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就坏在人心不足蛇吞象,郭家做大之后本性不改,将强取豪夺的邪念发挥到底,动到了莲家的头上。
郭能祖父一直有个心病,知郭家在茶之一行中有如此地位,是靠钻营而来,非稳扎稳打之功,深知没有自家的独门茶方,郭家始终没有根基,如空中楼阁,镜花水月,若有一日没了薛家权势的支撑,迟早没落。
于是郭能祖父在茶的生意做大后,一直在民间寻找,想找出这符合条件的茶方来。
要求的条件极为苛刻,首先用茶方制出的茶,必须好喝,这还不行,得经过品茶大师的品鉴,被评为上等茶,以确保面世,便受爱茶之人的广泛追捧;
其次,这样的茶不能为天下所知,最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成为“郭家的茶方”,已有归属的茶方,太引人瞩目,且便是费尽心机得到了,在世人眼中依旧不是郭家的;
最后,拥有这样上等茶方的人,还得无权无势,最好是平头百姓,在朝中没有靠山,才能在买卖不成之时,强取豪夺据为己有,若是皇室宗亲、世家大族,或地方有高官在京的家族,是碰都不能碰的。
三个条件缺一不可,若只满足其中一条,很容易达到,但想全部满足,几乎不可能。
且不说有没有这样上等的茶方,若是有,怎可能藏在深山老林,不为人所知,若真的藏在深山老林之中,凭借郭家之人,穷尽一生,恐怕也找不到。
同时有这样上等茶方的人家,早就靠着这样的茶起家了,又怎会不寻个靠山,便如那些郭家的竞争茶行一般,靠着手里的茶方起家,身后都有靠山在,这也是一般人动摇不了的原因。
三个条件同时满足,何其苛刻,故而郭能祖父直到死前,依旧没有找到可以成为“郭家茶方”的茶,临死前,将平生夙愿和郭家的危局一一告予了郭能。
按郭家在茶行的地位,若肯沉下心来苦心钻研,未必不能研制出专属于郭家的茶方,只是郭家强取豪夺贯了,自己研制的风险太大,哪有抢来的好。
郭能遵照祖父意愿,就这么一直寻觅,直到七年前,郭能成了郭家家主,为一桩生意到了南面,才有转机。
在一个席上,谈到茶时,一个不起眼的小商贾谈到的茶引起了郭能的注意,事后他将小商贾提及的茶让人找了来喝,一喝果然非同凡响,顿时动了心,于是找来这个小商贾,细细询问。
这个小商贾也有眼色,看身为大皇商的郭能感兴趣,将清露茶介绍地一清二楚,还要将产清露茶的莲家介绍给郭能认识。
这个小商贾,正是贺家家主贺富昌。
郭能得知莲家家世,已是全然动了心,却是不动声色,先是暗中请来茶道大师进行品鉴,得出了乃上等茶中的上品之选的结论,再将莲家祖上几代,查了个干干净净,又得知清露茶只为所在镇子的民众所知。
郭能欣喜若狂,没想到偶然发现的清露茶,竟然符合祖父要求的三个条件,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对这个茶,他势在必得!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无外乎威逼利诱四个字,外加无所不用其极。
他躲在幕后,找人恶意打压和诋毁清露茶,损毁莲家名誉,处处围剿莲家,奈何雷声大雨点小,都被莲家的当家夫人一一化解了开去。
他接着出招,为了放松人的警惕,他指使贺富昌出面许以重利,要收购茶园,其中并未提茶方,只诱惑莲家将茶全权交予他,他会发扬光大,把茶卖到全天下,到时五五分账。
若这事成了,他的计谋也就成了七八成,到时候使计将莲家捏在手里,一步步将莲家蚕食,最终将茶方拿到手。
期间,他以为莲家松动了,为表诚意,亲自露了面与莲家相谈,最后莲家和和气气地答应他,愿将每年产出的三成清露茶卖予他,明面上是答应他了,却是用软刀子打发了他,待他如寻常酒楼茶行一般,从莲家进清露茶的货,压根未答应让清露茶交由他来卖,也没有茶园,更别提茶方了。
到此,郭能没了耐心,指使贺富昌,又让地方县令跟着施展威压,一唱一和,直接摊牌要清露茶的茶园和茶方,软硬兼施,却依旧未拿下茶方。
最后,他恼羞成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勾结贺家和县令,栽赃陷害莲家,威逼交出清露茶即还莲家清白,只是他没想到,这帮犟骨头如此硬,即便快被打死,即便全家被流放,依旧守着茶方,拒不交出。
最后郭能勾结县令,将莲家一家五口全部流放,将人控制起来,以便随时逼问茶方。
莲家一案的来龙去脉便是如此。
听到这里,皇帝又惊又怒,问道怎是五口,不是一家六口?
影卫答,莲家最小的女孩因贪玩,躲过了一劫,却阴差阳错之下,听闻县衙公堂开审,混在人群之中,亲眼目睹亲人在公堂之上打成重伤,被左邻右舍及时发现带走藏了起来。
在躲避多日之后,最终小女孩还是脱离了邻人的庇护,追着流放的亲人而去,听说郭能事后发现漏了小女孩,便派出杀手寻找,那小女孩最后的结局是死了,被淹死的,尸首都找着了,故而被流放的只有五口人。
皇帝的心,揪得生疼生疼,他的小妃嫔究竟是经历了多少苦难,最终才能死里逃生,逃了出来,导致性情大变,直到忘却了最痛的那段记忆,才能活到今日。
她小小的年纪,家逢巨变,幸福的一家六口,在她的目睹之下,眨眼之间支离破碎,更是亲眼看见了公堂之上的肮脏手段,难怪当初被李美人陷害时,在华庆殿之上,她面色如此冷漠,毫不辩解。
那时,他只以为她犯倔了,却不知这些人间阴暗早就刻在了她的潜意识之中,亲人惨遭陷害,该声张正义的县官却是帮凶,让她如何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