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盯着左隐看,左隐一望过去,两人目光交汇,身体同时一震,往事的涟漪顿时就被激起来了。
那人走到左隐面前,说了声“别来无恙?”左隐认出他正是钱德彪,以前忘忧棋馆的棋师。他的脸上光泽暗淡,短短一年时间,就好像年长了好几岁。
“彪哥,你现在怎么样?”当初正是钱德彪把左隐介绍到青花巷去下棋,间接导致了张自横的惨死。左隐突然之间看到他,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他。
“我们去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话要对你说。”钱德彪小心翼翼地说道,浑然不像当初在忘忧棋馆的样子。
左隐正想找他问问当时在青花巷发生的事,两人找了个偏僻的小酒馆,点了几样小菜,要了一壶酒。钱德彪好像很饿的样子,他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就吃。
左隐等他先吃了几大口,才开口问道:“你后来去哪了?”
钱德彪喘了口气,脸上好像又有了血色。他抹了抹嘴,叹道:“我可倒了大霉了!当时我看你在青花巷下棋下得那么好,我就想不再做棋师了,就专门为你打理争棋的事。没想到你师父却出了事,连我都差点没命,幸亏我跑得快。”
“你怎么知道我师父遇害的事?”左隐立刻敏锐地感觉到钱德彪可能知道一些师父遇害的情况。
“唉,我倒霉啊!这事本来跟我没什么关系,谁叫我偏偏就遇上了?”钱德彪喝了一大口酒,接着说道:“那天我在去青花巷的路上,看见姜太胜和二麻子悄悄地躲在树后面说话,我就偷偷地摸了过去,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我听到姜太胜说,‘你帮我想个法子料理了他,钱少不了你的。’二麻子就说,‘杀人的事我不干,我在青花巷也算是一号人物,要是被人知道了,把我揭发了怎么办?’姜太胜说,‘我知道你的手段,我就跟你挑开了说吧,事成之后我给你这个数。’他们俩讨价还价说了半天,我一想他们肯定是要把谁给结果了,就想等着他们说出名字来。谁知道正在这时候,一只野猫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把我给吓了一跳,就让他们给发现了。二麻子认得我,就在后面死命地追,我看他凶巴巴的样子,知道我一落到他手里,他准饶不了我。还好他身体胖,没我跑得快,我总算逃脱了。后来我也不敢去青花巷了,过了两天,就听说你师父死了。我一想这八成是二麻子干的,他知道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一定会来杀了我灭口的。我只好躲到乡下去了,后来过了几个月,有人跟我说二麻子也死了,我才敢再回到兰溪镇。”
原来师父的死果然跟姜太胜有关,是他买通了二麻子去害了师父。仇恨的怒火立刻就在左隐的胸口燃起,姜太胜才是杀害师父的幕后真凶!
“姜太胜经常出现在兰溪镇,不过还好他不认识我。二麻子这一死,我就安全了。”钱德彪庆幸地说道。
“你现在还是在兰溪镇做棋师吗?”左隐问。
“不,我不做了,我跟朋友合伙做点小买卖,就是赚钱少一点,不过不用动什么脑筋。”钱德彪似乎对围棋再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你想赚点外快吗?”左隐盯着他,钱德彪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
“好啊!你有什么门路?”钱德彪一听有钱赚,兴趣就来了。
左隐从兜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在桌上,“我要你帮我摸清楚姜太胜的行踪。”
钱德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低声问道:“你想报仇?”然后伸手把银子抓到手里。
“怎么着也得把这事弄清楚了。”左隐心里盘算着,“你不要来找我,以免被姜太胜看到,他会起疑心的。”
左隐问清楚钱德彪的住处,然后付了酒饭钱才离开。钱德彪得了意外之财,心里很高兴。他把剩下的酒菜都吃得一干二净,这才打着饱嗝走人。
左隐回去之后,下午继续跟大家一起练棋。晚上临睡前,他琢磨着得把这事告诉师兄们,他们能对付姜太胜。
天元棋馆和春秋棋馆的对决如期进行,韩剑心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一个少年,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都说天元棋馆很厉害,原来也只会派一个小孩来对付我!废物!全是废物!”
左隐站起来给韩剑心行了个大礼,道:“晚辈左隐,斗胆向前辈讨教!”
“娃娃!你不是我的对手,他们都把你当冤大头了!”韩剑心继续嚷道。
“我师父跟我说过,只有不断地向高手挑战,最后才有机会战胜高手。晚辈听说了前辈的威名,因此能向前辈讨教一盘,正是求之不得!”
“好小子!有志气!你比他们强多了!来,我们来认真下一盘好棋让他们看看。”
天元棋馆的人被韩剑心抢白了一番,知道他是这样的脾气,也没放在心上。双方棋师坐上棋桌,一对一开始对决。
左隐执白先行,为表示对韩剑心的敬重,第一手棋便采取了守势,以示礼让。韩剑心微微一笑,“少来这一套!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左隐被他这一激,立刻精神抖擞,开始发起进攻。韩剑心点了点头,“这才像样!”只听啪地一声,韩剑心把一颗棋子重重地拍在棋盘上。
韩剑心的棋下得既稳且狠,招招下在要害上。才十几手棋,左隐就感觉主动权已经落到了对方的手上。左隐不敢怠慢,以攻为守,且守且攻。如果碰到力量大的对手,一定要把自己的棋下得坚固有韧性。对方一招招攻过来,攻击的棋形总是容易出现破绽,到那个时候,就是反击的最佳时机。
韩剑心经验老到,攻中带守,守中有攻,时刻保持着对左隐的压迫力。左隐拼尽全力,也只堪堪勉强守住,还没找到任何反击的机会。
棋到中盘,韩剑心突然咦了一声,然后抬头看着左隐,问道:“你是张自横的弟子?”
左隐大吃一惊,道:“正是!前辈是怎么知道的?”
韩剑心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记性太好!所以经常闹头痛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