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楚凡在听说苏州知府孙惟讷利用围棋帮派控制了苏州的盐税之后,也开始动起了控制扬州盐税的脑筋。扬州围棋帮派的势力比起苏州的更加强大和复杂,每个帮派背后都有盐商在撑腰。关楚凡选中清风门做为突破口,他想派自己的亲信打入清风门内部,达到逐步控制清风门的目的。之前,他已经和清风门的人有过接触,所以才有了曹卫平和崔潮的见面,这两人将会是他手中的重要棋子。清风门的势力遍布各地,这甚至激起了关楚凡更大的野心。
为了让崔潮安心在扬州呆下去,关楚凡必须帮他解决家人的问题。
过了几天,关楚凡派往江宁调查洪水岭强盗的人回来了。洪水岭上有两股强盗,其中一股人数少,活动范围大。而另一股则人数多,活动范围就集中在洪水岭附近和涟水河沿岸。
关楚凡不想干围剿强盗这种苦力活,他决定派人去私下与强盗交涉,用江湖上的办法把崔潮的家人赎出来。同时,他也派人去联络苏州官府,了解崔潮的父亲崔立德的情况。
为了稳住崔潮,关楚凡每过两三天便把他叫过来喝喝茶,安抚一下。崔潮对关楚凡的关心和礼遇感恩戴德,把全家人获救的希望都寄托在关楚凡的身上。
费了很多周折之后,关楚凡的人终于和强盗头子见了面。原来崔潮的家人被掳之后,母亲廖氏不堪受辱,几天后就自尽身亡。大哥崔浪趁人不备,已经逃脱,现在下落不明。小妹崔浪则被卖给人伢子,不知所踪。仆人财叔和几个家丁都已经被迫入伙,成为强盗。
关楚凡得知情况后,感觉又喜又忧。喜的是崔潮的家人都不在强盗窝里了,也就不用和强盗们做交易了。忧的是崔潮现在孤身一人,反而不好控制了,他随时可能会跑掉。看来只能招赘崔潮,通过女儿关睢鸠来控制他了。
关楚凡没有立即把崔潮家人的消息告诉崔潮,他还在等着苏州那边的消息。
崔立德原来是弈乐帮的帮主,这样的人是没办法加以控制的。但现在他是崔潮唯一能找得到的家人了,关楚凡想把他抓在手里,这样才能让崔潮乖乖地听话。
从苏州回来的人说,崔立德现在是盐税案的罪魁祸首,只等案子审完,多半死罪难逃,而且崔潮的名字也被列在在逃人犯的名单上。关楚凡经过两天的仔细考虑,权衡各方轻重。
关楚凡把崔潮叫到府上,跟他说了他的家人在洪水岭上的遭遇。崔潮听了之后,抑制不住悲痛的心情,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看到崔潮哭得泣不成声,关楚凡也很同情他的遭遇。一个好好的家就这样分崩离析了,家人死的死,散的散,他才十多岁,就已经失去了家庭的庇护。
关楚凡见崔潮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对他说,“我派人去苏州了解了你父亲的情况。。。”
崔潮一听就被吓住了,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惊恐地看着关楚凡,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小孩让关楚凡生出了恻隐之心,他有点不忍心说下去。顿了一下才说,“你父亲是苏州盐税案的首犯,罪名很重,恐怕。。。我去找人给你疏通一下,看能不能减轻一点罪名?”
崔潮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像捣蒜似的磕起头来,“求求大人!如果能救得了我爹的性命,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报答您!”
“不止是你父亲,连你自己也在被通缉的逃犯名单上!现在我知道了这事,如果知情不报,我也会与你同罪。”
“求大人救我!救救我!”崔潮大声地哭喊,关楚凡现在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必须死命地抓住。
关楚凡见崔潮额头上都磕出血来,连忙走过去把他扶起来。崔潮还在不住地磕头,不肯起身。连番的噩耗打击已经让崔潮陷入了崩溃的状态,关楚凡怕他出什么事,也有点担心起来,“孩子,不用怕,我正在帮你想办法,我不会抓你的!”
关楚凡把宋管家叫来,让他送崔潮回驿馆歇息。想等崔潮冷静下来,再做详谈。他现在不用担心崔潮会跑掉了,崔潮哪也去不了,还得依靠他去寻找亲人。离开了他,崔潮就只能四处流浪。对于过惯了富足生活的人来说,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往那条路上走的。
第二天,关楚凡让人拟了一份文书,大意是崔立德要与崔潮断绝父子关系,从此互无瓜葛。然后把崔潮叫了过来,把文书拿给他看,“孩子,你爹犯下的案子事关重大,恐怕很难逃脱罪责。但你是与罪案无关的人,如果想要免除连带的罪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你爹和你断绝父子关系,这是唯一的办法。”
“大人,求求你救我爹!我自己没关系,就是让我去替我爹受罪都行,我愿意去帮他抵罪!”
“现在就是用十个你也低不了你爹的罪,明白吗?你只能先救你自己。”
“可我想救我爹。。。嘤。。。”崔潮一想到父亲,又哭了起来。
关楚凡见他孝心可嘉,不禁在心里暗暗赞许。“你身上可有什么信物?我要让人拿去给你爹看,他才会相信我的话,在那份断绝父子关系的文书上签字画押,只有这样才能救你。以后我再找人去救你爹,看能不能替他免除死罪?”
崔潮想了一下,“我和爹分开之前的那天晚上,他给了我一本棋书,我一直带在身边。他看了这本棋书,就知道是我了。”
“你再写封信吧!把你想说的话都写上,可能以后都没机会再见到他了。”
“我想去见我爹一面,行吗?”
“不行!你现在去苏州无异于自投罗网,到时连我也救不了你!你爹被关在死囚牢房里,现在谁也见不了。”
崔潮面如死灰,没想到那天晚上父亲和他下的那盘棋竟然是永别。世事无常,生离死别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你先回去吧!把信写好,连那本棋书一起交给宋管家。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苏州那边随时可能会结案,到时就再无转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