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皇帝登基之后,前朝有先帝留下的烂摊子,以薛平为首的世家门阀将朝堂搞得乌烟瘴气,处处掣肘,皇帝殚精竭虑,每走一步都费尽心思。
后宫先帝时期毒瘤遗存,先皇后掌权乱象丛生,奴才蠢蠢欲动,太妃太嫔尽皆出来夺权,十分混乱。
还不等皇帝从前朝腾出手来,薛婉君便出了事,腹中胎儿小产,人伤了身子难以有孕,惹得先太皇太后怜惜,亲自出手惩治了一大帮人,见此,皇帝索性将此事让先太皇太后定夺。
一段时间后,刘妃被人下毒伤了根基,身子一落千丈。
便是此时,皇帝觉察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派人探查之下便明了真相,是刘妃暗中勾结先帝妃嫔先下的手,而当时还是薛妃的薛婉君明面上服从先太皇太后的处置,却面服心不服,事后寻机出手想要了刘妃的命。
一报还一报,两人半斤八两,皆是心狠手辣之辈,与先帝明争暗斗的妃嫔无甚不同,皇帝极为厌恶,那时却为朝廷平衡,不得不忍下。
便是从那时起,皇帝对薛贵妃再无半分念头。
刘妃被伤后,刘显章大病一场,后拼着病躯进宫求见皇帝,欲要挟皇帝惩治了薛婉君,他任国子监祭酒多年,门生故吏遍布,若是不惩治了真凶,只怕士林为他鸣不平,引来动荡。
话说得好听,当时薛平一派极为强势,又恰逢逆王蠢蠢欲动,若是惩治了薛贵妃,薛平焉能从?彼时必将朝堂大乱,引发更大的危机。
皇帝将刘妃勾结他人谋害贵妃子嗣之事抛出,刘显章当场哑了口,谋害皇嗣乃大逆不道天理不容之大罪,说严重些,与谋逆无异,若薛家抓住把柄以此攻讦,刘妃粉身碎骨,刘家也必将万劫不复。
审时度势之下,又大病过后身体不支,刘显章为了让皇帝念他的好,更为了皇帝能庇护身残的刘妃,当机立断主动辞了国子监祭酒之职,为了示好,更是公开支持皇帝选拔的人。
皇帝也承情,在后宫之中让华福殿成了独特的存在,选用宫人独自裁决不必经薛贵妃之手,膳食汤药一干日常物事皆由华福殿自定,这一切都是让薛贵妃无从下手的前提所在,后更是如流水一般常年赐下珍贵药材予华福殿。
刘妃双目呆滞,浑身冰冷,立时没了言语,她万万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枉费她这些年积压的抑郁不得纾解,满腹怨恨,连带她爹也怨上了。
若是如此,她怎对得住她的父亲……
皇帝满目轻蔑,刘显章聪明一世,却生了个如此狭隘的女儿,在后宫几次三番搅弄风云,当年徐榕英从徐妃被贬为昭仪之事,与她也脱不开干系,这些小动作,林林总总,别以为他不知。
刘显章既敢对后宫下手,那便准备承受他的怒火吧,他就是要刘显章白发人送黑发人,此乃最大的惩罚!
不欲再纠缠,他冷酷地道:“朕留他一命,不牵涉你刘氏九族已是最大仁慈。”
话毕,皇帝一甩衣袖,大踏步离开此处,身后星辰殿的小太监迅速跟上。
留下善后的张庆,面上冷若冰霜,华福殿跟来伺候刘妃的宫人早被驱到了一旁,此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他们的主子如同失了魂一般瘫软在地,看着极为可怜。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万岁爷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雷霆万钧,刘妃与她的宫**险狠毒,因一己之私牵涉无辜之人,可怜的莲主子啊,如今还在……
一想到莲花,张庆心中的叹息不止,他阴寒地看回场中,挥手让人将清雅那两个宫女当即拖走。
他对着凉亭上的人,皮笑肉不笑地道:“刘妃娘娘,请吧,是你起身,还是咱家请人助你一把?”只看要不要最后的体面。
刘妃眼珠动了动,呆滞地看过来,看到了张庆,也看到不远处的清雅泪流不止,拼了性命想挣扎过来,却是徒劳,最终被人强力押走。
“哈哈哈……”她突然大笑起来,接着笑容猛然一收,满眼怨毒,粗喘着气,耗尽力气厉声叫道:“苍天不公,我不甘,我不甘,便是死也不瞑目。我若化作厉鬼,必不会放过你们这些人,薛婉君,薛婉君,我在阴曹地府等你……”
形容凄厉若恶鬼,十分瘆人,便是到最后一刻,也不忘诅咒,更不忘她的“好姐妹”。
张庆一惊,疾步跑上凉亭,嘴里狠声道:“来人,将她嘴堵上!”免得晦气之言污糟人耳。
却为时已晚,还不等他们赶到,刘妃口中鲜血喷吐而出,整个人面如金纸慢慢软在地上,已是油尽灯枯之象,双目圆瞪渐渐没了神采,望着的方向,正是华庆殿方向。
被押到远处的清雅,一瞬晕厥了过去,心头恍然明白皇帝为何中途阻止她被押走,那是为了让她知道她主子是她害死的,让她亲眼看到她主子的下场,让她后悔莫及,更让她便是凌迟也不能瞑目。
张庆走到凉亭之上,冷眼看着眼前之人,不由冷笑连连,也好,省却了一壶鸩酒。
人死灯灭,诅咒何用,先帝那些妃嫔争权失败个个对万岁爷恨之入骨,死后也不过一抔黄土罢了,能伤谁分毫?
苍天不公,才让刘妃贪心不足,明明出身良好,其父待她如珠如宝,却钻了牛角尖,一身活在与人争斗较劲之中,何等偏执?!
自作自受,可悲可叹!
“将此处收拾了,刘氏尸首连夜抬出宫去,明日再还与刘家。”
“是。”
千百算计一场空,下一个是谁?
苍澜院内。
皇帝披着满身的寒霜冷意踽踽独行,背影清冷,孤寂萧瑟。
刘妃最后凄厉的鬼叫之音他听见了,这个世上恨他欲要他死之人不知几何,区区恶毒诅咒他还不放在心上。
带着心焦,他大步走近主殿,却见东侧寝殿门依旧紧闭,外头的小林子和胖丫二人并着两个星辰殿的小太监来回巡视,警惕地盯着周围。
显而易见,这扇门自他出去便一直没有开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