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桌上的桔皮已经有人给撤了下去,空静的夜晚中只有摇曳的烛火在轻微浮动着。
因今儿日个是年节的宫宴,所以王君也并未身着朝服,而是着一袭黄黑相间的常服。
南梦进来时屋内依然没有伺候的宫人,只有何公公陪候在王君左右。
“臣拜见王上。”
南梦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转而就看见何公公递来的一封信。
“沽君子前两日传来的,你看看吧。”
南梦微微点了点头,拆开了信封,而这时何公公在王君的示意下,十分体贴的拿了一个凳子放到她身后,笑意迎道:“梦主司请坐吧。”
“谢谢。”南梦笑颜回礼,坐了下来,继续往下看去。
可是何公公却突然愣了一秒,这才缓缓起身站到王君身旁。
“这封信……殿长不会他老人家想要我来主理此事吧?”
南梦看完信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思议,而后心里就有些发苦。
她倒是听那老头说过殿里要清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那老头竟将此事全权交给自己来办!
她一个完全不懂政事的人,怎么弄?!
“臣才疏学浅,怕是担不起殿长如此重托。”南梦十分遗憾惭愧的拱手拜了一礼。
王君突然眯眼神瞥向她,嘴角微弯,似笑非笑着,缓声道:“此事已经定好了,就你来做。”
“可是……”
“没什么可是。”
王君十分干脆地回绝了她,直接转了一个话题道:“朕今日找你来是有另外一事要问你。”
“你觉得,这一年来殿里情报司的职务做得如何?”
南梦瞬间收起来恨恨的情绪,开始打量起王君这话背后的意味,微微蹙眉沉思下来。
依依姐跟她说过,情报司司长是王君的人,老头要铲除王君对殿里控制的大手,首先要拔除的就是他,所以沽君子前前后后栽赃了他三次,最后还放了姨出马。
她可不能和那老头唱反调!
毕竟他可是掌握着自己命脉的!
“臣以为,情报司今年的事务做得甚好,不仅为监察司行事提供了方便,甚至是在灵石采集和药物研制上,对兵器司和医药司也有所建树。”
对此此类问题,南梦当然要十分认真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否则怎么让王君相信情报司的不妥之处?
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越是说情报司的好话,王君就会越是觉得其中有问题。
这种多疑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身为帝王,自然更是如此。
王君突然稀微眯起眼睛,思量着道:“户部任迎走私之事,朕记着你是全程参与的,就没觉得有哪里不妥?”
南梦佯装作疑虑起来,微微皱眉思索了片刻,回道:“没有哪里不妥,就是最后在围剿一间客栈时,暗司的人来得慢了些。”
“你就不认为是对方提前得知了消息?”
南梦突然一惊,疑道:“怎么会!这消息只有殿里的参与之人才知道,那客栈里的人怎会提前知道?!”
王君神情缓缓沉寂下来,微蹙的眉宇间隐藏起一丝不经意的打量,随后却烟消云散,反而笑意起身,朝她走近了一些。
“户部的事,还是告诉你父亲比较好,毕竟,将来能帮你的只有他。”
南梦突然有点摸不着头脑,微愣了一秒,随即点头应道:“臣回去定寻个时机好好和家父谈谈此事。”
“恩。”王君微微点头,神情突然柔和了一些。
而这这时,南梦突然发现,他嘴角边竟然微微带些笑意。
“年后初十宗庙祭祀虽说是礼部和太常寺的事务,但外交寺的礼政司也是需要出席的,你虽只是八品编纂,但,还是来一趟吧。”
果然,这王君还是透过她看到了她那便宜老妈不是!
都说当年沽梦娘娘的坟入了京郊太祖宗庙,非令不得入,宗庙祭祀礼节七日,正好包括了上元节。
而这上元节就是老妈的忌日。
南梦忽然收起来玩世不恭的态度,立马正身行了一礼:“是。”
王君负手微微一笑:“下去吧。”
南梦微微拜了一礼,退了出去。
望着南梦的背影,王君眸光上竟然不自觉笼罩上一层水雾,但只是一瞬间,他便收了这种情绪,换上一如既往的肃穆威严。
“出来吧。”
司文慢慢从离间出来,朝王君的背影拜了一礼。
王君眸光中倏忽闪过一丝冷冽,沉下声音警告道:“司文,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在朕面前装糊涂。”
王君突然一停,转身凝视向他,将声音更冷下一分:“有些人,你也最好保持些恭敬。”
司文随即恭敬的拜了一礼,“臣,明白。”
王君眼神里稀忽闪过一些防备,转而一笑:“明白就行。”
“下去吧。”
夜色将天空盖上一层漆黑,空茫宁静的冬夜里,北风渐起,从洁白的地面上卷起一撮雪花,飞扬在南梦周围。
司文从御书房出来时,正好看到司南梦身着一袭浅蓝色衣裳在门口等着,见自己出来,立马笑脸朝自己挥了挥手。
司文不禁心里一暖,快步走了过去。
就算是王君警告又如何?只要南儿一日在司府,那他就永远是她的父亲。
“父亲,王君都跟您说了什么啊?您刚才为什么要躲在隔间里?”南梦拉过司文第一句便是毫无忌讳的问语。
司文倒也不惊奇,拉过她走远了些,这才缓缓道出回答。
“王上同我聊了聊户部的事,说让我帮你在户部多拉拢些势力。”
“就这?”
司文点了点头。
南梦不禁疑惑道:“那为什么让您避开我?”
司文不禁侧头看了她一眼,某种却没有惊讶,而是直接解释道:“估计是因为你们殿里的事不太方便在明面上让我知道吧。”
南梦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犹疑,她总觉得,不是这个原因,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不对。
怎么说呢?就是,哪哪哪都觉得不对劲。
不过,既然父亲刻意有所隐瞒,那她所幸就作罢,直接转了一个话题。
“前两日是您生辰,我本想着将那眼镜送给您祝寿的,却没想到错过了,反倒麻烦了姨,您不怪吧?”
“怎会?!”
司文温柔地对她一笑:“我本就是不过生辰的,你还能费心为我准备礼物,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更何况,那眼镜我用着甚好。”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