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冬雪则被派了出去,往来尚宫局、织造局等等,去了好多趟,每趟搬回的东西都不相同,便如这一次。
她和一个太监朝着苍澜院走去,手上捧着精贵的瓷器,是一全套配套的新的杯碗茶碟,是应齐嬷嬷要求,给莲主子用的。
“谢谢夏雷哥,若不是你,我都不知如何搬回来呢。”冬雪感激地对旁边的太监道。
名叫夏雷的太监朴实一笑:“说什么谢那般客气,你叫冬雪,我名夏雷,冬雪对夏雷,本就一家人,互相帮助应该的。”
他人长得敦厚,让人一看不由自主就多几分信任感。
冬雪不由更感激了:“夏雷哥,你真好。”
宫里头这样的好人不多见,夏雷哥都帮她好几回了,这回都放下自个的差事帮她,苍澜院又那么远,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他为好。
想到他的差事,冬雪迟疑地问道:“只是你的差事真不要紧吗?”
夏雷爽朗地道:“不碍事,你也知晓我那里平日便清闲,又托了人帮我照看,不会有大碍。何况这回这一整套瓷器珍贵,库里头可独独就这一套了,容不得打了,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哈哈,莫要放在心上。”
冬雪闻言心里松了不少,想起那一次她毛毛躁躁的,脸开始微微发红,嗔道:“夏雷哥,你笑话我……”
夏雷是尚宫局管瓷器库的太监,汤盅杯碟茶盏都去他那里领。
两人结缘于先前她奉命领汤盅那次,她第一次领时是从另一个太监手上领的,只是她刚领完转身出去,没看清人,猛然撞到了来上值的夏雷,汤盅没拿稳,当场掉到地上碎了。
她有些发急,宫里头无论领些什么,都是有数的,要记在册上,因何事由、谁领的、谁发放的、又领了多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她受夏柳影响,在苍澜院里头一直小心翼翼的,本就担忧出错,怕被责罚,一直也都好好的,没想到这次的小差事竟然办砸了,她心里怎能不急。
是夏雷哥看出了她的忧虑,将责任都担在了自己身上,拿自己的银子去赔了,帮她重新领了一个,又去跟先头发放的太监去说,就当是没打碎,不必记了,算是他自己整理库房失手打碎的。
那次她才算过关。
便是从那次起,两人熟识起来。
这回夏雷哥见她领的东西多,东西又精贵,竟亲自送来了。
夏雷哈哈笑,仿佛逗弄冬雪是一件很高兴的事。
过了一会儿,见冬雪脸色平复一些,他不由问道:“苍澜院以前领的瓷器,都是些平常之物,素得很,这回怎的?”
这两年多里,苍澜院的主子领的东西,几乎是宫里头的主子用的最差的那一种,便是后来得了宠爱,用的也不过一些平常之物,所以这一次实在令人费解。
冬雪摇摇头:“我也不知晓,齐嬷嬷让的,想来是觉得莲主子往日过得太清贫了,想换一换吧。”
苍澜院里用的东西跟星辰殿相比实在差远了,星辰殿里像瓷器这样的东西无一精贵,是宫里头最好的,当然,也只有万岁爷才用得起的规格。
“这样……”夏雷点点头,赞同地道:“莲主子的确节俭了些。对了,先头那汤盅用得好不好?”
冬雪道:“还没呢,一直放着没用。”
“是不是不够好?”夏雷试探问道:“那要不今日跟着换一个精贵些的?莲主子看着也舒服。”
“那倒不是,莲主子一向不讲究这些的。”冬雪端着有些手酸了,调了个姿势,接着道:“不必换,齐嬷嬷没让换,换了嬷嬷反而会不高兴,而且也来不及了,我方才出来时,见那汤盅已经炖上燕窝了,等炖好了,就端莲主子吃。”
“这样便好,我以为是莲主子不喜欢呢,哈哈哈,那便是我差事办得不好。”
“怎能怪你,要怪也是怪我……”
两人端着东西一路走一路说着回去,等到了离苍澜院还有一些距离时,夏雷歉意地停下。
他有些遗憾地道:“只能送你到这了,苍澜院那里想来不方便让我进去,怕给你惹来麻烦……”
冬雪忙道:“不必不必,这就够了,谢谢夏雷哥替我着想。”
“嗐,说什么谢,本分之事。”
夏雷将手里的东西,合着冬雪手里的,一起规整好:“接好了,慢着些。”
冬雪双手接过,接得稳稳的他才放手,又嘱咐道:“这里不远了,宁可走慢些,你也莫要着急,等到了大门便让人帮你接一些,小心些,知晓了?”
“嗯,知晓了,夏雷哥,你真像我哥。”冬雪笑意盈盈地应道,心里暖暖的。
他与夏柳姐姐虽都姓夏,可给她的感受却是不同的,夏雷真像她哥哥那样关心她,给她很温暖的感觉,比夏柳姐姐还让她觉得亲近几分,而夏柳姐姐嘛……
夏雷敦厚一笑,伸手摸摸她的头:“那便当我是你哥,去吧,我看着你回去。”
冬雪应了一声,转身朝苍澜院走去,走出很远,一回头见夏雷还在,不由灿烂一笑。
夏雷也笑着对她点点头,她又转回身去接着走。
直到人消失在他眼前,夏雷面上的笑才收回来。
树荫之下,他面上的神色有些发冷,眼里的情绪让人看不清楚,手里还藏了个杯盖……
苍澜院里,莲花笑眯眯的,背着手带着小青转来转去的,不住点头。
齐嬷嬷将她赶了出来,此时正指挥人布置偏殿呢。
走到那些地头,她有些肉疼沤肥的庄稼杆子。
往年这些庄稼杆子,她跟小青两人都会埋到泥里头,等着腐化,来年这地的地力就肥沃了,比大粪还好使,这是小青讲的,事实也的确如此。
小青见她心疼,不由指着这些地问道:“主子,来年春天这一片不是要种桃树杏树梨树么?那一片不是要种梅花树、桂花树?”
莲花想起来了,一拍掌:“对哦,那早该清了,先头忘记想了,留着在这儿也没用,没得肥了那些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