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从没有过的安全感,潜意识里相信顾凉翎会将她救出去,不用她动手。
身上的力气以奇怪的速度消失,好像刚才积蓄的可以刺入顾执脖子里的力道不存在一般,身子又变回了软弱无力。
门口的顾凉翎,看到里面的一幕,红了眼,痛苦的吼了一声,发疯似的朝着白冰溪的方向跑去。
揪起几乎赤裸的顾执,一把扔在墙上,接着跑过去死命的揍。
拳头划过空气,带过一阵风,一拳一拳的打在顾执脸上,每一拳都像是要将顾执往死里打,发泄着怒气。
胖经理站在门外,看着顾凉翎那可怕疯狂的模样,也不敢擅自去劝。看到房间里躺着的白冰溪,猜到这事情多半与白冰溪有关。
见那边顾凉翎拳打脚踢的样子,知道再不劝一下的话,可是会闹出人命的。
胖经理看了一眼白冰溪,斟酌道:“顾少,您还是先去看看白小姐去吧,我看她好像很难受。”
顾凉翎像被一棍子打醒一般,红着眼将顾执扔到地上,回头看着白冰溪,冲了过去。
白冰溪感觉有人给她披了一件衣服,抱起了她,抱着她的那双手不住的发颤,白冰溪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是看到了顾凉翎的下颚,看到他哆嗦的唇瓣。
周围的场景在不断地变化,顾凉翎应该抱着她往外跑。
忽然,白冰溪感觉从上方滴落了一颗水珠,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恰好滴在白冰溪干涩的唇上,顺着缝隙流进嘴里,白冰溪昏昏沉沉的想,是咸的啊……
白冰溪的手缓缓探上顾凉翎的脸,果真是眼泪啊……
顾凉翎发觉,低下头,白冰溪清晰的看到那双一向深沉如墨的眸子里,此刻是异样的红,白冰溪笑了笑,他倒像是被世界遗弃的孩子,在委屈。
没多久,白冰溪发觉自己被抱进车里,在副驾驶座的位置。
白冰溪呼吸间,顾凉翎坐在驾驶座。
车子在空旷的道路上风一般的疾驰着,所过之处,只感觉一阵旋风和一道杂音刺入耳膜。
车内,顾凉翎紧握着白冰溪的手,因为心慌,喉咙里发涩的厉害,说话也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地安抚着,“乖……就快到了……乖……忍一忍,再忍一忍。”
白冰溪想笑着告诉他,“她忍得住,不要担心。”
但她终究是没有力气,张了张嘴,晕厥了过去。
顾凉翎感受到白冰溪的呼吸不那么急促了,转头看向她,才发现白冰溪晕过去了。
轻轻地推了推,“……小生…别吓我……马上就到……你一定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不知道是在告诉白冰溪,还是在安慰自己。
白冰溪再睁眼,看到的便是一片雪白。
是属于医院的建筑风格,房间里很宽敞,空无一人,空气中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视线收回,落在自己身上,她穿着一件粉色病号服,胳膊上打着点滴,盖着被子躺在病床上。
接着,眼皮再次沉重,迷迷糊糊的,白冰溪又陷入了沉睡。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这是一天又过去了吗?
“白小姐,您醒了啊?我去告诉顾先生,他会很高兴的。”
白冰溪转了转眼珠,护士正在拔掉她手上的输液器的针头,熟练的贴好医用胶带。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丝感觉,护士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东西,就要推着车出去。
白冰溪动了动干涩的唇,却只是发出一个音节。
喉咙里异常沙哑,像是热水灼烧过一般。
护士听到后回头,笑道,“白小姐,您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您。”
白冰溪又试探着清了清嗓子,结果还是没办法说话。
护士理解后,急忙道:“白小姐,您先别急着说话,这是您体内药物的副作用,修养几天之后,便会恢复。”
白冰溪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
看了看周围,向护士投去疑惑的眼神。
意思是这是哪个医院?
显然护士小姐姐没有get到她的点,一脸明白的点点头,“你是想问我你在病房里躺了几天了是吧?”
白冰溪也没反驳,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多少天了,听这位护士小姐姐的口气,她不只是躺了一天?
“你已经躺了五天了。”
白冰溪:???
“是啊,五天,你中了药物药效太大,各种副作用极多,昏迷那么久也是很正常的。”
白冰溪:!!!
“你不要太震惊,你试着动动你的手脚,是不是瘫软无力,这也是副作用之一。”
白冰溪一醒来就知道自己身上被抽空了一般,使不出半分力气。
看到白冰溪被子下的手动了动,“是吧!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暂时性的,后期会慢慢的恢复过来。”
白冰溪点头,这些她都是知道的。
白冰溪看向门的方向,因为那边进来一个人。
看到顾凉翎的一瞬间,白冰溪脑中闪过顾凉翎抱着她流泪的画面。
见顾凉翎进来了,护士便识趣的推车出去了。
顾凉翎走过去,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病床旁,看向愣神的白冰溪。
“想什么呢?”
白冰溪回神,听到他的话,轻轻摇了摇头。
“有没有不舒服?”
白冰溪又摇了摇头。
“感觉好些了吗?”
白冰溪:“……”
看到白冰溪无语的眼神,顾凉翎悻悻的坐回去,似乎有些关心则乱了。
想到什么,张嘴想问白冰溪,却又怕白冰溪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来,也没问出来。
跳过了还没开始的话题,开始给白冰溪交代。
“军区里,我帮你打过电话请假了,一直请到你出院为止,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修养,就当休假了。”
“还有,你体内的……药物,有些副作用,这几天还不能进食,也不能说话,只能委屈你打营养液了,过几天,你想吃什么,我再给你买。”
“你现在行动不便,我给你找了一个看护,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回避的,就告诉我,我帮你叫她。”
白冰溪连续点头,到了第三次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对劲。
看向他:难道你要一直留下来?
“嗯,我得照顾着你。”
一副天经地义的表情。
好吧。
白冰溪无力反驳。
“这几天,你先在病房里待着,等过几天可以下床了,我带你去外面散散,透透气。”
顾凉翎起身接了一杯水,扶着白冰溪坐起来,慢慢的喂她喝下去。
“喉咙会不会很疼?”
白冰溪摇头。
怎么可能不疼!
顾凉翎眼神黯淡,送来当晚,白冰溪从手术室出来,推进病房。
贺昀对他说过的话还清晰的记着。
贺昀穿着绿色的手术服,疲惫的靠着医院走廊,抬眼看了看顾凉翎,“就医的时间迟了,那种药的功用你也知道,药物已经灼烧体内,所幸她自己泡了会儿冷水,不会留下什么不治之症,只是体内受到灼烧,伤害不小,她醒来之后,体内会不时的感觉阵痛,尤其是很脆弱的喉咙。”
贺昀顿了顿,开玩笑似的,“这时候,就是你刷好感的时候,人家疼要是发脾气了,你可得受着!!”
顾凉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不过,心里却把这一条认真的记在小本本上。
记完,他便后知后觉,就算贺昀不说,他也会这么做的。
贺昀就是在故意调侃他。
顾凉翎正了正脸色,“她的情况如何?”
“中了一种新型药物,有传统媚~药的功能,只是效果更强烈。她能硬生生忍下来,真是厉害!”
贺昀由衷感叹。
就算是一个大男人,都有可能受不住,白冰溪竟然能够一路忍下来。
这得有多大的忍耐力啊!
“你也是,看着那么个清丽脱俗的美人,你也能坐怀不乱,也是牛逼!”
顾凉翎冷哼一声,当时他都吓坏了,哪有时间顾得了这些啊!
他要是在当时想了这些东西的话,他才真的是禽兽。
“而且,这种药物,若不及时就医的话,没有活路,对方给她下这药,是想至于她死地,你最好查查这是怎么一回事。”
“已经查出来了。”
“呀?速度挺快啊!这几天就没见你出过医院,我还以为你心里除了白冰溪,啥都忘了呢!”
“还有吗?”
“还有一些医嘱,我会让助理一条条列出来,给你的。”
他知道顾凉翎在意白冰溪,作为铁哥们,他当然也不能懈怠了。
“最后,还有一件事。”
“什么?”
顾凉翎看着他严肃的眼神,有些紧张。
“哦!就是白冰溪差不多得住上个半个多月。”
“嗯,我知道了。”
贺昀恨铁不成钢,你知道个头啊!
“然后呢?”贺昀觉得顾凉翎还可以抢救一下。
“我会把医药费交了的,不会蹭你的钱。”
贺昀要吐血了,这哥们,情商真低,以为他在乎那点医疗费?
“我是说!这半个月,是她最脆弱的半个月,你要加油!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你觉得白冰溪还会有这么虚弱的时候,正好你还有理由待在她身边照顾她的机会吗?”
贺昀见顾凉翎听进去的模样,满意的点点头,“我相信你可以的。”
贺昀正要离开,便听见后面传来一句似问非问的话,“你是说,这半个月内,我在跟她表白一次吗?”
贺昀脚下一个踉跄,怪异的看了顾凉翎一眼,摇了摇头,没救了!这娃没救了!
——
顾凉翎扶着白冰溪睡下,想到了什么。
“有个女人来过,找你的。”
白冰溪投向疑惑的眼神:???
顾凉翎想到那个女人喊白冰溪的称呼就一肚子气,“一个穿着花里胡哨,满嘴胡言乱语的女人!”
华丽呼哨?
是小忆吧?
胡言乱语?
该不会是宁丝忆那个颜控,对顾凉翎说了什么了吧?
不过,小忆怎么会知道她在医院?
顾凉翎看到她眼底的疑惑,出声解释道,“我帮你找回了手机,她正好打过电话来,一直响个没停,我就顺手帮你接了。然后,她知道后,就要来看你。”
“还有……”顾凉翎眼底有些挣扎,“还有……你昏迷的这几天,你爷爷给你打过电话。”
看着白冰溪情绪有些激动,顾凉翎连忙道,“你别激动,我帮你瞒过去了,他不会知道的。”
白冰溪松了一口气。
没知道就好。
他不想让他老人家那么大年纪了,还担心她。
知道她住院,肯定会来看他,跑来跑去怪累的。
难为顾凉翎替她想得这么周道了。
这药的副作用的确是很大的,白冰溪才刚醒来没一会儿,又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独留顾凉翎坐在椅子上,看着白冰溪的睡颜,思绪逐渐飘远。
想起了叶老爷子临挂电话时,说的那句话,“是顾少吧?”
顾凉翎要挂电话的手生生僵硬在半空,“……我是顾凉翎,叶爷爷。”
“哈哈哈——”叶老爷子爽朗的笑了笑,“我就知道是你。”
“我……”
“嗨,你们这点小年轻惯用伎俩,怎么能骗到我呢?你的声音我还是认得的!”
“叶爷爷,我们……”
“哦!对了!你告诉那臭丫头,别以为不接电话,让你哄我便没事了,她上上周答应我回来看我,就没时间回来。下周,她要是再不回来,哼!让她给我小心点!”
“好!我帮您转告她。”
“行吧!”叶老爷子乐呵呵道,“那你们好好处啊!”
“……好……好!”
顾凉翎回过神来,手轻轻摩挲着白冰溪的脸,喃喃自语,“小生,如果我再次跟你提及感情的事,你会答应吗?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才有立场告诉他们,我是你的男人。什么时候,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他们,我们在一起了,你是我的女朋友。什么时候?”
顾凉翎收回手,静坐了一会儿,关了灯,趴在床边,困意来袭,渐渐睡去。
这五天,顾凉翎一直守着白冰溪,还没曾合过眼,看着她醒了,他也就放心了。
一直昏迷不醒,他心里也放心不下。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黑夜如稠密的墨汁泼洒在天空,月华和星光洒满一地,照进病房,也照在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