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们品级都不一样,高官要弹劾谁,除了清明殿和王君,谁也不敢说他们什么,但低官呢?
他们又敢弹劾谁?
大官惹不起,清明殿也惹不起,平级官员又怕他们背后有人,就只能对付那些品级比他们还要低的人,可那些人呢?他们处在最底层,又能弹劾谁?”
“你,是想让我进言?”
沽君子顺着南梦的意思细细考虑了起来。
“对,向王君进言,将监察司的监查权分一半出来,纳入弹劾职权,成立御史台,与监察司相互制约。”
南梦微微皱眉想了一想,又补充道:“不过不能给他们直接查办官员的权力,话语权和行使权得分开。”
沽君子不由有些震惊,但随即想到她是小梦的女儿,惊疑之色顿时一扫而空,高兴地扬起来眉目眼眸里尽是得意欢愉。
“这样一来,监察司的职权至少得削减一半,情报司中有些职权,估计也得……”
“那个不用动。”南梦立马打断了他的话:“密探们收集情报不容易,而且这些情报可以作为监查的参考和证据,只需分出来即可。”
沽君子不禁扬嘴一笑,自发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倒是好办法。”
南梦一时突然想到了昨晚的那封无名信,不禁严肃起了脸色。
“说起情报司,我总觉得……”
“情报司里有细作。”
沽君子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一般,神色平静如常地说道:“上次你们深夜的行动被人泄露了,这次若不是你拦下了那些报信人,估计也不会这么顺利。”
“那细作找到了吗?”
“还没有。”沽君子微微低了低头,再抬头看向南梦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你在清明殿的权力已经在五大司之上,这次户部的案子之后,记得多来殿里走动走动,切莫像以前那般懒散了。”
南梦微微顿了一下,上下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知道了。”
“哈哈。”沽君子无来由的轻笑了两声,似乎很是喜欢南梦这跳脱的秉性。
“有那么好笑吗?”南梦不禁皱了皱眉头,“没别的什么事我就走了啊。”
“你等等。”
沽君子一把拉住了她,努嘴指了指身后呈盘上的衣服,笑道:“专门为你准备的。”
南梦一疑,打量着走近了过去,呈盘上的衣服是淡白色的,带点浅浅的黄,纹饰很朴素,银色发冠很是淡雅,带着简单的短流苏。
“知道你不喜欢清明殿的服饰,所以叫人改了改,那发冠有流苏,是你喜欢的。”
南梦不禁有些微怔,她可从未跟人说过她的衣品和喜好。
“你怎么知道我的喜好?”
沽君子温和地笑了一笑,柔声道:“每回看你来殿里的穿着打扮,以浅色衣服和流苏发簪为主,其中雅白和淡黄居多。我记下了。”
“有流苏的叫步摇。”南梦不禁低头笑了笑,微微转身看向他。
“是吗?”沽君子突然有些惭愧,“我对这些不是很懂,看来以后得学学了。”
“你……”南梦突然皱了一下眉头,顿时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不禁摇头笑了笑。
“你一个老人家,研究这些,说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人总要有点爱好。”沽君子微微抬头闭了下眼,眸带笑意地看着她。
“暗司里有个主事,叫孟颖,功夫是四系九品上,就是昨日去一间客栈帮你的那个。”
“嗯,怎么了?”
“她前几日刚做完任务归京,现在领着第三小组,我打算让这组的人都跟着你,随身保护。”
“啊?”南梦一惊。
“放心,他们不是任何人的眼线。”
“我不是这个意思。”司南梦不由苦笑了一下。
她只是觉得她自己一个步入三系的九品修行者,用不这么浪费资源吧!
沽君子叹了口气,抬手碰了碰她的上臂,轻声道:“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不一样了,之后在清明殿也需要自己人,收下吧。”
南梦有点懵,正再想问些什么时,沽君子却带着那白衣蒙面人离开了回廊,引得旁边的随行人员俯身行了一下礼。
司南梦突然皱眉头疑惑了起来,她总觉得老头待她很不一样,不知是好还是坏。
令她琢磨不透……
天空中的雨点渐渐停了下来,似乎是夏季专门馈赠了一夜的凉爽,在晌午时分太阳就渐渐露出了身影,驱散了一夜的寒冷,给整个京都带来焕然的光彩。
街市上渐渐忙碌了起来,酒楼饭店逐一升起聊聊炊烟,人潮如同往日般涌动着,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变成了昨日雨夜之事。
据说户部尚书走私,王君一气之下勒令清明殿押了户部一众官员查办走账,特别是今日早朝一连派了两位大学士协助审查之后,更是将整个京都都震上了一震。
这可是自南昭元年开国以来,王君第一次大张旗鼓的清查一部,丝毫不亚于当年京都的两次血洗,唯一不同的是,当年是清查整个官场,而如今是清查户部一部。
人们不由为户部捏了把汗,都说伴君如伴虎,这户部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书楼作为向朝堂输送人才的公办学堂,对于这些事消息肯定最是灵通,在言论发酵之初,司翔便向楼里告了假,着急忙慌地回了家。
虽说因孔之有诸多阻止和宽慰,但还是拧不过司翔和睦农的脾气,只说服了季常留下来。
司南梦在清明殿的身份他最知不过,王君令了清明殿主司主办此案,那司家再怎么的也不会出大事!
但司翔不知道,赶了辆马车就和父亲好友的家人们一道去了户部衙门。
晌午太阳微微露了一点光彩之后又被云彩遮挡住了,阳光还未将石砖路上的雨水蒸发干净,天空中有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的雨水。
户部衙门站着整片的官员家属,一个个或是掩面哭腔,或是急切求见,全然不顾纷纷细雨洒落在发髻上,浸湿了面容,只盼着见自家老爷或夫人一面,看其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