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梦注意到了父亲的沉默,抬头笑道:“父亲您不用担心,我与皇子之间的事不会牵连到司家的。”
“你的事如何能与司家没关系!”司文对她的想法有些生气,声音顿时低沉响亮了些。
南梦不由一呆,眨眼愣了片刻,似乎才反应过来,不由低头一笑。
“我没有入族谱,名义上连个庶女都不是,您放心吧,我自然有办法和司家脱开干系的。”
南梦的语态甚是轻松,却完全没有发觉此刻司文的情绪变化。
“那你自己呢?”司文一时气急而起,声音顿时大了几分。
南梦不由一怔,愣愣地抬头看向他,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司文猛然一颤,愣愣地注视着南儿的眼神,眼眶竟一时轻微地湿润起来。
“你当我是你父亲吗?”他的声音有些抖,带着轻微的哽咽。
南梦顿时觉得脑袋一懵,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我自然是……”南梦一时无语,站起来看向父亲苦笑道:“您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司文霎然一呆,不禁皱了皱眉头,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南儿竟是一直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司文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心酸的愧疚感,他从未想过,南儿竟和他疏远到连自己对她的关心都察觉不到的程度了。
“南儿,我知道有些事你瞒着我,是不想我担心,但我毕竟是你父亲,司府毕竟是你的家。受了委屈,可以道与我听,遇到难事,司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司文微微顿了一下,抬头静静地看着她,道:“为父在官场十几年,朝政之事,最是清楚不过,其中艰难,何止千万,你可以相信为父,相信司家。”
南梦突然一怔,愣愣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一直以为官家小姐应该知礼懂事,像姐姐那样,所以她待父亲和姨娘都是规规矩矩的,不想给他们添任何麻烦,却不知这样的盘算并不是父亲想要的。
南梦低估了父亲对她的爱。
那种只有现代社会里才有的,父母对孩子的疼爱。
南梦心里突然有些难受,不禁皱了皱眉目,走过去抱住了父亲。
司文一惊,愣愣地看着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女儿,一时有些怔然,愣愣地抬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十六年了,司文记得自己当初抱着南儿的时,她还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一晃十六年,竟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这般懂事,这般有才。
阳光静静地从云层中穿梭而过,洒在院子里的木板上,轻轻的,柔柔的,配合着静谧和缓的微风,给人以最舒适的气氛。
司文静静地看着伏在自己膝前的女儿,眼角不自觉地浮现着这些年最柔软温和的笑意。
南梦将这些天来所有的事都告诉了父亲,包括未央楼,包括清明殿,包括户部,也包括了太子和武楼的事情。
但十字会的事南梦隐瞒了下来。
她只是感觉她老妈既然将十字会的存在这般隐晦起来,那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父亲,我一直想问您,似乎从我来到京都之后,您对我就一直挺好的,无论是晚归还是去酒楼,甚至是春楼,您都不曾说过我。”
南梦抬头看向他问道:“您为何这般纵容我?是愧疚吗?”
司文对她温和地笑了笑,柔声道:“不是。我不是纵容你,我只是知道,你凡事定有自己的考量。”
南梦看着父亲,不禁扬嘴一笑,“您这是没把我当小孩啊。”
“你是小孩吗?”司文也不禁跟她打趣道,不由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
……
阳光静静地从地上爬上窗棱,渐渐变得昏黄,从门窗处消失。
南梦起身关上了落地式的窗门,收拾了屋里的铁片,将做好的怀表装进衣袋后便出了门。
今夜,是户部尚书走账的日子,一切按着计划进行而她和宴辰泽,则是要从清明殿手中救走谢璧。
南梦今夜换了身夜行衣,正好和宴辰泽的白衣形成了明显对比。
南梦一直都不明白,宴辰泽明明是那样逗趣打乐的一个人,为何总是爱拿着一把折扇装成一副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来?
“你根本就不是走这个路线的,干嘛整日里一副清雅的作派?”
“你不觉得这样很是让人着迷吗?”宴辰泽将手里的折扇一合,挑眉地笑道。
南梦无语,咧咧嘴道:“我觉得你自恋。”
宴辰泽开扇的动作刹然一停,不禁干咳了几声……不带这样泼冷水的吧!
“对了,巧玲她,怎么样?”南梦不由低下了头,轻声问道。
“判了秋后处斩,过两日就行刑。”宴辰泽的眉目仔细朝南梦看过去了一分,“我以为,你会救她?”
“杀人偿命,我若救她,对那位死去的老师不公平。”
南梦眸子静静的,微微抬头注视向宴辰泽。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错误都有悔过的机会。生命平等,她害死的是一条人命,我没资格救她。”
宴辰泽眸光不禁闪烁了一下。
生命平等?难道王君的命,和一个平民百姓的命,也是同等重要的吗?
这样的惊世骇俗思想不免让他有些震感。
马车在街上一晃一晃的,朝着城西的一条截取缓缓行驶过去,天空中不时飘下几滴小雨,在乌云的压迫下似落不落,令得傍晚的空气变得闷郁燥热。
南梦最是讨厌这样的天气,凉爽不得意,热中带不透气的闷,叫她本来就甚好的心情更多了一层无端的烦闷。
特别是在听到一个意外的消息后。
谢璧收到了一封信,上面指出了清明殿的钉子和此次交易的陷阱。
南梦脸色顿时浮上阴霾,哪个天杀的给的这封信?她想一脚踹过去!
“按照你们的规矩应该怎样做?”南梦还是忍下了心中的怒火,冷静地看向谢璧问道。
“弃据点,给前往交易的人传信。”谢璧十分严肃的说道。
本来他们和南梦安排的是让清明殿围剿这次的交易和一间客栈,然后他趁乱逃跑,功成身退。
可现在这匿名信一来,怕是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