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只过了一瞬,又好似一辈子那么长,她的瞳孔聚焦,一下子就看清了来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盼望的贵妃娘娘。
她猛然升起无限的希望,快要吓掉的魂儿只一瞬便回来了,惊人的求生欲望让她爆发出巨大潜能。
她用巧劲卸掉押她人的劲道,一下子窜出去,发疯似的大喊:“杀人了,德妃娘娘杀人了,贵妃娘娘救命,娘娘救命啊,德妃娘娘要血染后宫,不分青红皂白杀人了!”
声音极其尖锐,穿透耳膜,十分刺耳。
押解的和堵嘴的人猝不及防,被撞翻在地,未来得及阻止,让人冲了过去。
明镜嘴里正说着将甘婆子发落到浣衣局的话语,却想不到引起如此大的反抗,比前头被杖毙的奴才反抗还大,不由有些发愣,没反应过来。
所有人呆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两枚飞镖破空而去,正中向前狂奔的甘婆子两个膝盖,顿时让她向前扑倒在地,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两个膝盖血流不止,再也动弹不得。
射出飞镖的徐德妃,站起来定睛一看,只觉这婆子眼熟的很,略一回想,想起了这婆子正是当初流霜殿的奴才在华庆殿,构陷莲花之时,蹦跶得最厉害的那个掌罚嬷嬷。
她英眉一竖,好啊,原本还想不起此人,没想到此人自动撞枪口上来了,本来不过是打入浣衣局罢了,现下可好,哼!
这婆子乃薛氏犬牙,这些年帮着坏事做了不少,可不止册子上那一点,有取死之道。
当初想将她的莲花妹妹冤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直让她胸中怒火燃起,只将这老婆子打发到浣衣局便宜了她!
她不理会远处赶来的薛贵妃,取下挂在腰间的鞭子,大踏步往前走了十来步,一甩长鞭,将嚎叫中的甘婆子卷起丢到面前,居高临下冷冷地道:“狗奴才,一而再再而三作乱,今日谁来也救不了你。”
说着扬起鞭子冲着甘婆子狠狠挥下。
远远赶来的薛贵妃早听闻了嚎叫声,奈何匆忙赶来她并未乘坐步撵,近日头疾犯了无甚胃口进食,身子又虚得慌,左右两人扶着她走,走得并不快。
看到这一幕,她目眦欲裂,不顾仪态,用尽全力大喊道:“徐德妃,住手!”
她大力挣开扶着她的两人,脚步不停加快赶去,赶得急了,眼前一阵阵发黑,却咬着舌尖硬扛着。
她心中十分清楚,今日若是让徐榕英清洗了后宫,那么她的威势便被踩到地上,她在宫中多年的经营便毁于一旦,那么必将导致她的大势一去不返,往后谁还敢替她办事,从此这个后宫便是徐榕英的天下。
她一马当先正要到近前时,却不想有两人窜出挡住去路。
两人对贵妃恭敬行了一礼,客客气气地道:“贵妃娘娘,有刁奴胆大包天,犯了事竟想冲过来对您不利,已被主子亲自拿下,还请您稍待片刻,免得冲撞了您。”
这两人正是华英殿的两个宫女,会武!
而不远处的徐德妃恍若未闻一般,继续鞭打甘婆子,鞭鞭抽打到肉,仿佛抽打是她的脸,狠狠抽打在她心上一般。
贵妃看着这一幕,怒急攻心,喉头腥甜,厉声喝道:“狗奴才,给本宫让开!”
而眼前的两人动也未动,依旧是那套说辞,依旧是那么恭敬。
徐德妃狠狠抽打了四五鞭,并未留力,想到当初莲花被人千方百计构陷,她这暴脾气便控制不住力道,直打得甘婆子皮开肉绽,才将心中之气出了几分。
当然只有几分,这甘婆子不过是助纣为虐的小鱼小虾罢了,正主可还好好的。
这一顿鞭笞,又怎够为她的莲花妹妹出气!
将这甘婆子打得只剩半条命时,徐德妃将鞭子往后一抛,有人迅速接过。
她慢条斯理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嫌弃地将手帕丢掉,接着一脚踩在甘婆子一条腿膝盖上插入半截的飞镖,将飞镖洞穿整个膝盖,本快奄奄一息的甘婆子“啊”的大叫一声,痛声响彻云霄。
徐德妃拿开脚,身上肃杀之气大开,看着甘婆子道:“本宫多年未曾亲自动手,你也算荣幸,是奴才中的头一个。今日本宫只废你一条腿,杀你嫌脏了本宫的手,今后若是再犯,呵,你也没有再犯的机会,否则本宫定然将你狗头挂宫墙上以儆效尤!”
明镜捧着册子走过来,无奈地纠正道:“主子,后宫并非战场,挂宫墙上恐会吓着别人的,尤其是莲主子。”
主子的老毛病又犯了,唉。
宫中传闻主子一言不合便鞭打别人,所言其实不实,主子这人再讲究规矩不过了,除了眼前这婆子,在这宫里亲自鞭打过的只一人罢了,平日那只是吓唬吓唬而已。
可只那一次,主子这爱鞭打人的事便传了开来,传来传去被传得越来越玄乎。
不过那一次,主子确实动了真怒,将人打得很是惨烈,打的还是一个妃子,当着很多妃嫔的面,将人抽打得血肉模糊,谁来劝阻说理都不管事。
当时珍妃也在场,据说珍妃回去后还做了几日噩梦,事后珍妃娘娘见主子就躲,很是害怕主子,背地里还偷摸喊主子杀神。
那一次不怪主子动怒,实在是那妃子自找的,嘴太臭了,说谁不好,竟敢侮辱主子的亲妹妹,说主子的亲妹妹被逆贼抓去后,定然被贼子玷污了之类的。
这妃子触碰的可是主子的逆鳞,主子听到后大怒,一言不发抄起鞭子便抽打,那妃子躲都躲不开,跪地求饶也没用。
事后主子被降了位份,以示惩罚,否则以徐大将军之女的身份,位份又怎么会低呢,从主子居住“华”字开头的宫殿,地位就可见一斑。
而那妃子被万岁爷降罪,丢去了和泰庙修身养性,听说万岁爷没有安排御医医治那妃子的鞭伤,任其自生自灭,导致那妃子伤口化脓浑身溃烂,最后香消玉殒,如今连名都让人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