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3
布雷迪想要拿出香烟来给自己点上，只是刚拿在手上，便被不满的目光集中攻击了。
他只好悻悻地收回了手，然后心里哀嚎着想到：管理所的家伙不喜欢烟味，执法所的家伙不喜欢酒味，他都已经好几天没有碰到这两种提神剂了，精神萎靡急需拯救啊！
他家总队长显然比他还要不耐烦，直接把双腿架到了会议室的长桌上，*的高筒靴和桌面接触，发出了“咣”的一声响。总队长满脸戾气：“这个破会议要开到什么时候！”
顿时鸦雀无声，长桌周围的众人面面相觑，干脆装起了哑巴。
结果还是执法所的副所长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七队长，大家都希望这个会议早点结束，可是那也要能商量个成果出来啊。”他摊开双手，就差在脸上写着“无聊”了，“老实说我也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啊，会议内容这么枯燥，光是打呵欠，我就已经忍了二十三次了。”
“我是第七队的总队长！不是七队长！”总队长暴躁得都想把靴子脱下来砸过去了。
“其实炎魔的事，我们都心知肚明。”副所长立刻换了一个腔调，表情不能更严肃正直。他飞快地翻着手头的资料：“自从炎魔第一次出现在魔界并造成魔族死亡起，魔界的魔法公会和佣兵工会就有备案。因为她多使用火焰魔法，异色瞳又很显眼，所以不存在遗漏的案件。”
“从这些案件中，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副所长放下了资料，双手交叠撑起下巴，语气淡然，“炎魔从来没有造成过无辜人员的伤亡，只会对追杀自己的魔族下手。更重要的是，她还杀过不少魔界通缉榜上的家伙，硬是要给她定义的话，其实和你们整治所差不多吧？”
总队长压下了火，沉默片刻，终于是“哼”了一声，斜眼看着副所长，看样子又想扔鞋子：“别把我们整治所和那个小丫头片子联系在一起！只要是魔族，我们可都看不顺眼！”
“所以也对有着一半人类血统的炎魔下不了手吧？”副所长耸了耸肩。
眼看着本市执法所和整治所的两大巨头又开始针锋相对，管理所的人员都缩了缩脖子。
他们只是一群没有武力值的服务业工作者啊，这种会议跟他们无关吧？
负责本市的管理所第二执行长出差去了，暂代她的职务的执行助理只好来参加会议，现在只觉得全身都在打颤，就差哭出来了：执行长你快点回来啊，这里的压力太大我承受不来啊！
“看来会议进行得很愉快？”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执行助理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松懈下来：“坎贝尔公爵！”有这位和管理所关系良好的幽灵公爵在怕什么！
总队长勃然大怒：“坎贝尔你这个家伙，别以为你是幽灵就能随意进出我们这儿！”
副所长的眼珠子转了几圈：“有什么好消息吗？”
坎贝尔从门口悠然地走了过来，直接坐到了空着的执行长的座位上，双腿交叠，舒服地倚在靠椅上：“如果是关于炎魔的事，我确实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只是还需要商量。”
“哦？”副所长抢在总队长之前开口道，“什么好消息？”
一直装哑巴的布雷迪闻言抬起了头，他记得之前坎贝尔还在市医院和塞西莉亚他们一起，怎么就几个小时的事，他就来到了警署，还说有关于炎魔的好消息？难道是……
“公寓之主决定让炎魔住进公寓。”坎贝尔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总队长最快回过神来，哈哈大笑着拍在桌面上：“这下子没法动手了吧！”
副所长难得皱起了眉：“公寓之主知道她享有的特权吗？”
“不知道。”坎贝尔摇头，“所以才会委托我来跟你们商量。”
“不管是人类还是魔族，一旦入住公寓，过去的所作所为就全部消除了。”副所长的语气凝重，“当初那只魔狼，我也是看出公寓之主会收留他，才会干脆地批准补办移民许可，反正他正式入住后也能享受到同样的待遇。可是炎魔和那只魔狼的危险度完全不一样，如果公寓之主是无意识地做出了这种选择，执法所有必要改变对公寓之主的态度。”
布雷迪听着点了点头，这无非是担心塞西莉亚太过天真，下次还会将危险人物放进公寓。像炎魔这样的还好，如果是一个真正残暴的家伙，塞西莉亚就成了帮凶了。
“这点倒不用担心。”坎贝尔微微一笑，“我正是为此而来的。”
他的右手拇指上的翡翠戒指闪了闪，就有一张纸出现在了他的掌心里，被他递到了副所长面前。执行助理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坎贝尔：不愧是魔族公会的负责人，连储物戒指这种好东西都有！
副所长略带疑惑地接过这张纸，刚看了一眼就静止不动了。总队长虽然跟他不对头，但是看他的反应又好奇又纠结，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清楚。
结果还没看清楚几个字呢，就被副所长挥动的手一巴掌甩到了脸上，还好整治所一个个身手敏捷，他这个总队长也不是好惹的，条件反射地把副所长的手擒住，直接掼到了桌面上。
鼻子都要被压没了的副所长的心思完全不在找他算账上，只是冲着坎贝尔喊道：“我怎么不知道公寓还有这种功能！”所员都吓到了：向来没个正经的副所长还有这模样？
坎贝尔弹了弹指甲：“也许是这一任的公寓之主新激活的功能吧？”
副所长挣脱开总队长的压制，抖了抖身子，不忘形象地把衣服上的褶皱抚平，这才把手上还捏着的纸递给了总队长。他没好气地说：“那还真是要感谢这位新上任的公寓之主了啊。”
顿了顿，他拍着还在看着纸张内容的总队长的肩膀：“我说七队长，你觉得呢？”
总队长连副所长又叫错他的名字都没注意了：“真是干得漂亮！”说完把那张纸丢到了执行助理面前，还乐呵呵地叮嘱道：“管理所的，这次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好好和公寓之主谈啊。”
布雷迪的位置和执行助理的位置还挺近，也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看。
纸张上的内容是一份完全被数量化了的名单，写着所有被安西娅杀掉的魔族的名字，每个名字的后面都有三栏空格，分别用红色、绿色和黑色的字体写着数字。
而那些数字，代表的是罪恶值、正义值和实值。
罪恶值就是一个人犯下的所有过错的数值，正义值则与之相反，而实值，则是用罪恶值减去正义值，换一种说法，也就是判断一个人究竟是罪恶的还是正义的——这样的数值。
这听起来完全不可思议，不是吗？坎贝尔的嘴角弯起，笑容不易察觉。
那些实值代表着一个人的对错，而杀掉他们的安西娅的实值，是由这些实值累积得出的。
怎么可以用这样简单的正负数值，来衡量一个生命呢？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做出这种事，既是因为他们没有衡量的标准，也是因为他们没有资格。
可是公寓不一样，它只是一个工具，对与错都是因为主人的选择，而且它的判定标准，也没人会有异议——那是立足于两个界面得到的标准。
塞西莉亚将安西娅带回公寓后，第一件事便是询问奈汀能不能算清楚安西娅的过错，于是奈汀给出了这张纸。详细的判定标准它不愿意拿出来，不过在塞西莉亚的请求下，坎贝尔还是看了一眼。
那是绝对能堵得任何一个挑剔的人都找不出毛病的标准。
其实在这件事上，塞西莉亚还是有失偏颇的。
坎贝尔想到当时塞西莉亚严肃的表情，又开始想笑。
“这些加上的正义值是怎么回事？”塞西莉亚指着纸上的一栏。
奈汀的回答是：安西娅也做过好事，帮助过别人，所以也会加上这些正义值。
“可是这与那些被害人无关吧？”塞西莉亚摇着头，“奈汀，只要统计与那些被害人有关的实值就好了。只是在这个方面，我希望安西娅能够全部抵消掉，绝不亏欠任何一个被害人。”
多天真的想法，简直天真到了愚蠢的程度。
这样的公平本来是不可能实现的，可是有公寓在，便成了可能。
副所长说得没错，没人知道公寓还有这种功能。只有塞西莉亚——这个很自然地相信公寓是无所不能的公寓之主才会去询问这种事，再同样自然地让安西娅去抵消。
没有谁可以做到绝对的公平，塞西莉亚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只是希望安西娅不亏欠那些人。而安西娅会杀人，也不单单是她的错误，如果没有人来追杀她，她也不会去主动动手。
“没有人有资格剥夺和他一样生活着的人的生命，安西娅和那些人的区别只在于先后。”
说着这句话的塞西莉亚，用力握着安西娅的手：“你还活着，所以你还有机会纠正自己的过错。可是，那些被你杀死的人已经没有机会了。而且，你的生命中将铭刻着那些过错，无法消除。”
“不要再轻易犯下过错，正因为那无法消除，人类才会为之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