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新娘子在中途不能下轿子,也不能掀开盖头,也不能吃东西等等忌讳。
不能吃东西的主要原因也是怕吃得太多,路上总是要“方便”太麻烦了。
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秦莲说道:“我记得那时正是晌午,我们经过一片树林,脚夫也都走累了,于是便决定停下来休息,吃饭。婆子也给我送了一点米团和水。我吃了后就就想……那个……然后婆子便把我悄悄背下来,送我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那个……”
秦莲说到这个的时候显得很是羞涩,“那个”其实就是“方便”的意思。
“可是当我们往回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走不出那片树林,走了好久都没看到花轿,也没看到脚夫。婆子就开始喊,仍旧没有回应……”
“我当时就有些着急,婆子脸色变得很难看,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从树林另一边走过来一群人,抬着一顶花轿。”
“看他们的样子很熟悉,可是现在仔细想来,发现他们的样子又非常的模糊,竟一点也记不起他们长什么样了。然后其中一个脚夫就朝我们喊‘原来你们在这里啊,我们等你们好久了,新娘子快上轿,再不走就迟了……’”
秦莲瞪大了眼睛,“你说奇怪不奇怪,我明明记得开始下轿的时候才晌午十分,就算是我们迷路了一会,也就一两刻钟的样子。可是当那脚夫的说出‘迟了’两个字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天空一下子就黑了,我一抬头,就看到了月亮星星……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心中居然一点也没有怀疑为什么会变天,心中只想着‘迟了误了时辰就不好了’,然后就直接上了花轿,然,然后整个人就晕沉沉的,然后就,就……”再醒来时就在这乱葬岗了。
素辛想说,差点就“醒”不来了,直接变成那坑中的累累腐尸和白骨一样样的了。
素辛问道:“那……你当时可记得那陪着你的媒婆,她呢?”
秦莲摇摇头:“我我不知道,当时我心里就是觉得很着急,直接就上了花轿……哦,对了,我看到树林中还起了雾,灰蒙蒙的,所以一切看起来隐隐绰绰的,不怎么真切,但,但是在潜意识中又觉得那一切都是真的…”
素辛轻轻“嗯”了一声,说明那东西的法力并不高。
但是对方选择的时机却非常巧,那就是只有她们两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而且一开始稍稍用了一点障眼法让她们乱了阵脚,心中慌乱,接下来稍稍一迷惑便中招了。
素辛记得当时那一队纸人的迎亲队伍中只有新娘子一个生人,并无其他,也就是说他们只把新娘子掳来了……
如此一来,那么其他人呢?
他们抬着空轿子肯定知道新娘子丢了,肯定会寻人的。
两人聊着天,渐渐天亮了,秦莲说累了,又睡了一小会儿。
起来吃了饭,与农家作别,素辛决定还是把秦莲送到苏家去。
……秦莲因为当时被鬼迷了眼,所以知道的很有限。
在她意识中可能自己被婆子带着去“方便”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实际上真的过去好久。
而那婆子便回来告诉他们,说新娘子可能吃坏了肚子,来来回回的拿东西去。
直到天都快黑了,秦家本来在十里的地方接亲的,因为迟迟没来,担心,找了过来。
婆子才把新娘子重新背上花轿,继续赶路,终于在戌时左右赶到了秦家。
然后一系列的礼数下来,把新郎新娘送入洞房的时候便是亥时末了。
……不管是送亲的还是路上的脚夫们,大家心中都有些疑惑,但是总觉得所有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轻纱一样,迷迷蒙蒙的不真切。
看着婚礼正常举行,便都识趣地没有多嘴多舌,而这些迷惑和奇怪的感觉也随着几杯米酒下肚变得更加迷惑起来。
……苏一时知道窗户外面还有人在听墙角,他急急的进来就是怕让新娘子等的太久。
之前母亲就跟他讲过,女子成婚这一天呐,那可是遭罪的很,基本上一大早就不吃饭……主要是做花轿路上,总不可能随时下地吧。而且都说新娘子如果脚没有到夫家就沾了地,那是很不吉利的,所以都不会吃饭,也很少喝水。
如果到了夫家,晚上闹洞房又折腾到很晚的话,晕过去的都有。
所以让他早早把那些朋友都打发了,去掀了盖头,好让新娘子先吃几口再说。
苏一时心情很是激动,其实在一年前他就心仪秦姑娘了,在庙会上粗粗一见,即便隔着薄纱的幂子,便从此忘不掉。
后来几近周折才打听到对方是秦家的姑娘,便央父母找媒人去求亲,幸而两家长辈应允,然后便定下了婚期。
所以他哪里舍得让对方独坐洞房受苦,也不管那些朋友怎么笑话,便关上门,怀着忐忑而激动的心情,紧步走到床前。
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就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上,头上盖着红盖头,等着他揭开。
苏一时感觉自己拿着喜秤的手都在颤抖,不过为了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少受煎熬,仍旧用很快地速度掀开了盖头。
可就在他用喜秤将红盖头撩开,低头朝新娘子脸庞看去的刹那,顿时发出一声惊恐且撕裂般的叫声。
“啊——”
叫声将这原本喜庆的夜空刺破,慌乱而恐惧地气息瞬间蔓延开来。
外面等着“听”一出好戏的人们觉察到里面的惨叫声太不对劲,便撞门而入。
就看到那床沿上坐着的哪里是“新娘子”,而是一个穿着喜服的纸人!
这纸人还不是那种刚刚扎出来的,更像是被放在垃圾堆里,经历了无数的风吹日晒,变得十分赃物和破旧的那种。
只稍稍一碰,这个穿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便“啪”地一声,直咚咚地摔在了地上。
随着咔嚓的声音,纸人身体因不堪喜服的重负而压塌,变成一个扁扁的纸人。
呜——
屋里凭空刮起一阵阴风,把窗棱子吹的哐哐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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