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日刚刚散朝后,礼部尚书和吏部尚书接着朝会上的事别苗头,明嘲暗讽,争论不休。
见两位大人争得急眼,旁边有人劝和,可惜没甚用处。
站外围还有一人,手长脚长的,与这帮文臣格格不入,这人便是兵部落下的那人——那名直肠子武将,斥候出身的武将,喜探听消息,又极好热闹。
平日里走到大街上,若有人抬头望天不知看什么,那他见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必会跟着望天,兵部里朝中大臣三姑六婆的消息,都来源于这武将。
吏部尚书急赤白脸道:“范公一辈子为朝廷效力,德高望重,本官甚是敬仰,只是方才见范公在朝会上竟似睡了过去,若是年纪大了,不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万岁爷仁厚,想来定会应尔所请。”
这老东西说他资历太浅,不够格教导他人,这如何能忍,那他就说着老东西老了,老得要告老还乡教不动人了,不过分吧?
两人已从方才朝会的的事,上升到了对彼此的攻击,吵得面红耳赤。
直肠子武将在外围听得连连点头,小声嘀咕道:“不错,若不是见得多了,还以为年纪大嗝屁了。”
嗓门大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吏部尚书顿时狠狠出了口气,头一次觉得兵部的莽夫如此懂事,看着顺眼多了。
礼部尚书气得爆了粗口,瞪着直肠子武将大骂:“竖子,你懂个屁,你嗝屁了老朽还好好活着!”
直肠子武将顿时知道自己暗自说的话又被听着了,不敢吭声了,徐大将军说得对,有什么心里想想就成,万万不能出声,自己说与自己听的也不成!
礼部尚书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懒得管兵部的莽夫,皮糙肉厚又听不懂人言。
他转头,将炮火接着对准吏部尚书:“丰大人慎言,老朽乃礼部尚书,能不知朝会之仪?老朽不过闭目沉思罢了,免得像尔等小辈话不经脑,倒是丰大人今日官服褶子多了些,这莫不是要藐视朝堂吧?”
吏部尚书一听鼻子都气歪了,这褶子是方才这老东西辩不过他,太激动扯他官服扯出来的,竟然倒打一耙,不可忍!
他立时反击起来。
后头越争脸越红,礼部尚书当先嚷嚷着要去找万岁爷评理,吏部尚书被一激,气上心头,也说去。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星辰殿而去。
国子监内。
贾监丞将善学广场的学生驱散,把莲沐苏请到了教楼他的教舍里,问了问情况,让人去通知秦祭酒、礼部和宫里头。
万岁爷对此事也极为关注。
太原府考生风波,此事他们早已知晓,而圣上下的决断礼部也早和秦祭酒打了招呼。
他昨日刚从秦祭酒处得知,这消息还没捂热乎,人竟然找上门来,愣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处置,只能将人请到里头,再去示上。
这哪日考,什么时辰考,怎么个考法,礼部还没将安排给到国子监啊,人现下在这里了,是先让留着人还是如何,这些都需去请示的。
此时窗外门外围了一堆学生,都凑着脑袋往里看,贾监丞赶了几次都不管事。
这些学生,往日里见他像耗子见到了猫,看到他的教舍都恨不能绕着走,今日一反常态,全因这个来自太原府的考生。
最后他只好作罢,不赶了,任学生看,何况此事天下皆知,让国子监的学生多见识一些事也好,往后出去便不会那么天真,容易被人骗。
此时贾监丞正端坐着严肃着脸盯着莲沐苏,一张凶脸配合此时的神情,显得更加凶恶起来。
他已将事情来龙去脉仔仔细细问了一遍,此子每问皆对答如流,便是刁钻地问此子有没有舞弊,此子也只是愣了一下,似明白了什么,却并不过多解释,只淡然说此次来应考,担不担得起太原府考官评的头名,由先生评判,若才华不足也甘愿受罚,十分坦然。
这倒令他高看了一眼,只是还不能成,这世间总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从外在去瞧是瞧不出的。
他又接着发问为何匆忙离开太原府,为何来国子监来得如此快,这皆是众人心中的问题。
得知此子家暂住京中,因预感母亲病重才匆匆离开太原府,他脸色缓和了几分,这与他了解的没有出入,的确是将要放榜之时,此子离开了落脚的客栈。
也难怪此子来得如此快,时间上是吻合的,太原府闹事的考生所说的心虚之言不攻自破。
此子只因心有预感便连榜都不愿再等归家去,确有难能可贵之处,多少读书人都盼着功名博一前程,而此子将母亲看得比功名利禄要重,这便能让他升起几分敬意。
等安排了人去通知各处后,他便开始审视此子,审视了半晌,从上到下审视,仿佛要将人看透一般,平日里他的学生都受不了他这种目光,纷纷避开不敢直视,若做错了事心虚了,定会也自行招出来。
奈何无论审视了多久,无论他如何施加压力,此子面色都未曾变过,目光落落大方,神态坦然自若,嘴角始终含着温和的笑,任由他打量。
他内心里有些欣赏,却未表露,严肃着脸指了指一个地方,终于再度开口,简洁明了道:“将东西放下,等着。”
莲沐苏拱手致谢:“多谢先生。”
经过方才的一通询问,他心中猜测逐渐成形,原来有人说他的头名是舞弊得来的,引发了此次的事端。
他慢慢走到那小片空地上,双手托在书篓底下往高托起来,想将背后背着的书篓摘下。
此时众人才惊觉,书篓里似放了不少东西,看着沉得很,可方才背在他的身上却丝毫看不出来。
外头的人看得着急了,他们早在贾监丞和连兄一来一回的对答之中,了解了缘由,不由得对莲沐苏产生了更大的好感。
不知谁急得都忘了怕贾监丞,喊了一声:“贾先生,搭把手啊。”
“若不然让我们来!”有个学生当场想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