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里多出来了一千二百两,是怎么回事?”
南梦一边点着银票一边示意达满贯将账册放到桌上坐了下来,将多出的银票分了出来。
“那些是大人这半年的俸禄。”
达满贯笑着解释道:“原来主司之位还未提权时,官居六品,俸禄每月一百八十两,大人不是在外交寺还有挂了个八品的闲职嘛,月二十两的月俸。加在一起,每半年发放一次,一共就是一千二百两。”
南梦不禁勾嘴笑了笑,她是实在没想到朝廷的俸禄竟也会有这么一大笔银子。
达满贯看着南梦将那一沓厚厚的银票折叠卷起来放入了袖口,本能地舔了舔舌头,咽了口水。
“大人,您究竟有什么赚钱的好法子?可以带带小的吗?”
南梦一愣,侧头看了他一眼,拿了份账本扔到他面前。
“看账。”
达满贯微微一震,讪讪地拿过账本翻了下去。
夕阳的余晖逐渐被月光取代,灰蒙蒙的天空只剩空茫茫的一片,时而有一两只鸟儿飞过。
账本比南梦想象的要多,不算那些未整理出来的陈年老账,光就是达满贯整理出来的这三天的账册,就有十多本。
直至深夜时分,南梦也才将将算是把手里的一本账册核对完。
看着满桌都是被细毛笔画满了竖式计算的宣纸,司南梦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笔扔到地上,往桌上一趴,顿时扑飞一摞纸张。
“大人怎么了?”
达满贯将已然第五本核对完的账册放到脚边,看着主司一脸生无可念地趴在桌上的纸堆里,不禁疑道。
“你算得怎么这么快啊?”南梦自怨自艾地问道。
达满贯微微一笑,答道:“不是小的算得快,而是小的本就喜欢这筹算之道,再加上小的跟在任尚书身边那么多年,自然跟着账本比较熟悉些。”
南梦长长地舒了口气,侧过脑袋接着趴着。
现代竖式计算竟还没有人家一个算盘来得准确快速,还花费了这么多笔墨宣纸。
“唉,丢脸丢到家了!”
“这话可能这么说,大人您两个时辰就能核对完一本户部的账册,这水平可已然超过常人远矣啊!”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水平。”
她的计算水平她自己还能不了解嘛?高中每轮模拟考数学都没有及格的分数还能是假?!
唉……噫吁嚱,危乎高哉!数学之难,难于上青天。
“小人说的可都是实话,这户部的账本不同于普通账本,那每一笔走账都是十分极致复杂,一般人是根本看不过来的。大人您第一次就能有如此速度,当真是非一般人啊!”
南梦眉头一蹙,坐起身子转头看向他。
达满贯不禁撇嘴憋笑起来。
南梦一囧,碰了碰两边脸颊,抬手时只见满手水墨。
偏巧这时达满贯干脆笑出了声:“哈哈。”
南梦顿时鼻孔出气,往他脸上抹去,达满贯一溜烟起身躲了过去,南梦顺势追上去。
“你还笑?!”
“大人,我不敢了。”
“你站住!”
……
所以,户部的事,在南梦寸步不移的紧盯下,由达满贯和那两位紫服官员一并核对清查。
刚好在二十日内结束,查完了过去五年的走账,一共查得亏空七百万两,加上任迎那边的,差不多有一千多万两,抵得上户部一年的纯进账。
于是,当南梦拿着刚刚由何公公颁过来的诏书,望着纸上的这个数字时,第一反应只能是摇头叹息。
南梦从达满贯那了解过,光是其它府衙秉公走账,宫里开支,民生和军部出资等各种款项,就得好几千万两。
而他们一亏空就是一千万两,这是做着要把国库捞空的打算啊……
而且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账簿。
听说工部那边每年送往户部的货物总会被劫个三分之一去。
“任尚书那边查抄了多少了?”
南梦双手拿着明黄色圣旨站在桌前,淡淡地对旁边的达满贯问了一句。
“三百万两。”
南梦不由叹了口气:“不是将他九族都抄了吗?!怎么只有这么点?”
“现在入账的存银只有两百万两,还有一部分地产田庄、商铺酒楼之类的产业未入账,估算能有一百万两左右。”
“那也还差六百万两啊……”
南梦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圣旨放到桌上,叹了口气,淡淡地望了下去。
前方是一式四排的户部官们,都是主事,多多少少也有百来人左右,围站在着中央袅袅升起的香炉旁,静静地等待着,无一人敢抬头。
司南梦收回了眼神,淡淡的看了眼立于两旁的两位一品国相。
“元丞相和庄大学士觉得此事该怎么办呢?”
元丞相先行开口了,笑着道:“王上不是已有决断了吗,我等只需奉旨即可。”
“本官也是这样认为的。”庄大学士在一旁应和道。
司南梦勾嘴一笑,轻轻抬手推开了桌上的那份圣旨。
明黄色的软布上墨水已干,一看便知是很早就写好了的,正是上次南梦进宫回禀任迎之事时,王君从她口中钓出来的惩治之法。
而作为回报,王君则给了她一个不畏强权,勇于上谏为任氏一族无辜之人的求情的名声。
只可惜了御书房里的那只碗,无缘无故地被摔成了粉碎。
司南梦不禁摇了摇头,将圣旨一合,扔到了元丞相手里,示意了旁边的达满贯和孟颖一下,长叹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以然,庄大学士和元丞相很自然地凑到一块,展开了圣旨,而这时,南梦突然停住,叹了一口气。
“两位大人把圣旨宣了吧,王君那边我就不同你们去了,这都六月中旬了,武楼那边还许多课业呢。”
说吧,南梦便离开了大殿,只留下两位望着圣旨一脸惊讶的紫服官员。
所谓法不责众,这回旨意虽然没有对任何人造成实质性伤害,但终究是将整个户部都开罪了一遍,宣这种诏书,那是要招人恨的。
而更可恨的是,南梦找了个无可辩驳的理由将这事扔给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