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亦寒一怔,眼底的光亮暗了下去。
他们已经到了这么熟稔的程度了么?
白冰溪的语气,显然是经常使唤顾凉翎做这样的事。
白冰溪死倔脾气,从不肯开口向人帮忙。
现在白冰溪给他的感觉倒像是和顾凉翎是一家人……
陆亦寒摇了摇头,不想再往深里去想。
陆亦寒转个方向,去了饮水机旁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拿起杯子接了一杯温水,脚步不急不缓的朝着病床的方向走去。
白冰溪面前突然多了一个杯子,白冰溪看着杯子笑了笑,抬起头要跟顾凉翎说声谢谢,可映入眼帘的一张俊脸让她一愣。
白冰溪疑惑:“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间点,不应该是在军区里进行封闭训练么?
怎么跑出来了?
陆亦寒毫不犹豫的把自己老子给卖了,有些不耐烦道,“老头子偏要让我来看看你。”
眼尾瞄了白冰溪一眼,接着又道,“老头子还让我问问你,怎么会突然住院了?”
平时训练的时候,也听林一木说白冰溪的体力是他们小组里最好的,一年到头,没个病痛。
就算出任务受伤了,也不肯安安分分在医院里待着。
出去蹦哒几天,就说自己的伤口好了,也不知是真好了,还是假的。
这次住院却这么突然,事先谁都不知道。
就连林一木他们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以为白冰溪在外面有事要谈。
白冰溪对于陆亦寒的说辞是一点都不信的。
陆首长有多看重陆亦寒在军区的表现,她不是不知道。
况且前两天,她跟陆首长说过,陆亦寒这几天正在特殊训练,陆首长肯定能猜到陆亦寒他们训练到了很重要的阶段。
这个时间段,就算陆首长担心她,那也应该自己来啊,不应该让陆亦寒来。
这个说辞不够走心。
白冰溪看了他一眼,也没戳破。
接过杯子,陆亦寒自然而然收回了手,往床旁边的小沙发上一瘫,看到旁边榻榻米上的芝麻,伸出食指戳了戳,抬起头看向白冰溪:“哪里搞来的蠢猫?”
可能戳得有些劲儿大,打扰了睡着的芝麻,懒懒的掀起眼皮,示威性的朝着陆亦寒喵了一声。
陆亦寒一瞧,哟呵!
有意思了。
陆亦寒兴趣极深地又戳了戳芝麻的脑袋,啧啧两声,“还挺凶!”
白冰溪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已经把芝麻视为她的所有物,见陆亦寒戳着芝麻,忍不住出声道,“这是顾凉翎找来的,你别动它,你那么大的劲儿,它那么小小一只,能受得住吗?”
语气中满满都是嫌弃。
陆亦寒动作一顿。
扎心了,老铁!
你在军区变着法儿折腾我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也是可怜的小小一只?
陆亦寒手一转,摊开手心,摸了摸芝麻的脑袋,“瞧白冰溪宝贝你那个样!”
陆亦寒一边撸猫,一边漫不经心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突然住院?”
“我好报备给我家老头,不然,作为老师的他,可是不放心你的。”
白冰溪不打算告诉陆亦寒,她知道顾凉翎把这件事已经完全压下来了,目前,除了休息室当场的人和设计她的人以外,还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那天晚上的人是她。
顾凉翎都已经解决了,她便不再将这件事情提起来了。
白冰溪摇了摇头,“没有,身体有些突发状况,临时需要住院,没来得及回军区报备。”
陆亦寒一脸怀疑,“检查结果怎么样?”
白冰溪尽量以偏概全,“做了个小手术。”
她的确是身体有突发状况,而且的确是动了个小手术。
她没有说谎哦!
陆亦寒听得懂,这女人就是遮着掩着,不想让他知道。
“白冰溪,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白冰溪看了一眼他,陆亦寒身上的气势不小,当真是有些压人的感觉。
不过,依然没有说,“没有大碍,过些天就可以出院了。”
陆亦寒一直以来身上的气势多变,她总感觉陆亦寒一直压着,没有透露出半分。
就像他的身手一般。
白冰溪毫不怀疑,若是陆亦寒身居高位,身上的气势足以摄得住下面的人。
天生的当权者。
陆亦寒见白冰溪执意不说,也没有再开口。
深深看了她一眼。
看得白冰溪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半响,陆亦寒垂下眼皮,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芝麻。
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白冰溪那逆天的体质,若是不是对身体创伤极大的病,怎么可能让她乖乖地待在床上,连地都不下。
既然她要瞒着,无所谓,那他自己查。
陆亦寒许久不说话,白冰溪喝了水,探着身子把杯子放在柜子上,陆亦寒见状,阴阳怪气的冷哼一声。
又怎么了?
白冰溪看了他一眼。
还是那副唯我独尊的脸,此刻,拉得老长。
哼!
比顾凉翎还性情多变!
哎!不对!
怎么会和顾凉翎相比,顾凉翎这些日子看来,可是很乖的。
脾气好的不得了。
陆亦寒斜眼看着白冰溪,视线落在她手中不断勾来勾去的毛线,皱着眉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想回家当家庭主妇?”
白冰溪拿起一个毛线球扔过去,在空中划过一个标准的弧度,准确无误的砸在陆亦寒脑门上。
陆亦寒也不躲,笑着捡起来,走了过去。
好脾气的递给白冰溪,凑过去看她手里的东西,“你这是在织什么?”
原谅他,他真不知道白冰溪手里的东西是个什么鬼?
乱糟糟的一片,一看就知道是新手,而且还是一个比较手残的新手。
瞧那几根错了位的线就知道了,横七竖八的,从这里接过来,在胡乱从其他方向接过去,陆亦寒有点怀疑,白冰溪她自己难道看不出来么?
她没有审美么?
陆亦寒嫌弃,但若是换做张大嫂在这里,看到白冰溪织成这个样子,肯定要竖着大拇指,哈哈哈笑上两声,表扬白冰溪进步真快。
都能织成一片布了。
张大嫂会表示:她很欣慰。
白冰溪看都没看他,“围巾。”
她是初学者,围巾是最简单的,能织成就算是不错的了。
之前,每年快冬天的时候,她去养老院去看院长,院长就将她织好的毛衣给她带上,让她穿。
穿着院长做的,的确很暖和。
在张大嫂开始教她的时候,她就打算这段住院的时间内,织上几条围巾。
给叶老爷子一条,给叶衍一条,再给院长一条。
嗯……,再给顾凉翎一条。
表示感谢。
显然,理想很美好,但现实却很悲催。
她想过,这毛衣可能会和缝衣服一般难,可万万没想到,就是起个头,都得弄上老半天。
这都好几天了,就织下这么一块布。
她伟大而宏伟的目标,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并非白冰溪没有审美,只是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把对自己的要求只能一再降低,现在的她,不求什么美观了,只求能出个围巾的样子,能套在脖子上抵御风寒就成。
陆亦寒嫌弃的瞥了几眼,有些漫不经心的问,“给谁织的?”
“反正不是你!”
好啊!
白冰溪,你住了几天院,你都飘了。
陆亦寒试探着问,“给顾凉翎织的?”
白冰溪的动作一顿,没应。
只是,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顾凉翎在这儿的?”
陆亦寒一脸看智障的表情,指了指不远处的办公桌和那一大摞文件夹,“我不瞎。”
“还有,我刚才一进来,你就把我当成顾凉翎,要帮你倒水。”
白冰溪有些尴了个尬,摸了摸鼻子,心想这段日子是不是太过清闲了,脑子都不够用了。
“哦!”
陆亦寒垂下眼皮,看着她手中的毛线,“我最近好像缺个围巾。正想买一个,”想了想,又接了一句,“最好是人工织的,好不好看不要紧,能带就行,你有什么可以推荐的吗?”
白冰溪:“……”
正好,这时候,张大嫂走了进来,看到病房里站着的陆亦寒,热气招呼道,“白小姐,有人来看望你了?这位先生,我去给你沏杯茶。”
“张大嫂!”
张大嫂转过头来,疑惑的看向白冰溪,“嗯?”
“你接不接外来的赚钱活计?收入可观。”
收入可观?
张大嫂很高兴,既然是白冰溪介绍的,那就一定靠谱,而且她照顾白冰溪,虽然全天守着,但活计很轻松,休闲时间很多,挣点外快也是可以的。
而且既然白冰溪给她介绍了,那就证明白冰溪不介意她再张罗个活。
既然如此,张大嫂当然乐意。
“真的吗?白小姐,我愿意接。”
而且张大嫂顺势保证:“我一定不会耽误到照顾您的工作,若是能利用闲暇时间做的活计,我就能接。”
白冰溪听了张大嫂的话,笑着摇摇头,“就是利用你的闲余时间。”
陆亦寒看着白冰溪的笑容,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见你平时给你丈夫和儿子织毛衣,我便引荐给了这位先生,他说,他最近需要一个围巾,想买个人工织的,”白冰溪直接替陆亦寒做了决定,“你看,能不能织了卖他一个。”
张大嫂还以为是什么大工作,她还紧张了好一会儿,这会儿白冰溪如此说,张大嫂轻呼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既然这位先生是您的朋友,我免费给这位先生织一件围巾就好,不需要钱的。”
本来找到这么一个工作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工作不累,而且工资还高。
主人家也很好相处,很轻松,这样好的工作还不知去哪里找呢。
现在需要一个毛巾,她免费只一个送给这位先生,也是应该的。
要她收钱,她也是做不来的。
白冰溪笑笑,没多说。
视线看向陆亦寒,似笑非笑。
陆亦寒囧了囧,转头对着张大嫂道,“谢谢您啊!茶还没有沏好吗?”
一直愣在那里的张大嫂像被人点开了穴道,动作立马快起来,麻利的拿走自己刚才进来要收拾的东西。
一边应着,“哦哦!好的,我马上去,这位先生,您等等哈!”
说完,抱着一些衣物出去了。
陆亦寒看着她手中的那块,“我觉着你手中的这块布就不错,虽然是初次实验品,但从它的轮廓上就已经有了新兴时髦因素。”
这狗腿的话说的。
哎!
其实,陆亦寒也不知道他自己说了些啥。
在织毛巾方面缕缕碰壁的白冰溪,听到这句话,也很欣慰,毕竟自己的千辛万苦,学会并完成的东西,也希望得到别人定位肯定和表扬。
于是……,
白冰溪很是豪爽,手一挥,“那就等这个围巾织好了以后,便送给你了。”
“只是,等的时间可能需要很长。”
陆亦寒难得好脾气的温和道,“没关系,我可以等。”
擦!
这种温润的风格还是不适合他啊!
他还是喜欢简单粗暴。
白冰溪像是想到什么重要问题来似的,疑惑的看向陆亦寒,“你在军区训练,需要围巾吗?”
这话有点问住陆亦寒了,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果然,白冰溪的思维总是很变态的快。
刚才还说这块呢!
一会儿就想到那块去了。
陆亦寒想了个稳妥的回答,“我不休假?”
白冰溪哦了一声,点点头,“好吧。”
白冰溪心想,既然陆亦寒能欣赏了她的这件艺术品,那就给他好了。
正好可以多练练手,争取织下一个围巾的时候,技术进步一些。
只是……
这颜色……
白冰溪一脸为难,“要不然换一个吧!等我再织完三个之后,再给你织一个。”
陆亦寒显然没有get到白冰溪的点,随意道,“这个就行!哪用那么麻烦?”
白冰溪的第一个就很好啊!
白冰溪提起那块织好的布,拿在陆亦寒眼前晃了晃,有些意味深长道,“你确定?你看看这颜色。”
陆亦寒看了一眼,刚才只顾着要抢到白冰溪的试手之作了,没太注意这围巾的颜色。
粉嫩嫩的……
陆亦寒:“……”
没关系!
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况且,粉红色的也没有什么的。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穿过粉色的衣服。
好吧!陆亦寒看着白冰溪手中明艳艳的毛线,真的是有些闷骚啊!
陆亦寒咬咬牙,“没关系,在我的接受范围之内。”
白冰溪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然的接受。
军区的男儿,都是铁铮铮的汉子,这种颜色,一般都是嫌弃得避而远之的。
怎么到了陆亦寒这里就不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