想着逃出去通风报信,所以,她不介意杀一儆百。
而宴辰泽之所以派两名箭术高手给她,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要知道,以她的功夫,就算是暴露,势必也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宴辰泽没必要多此一举。
当夜色由深入浅,黎明破晓,至天空浮上一层稀微的晨光时,便有笃笃的马蹄声从密林后方响起。
两名箭手在山顶处用望远镜打量了一下兵马的距离,随即收箭飞身离开。
跟着宴辰泽前来的,不止有青州总督,更是有一骑马男子,风度翩翩,眸眼沉毅,却偏偏有一种稚嫩未脱的急躁之气。
南梦正疑惑间,齐峻毅就至她跟前停住了马,一下来就拉过她往密林另一边走了去。
宴辰泽随即下马欲追过去,却被总督给拦了下来,道:“齐小少爷有王令带给司姑娘。”
宴辰泽顿时看向总督:“王令?”
总督点了点头:“若非此王令,我也不可能会带兵来此,毕竟军事院和清明殿除了在情报上之外,可不会在其它方面打配合。”
宴辰泽微微想了一想,不禁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下下面矿场里涌动的人员,继而对总督道:“这些官兵们全都充军,永世不得升任将军职司。至于奴役,就继续待在这里,换一批新的官兵来监督他们。那个洞口,就找人封了吧。”
总督一时皱起了眉头,不由道:“这样断了那些官兵们的仕途,会不会太狠了些,毕竟他们也不全都是怀王的人啊。”
宴辰泽霎然一惊,立马看向他:“你也知道是怀王?”
总督微愣了一秒,随即点了点头,缓声道:“我是齐院长和王君的人,他们要削怀王的势力,让小少爷和司姑娘过来的事我都知道。”
宴辰泽不禁一笑,有些难以置信,“所以,我和南梦来青州的事,你也知道?”
说到这,总督就憋了一肚子闷气,不由叹气道:“你们出京都的时候,那边就传信说你们会来青州,可是我从年前找到了年后也没发现你们的踪迹,要不是昨夜你来找我,我都不知道你们都已经查到矿场来了。”
宴辰泽微微瘪嘴一笑,突然道:“查我们踪迹干嘛?监视我们啊?!”
总督顿时一阵憋屈,十分无奈道:“我的小祖宗哟,司姑娘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一个清明殿主司,一个兵部尚书家独子,若在我的地盘出了事,且不说你父亲饶我不得,那京都城里的两位能放过我?!”
宴辰泽噗嗤一笑,像个大人物一般拍拍他肩,宽慰道:“放心啦,我父亲不会怪你的,临走时他还特意交代过,说叶大人是最值得信赖的。”
总督顿时斜眼瞥了他一下,不禁被他逗得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