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缩着脖子看了几个大人,见他们都没做声,于是点头答道:“知道的,当时那楼主还请我做工头帮着建楼,可是,这跟今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南梦笑声道:“就是想问问。”
“司姑娘,这里是公堂。”尚书大人有些微怒。
“公堂?”南梦挑眉一笑,侧身看向尚书大人:“大人,公堂是审有罪之人的,这无罪之人上公堂是个什么道理?”
“你什么意思?”
南梦微微一笑:“我只是觉得大人您的魄力真好,这证词漏洞百出的,您竟然还能审下去?!”
“大胆!”
尚书一拍案板,转眼就看了南梦身后一脸平静的清寒陌,瞬间发抖了一下,低下了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简单,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栽赃,事后杀了报案人,来个死无对证,您审了这么多案子,难道连这都看不出来?”
“胡说,那报案人分明是因家的护卫杀的。”
“大人,您觉着杀人者会告诉你他的身份吗?”
南梦越来越觉得这件事实在是有些低幼,实在是哭笑不得。
“民众不会说谎,既然他们称看到因家护卫杀人,那杀人者就一定自称是因家护卫,若此事真是因大人做的,他何必自报家门?”
“可这终究做不得证!”
“那我就拿实在的证据出来。”
南梦转而走下公堂并肩站在因孔之身旁,看向尚书大人。
“那日我正好去听学,恰巧就看到致远私下里和因大人说话,就在书楼的桥边的院子里。兵部尚书家的公子那日与我同行,您可以去把他叫来问问。”
“这……”
三皇子眸光一亮,转而就站起身,“地点没错,那日你听到了什么?”
南梦一愣,她能说当时她正和宴辰泽在武楼上看风景,什么也没听到嘛?
“自然是,听到致远在问因大人有关史事文典的问题啊……”
能向因孔之请教的,不就是这些吗,大不了叫上宴辰泽和她一起作假证!
“对。”
三皇子似乎比她都兴奋,立马接过话看向刑部尚书。
“尚书大人,人证物证具在,老师是冤枉的,您可以断案了吧。”
老师?
南梦算是知道为何三皇子在这了,只是一个皇子的老师竟只是一个礼部侍郎?
这官品未免有些太低了吧。
“这……”
刑部尚书有些为难,他背后的主子可是交代了就算不能让因孔之伏罪,也得给这三皇子一个收买干涉刑部大臣的罪名。
可被这司南梦一搅,三皇子顶多是被王君骂两句,什么事都没有。
“尚书还在等什么?莫不是不信我说的话?那去把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叫来也行。”南梦笑着说道。
“放肆!那宴大人是现已是武楼的学士,一等男爵。岂是能说请就能请的!”
南梦不由一愣,这宴辰泽何时成了这么大的官?
“本王可以请。”
三皇子突然站起来,直视向刑部尚书,眸光中闪现出冷意和怒气。
宴辰泽来时,正好碰到了一袭黄衣的南梦不怀好意的笑容和打量,给三皇子行了一礼,就被问起了那日武楼之事,可谓是一脸懵。
随即南梦就一个搭肩上前,笑着关怀了起来。
“宴大人贵人多忘事啊,上次我们一起听到的,那文典你不是还问我是什么来着?”
宴辰泽嘻嘻一笑,立马应和道:“是啊是啊,那日因大人确实在和一位学生讨论文典,我不太懂,还问了司姑娘。”
说着宴辰泽转身看了跪在低下的致远几眼,在南梦的示意下立马应和道:“就是这位学生。”
三皇子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舒了口气,“尚书大人,可以结案了吧。”
“这……”刑部尚书顿时一慌,瞬间有三双眼睛投注了过来,只得妥协道:“可以结案了,下官确定是冤枉了因大人,还请三殿下见谅。”
三皇子没有理他,待结案画押后,便带着因孔之拂袖而去,最后南梦还跟转头看了自己一眼的因大人挥了挥手,见着致远还跪在那,便走过去将他扶起来。
“你可以走了。”
“多谢司姑娘!司姑娘……我……”致远感激涕零地看向笑容常开的司南梦,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回去吧。”南梦笑着拍拍他的肩。
“司姑娘,不知在哪可以找到你?”
致远却想着报恩,一时情急,也不在乎有没有礼数,竟直接问了出来。
南梦笑了笑:“城西,司府。”
“谢谢司姑娘!”致远鞠躬答谢,南梦有些无奈的,笑着将他送了出去。
宴辰泽凑过,看向致远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啧啧道:“贫苦书生和官家小姐。”
南梦顿时给了他一个白眼,准备去和清寒陌办事,却在清寒陌和刑部尚书的文书交接中得知,礼部尚书一案已直接交由清明殿全权审理。
按清寒陌的话来说:“觉得刑部尚书没有能力审理此案,于是回禀殿长上书王君,将此案的审理权给了清明殿。”
对此,南梦只觉得清寒陌真有眼光。
于是在宴辰泽一句不方便之后,南梦送他出了刑部,然后跟着清寒陌回了清明殿。
礼部孙家的案子不甚简单,毕竟涉及到朝廷正二品大官,还有那么多春闱文试的考生,若没有实在的证据,总是定不了罪的。
南梦没有想过此案能在短时间审完,更没有想过此一庄竟能要了孙家满门的命。
当堂上的清寒陌将买榜考生的口供,铺子掌柜的口供,以及买榜走账的账本和前几年春闱皇榜名单呈上公堂时,礼部尚书已然没了反驳之力。
南梦看着外堂上的证据,心里突然有些冷意,这些证据可远比她收集的要多,就像是,精心准备好的一样。
“孙大人,连续三年卖榜一事,你可认?”
清寒陌的质问声将孙大人心口猛然一击,他便知道已经无力回天。
或者说,自他踏进清明殿那一刻起,结局就注定好了。自古没有哪一位官员能从清明殿活着出来……
“我认。”孙尚书掀袍跪地,“但此事皆本官一人所为,还望大人开恩,不要累及我的家人。”
清寒陌眸子清冷地看向孙尚书,仿佛跪在下堂的只是一个任务,而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