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弈楼后面,四人踏上一条大理石铺砌的小径,穿过一片花园,就看到一幢精致的小楼矗立在眼前。这里环境优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仔细分辨的话,其中还夹杂着从女人身上发出来的脂粉香。
刚到门口,一个打扮干练的女人走了出来。赵志新停住脚步,指着那个女人转身对蒯逸琪说道:“金仙,这是我们又弈楼里的管事丽春,你呆会跟着她上去就行了,她会帮你安排的。”赵志新走到丽春跟前,低声说了几句。
丽春走过来行了个礼,面带微笑,声音娇柔,“这位蒯爷请跟我来,你们二位不方便上楼。这边有茶座,可以在这里喝杯茶等着,或者去前面的得弈楼玩玩。”
蒯逸琪跟在丽春身后,缓步走上楼去。楼上莺语娇啼,不断传来几声欢言笑语。
丽春引着蒯逸琪走进一间宽敞的房间里,请他坐在中间的紫藤椅上,柔声问道:“蒯爷准备同时下几盘呢?”
蒯逸琪想了想,反问道:“不知她们棋力如何?”
“八九品的有,六七品的也有,最高是五品。”
“要让子吗?”
“要啊!太太小姐们都是来玩的,就是图个开心!”说到这里,丽春抿着嘴笑了起来,“你可得让着点,不能像平常那样下。她们要是急了,会拿棋子扔你的。”
蒯逸琪哈哈一笑,他对女人的棋风和脾气还是比较了解的。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发力,什么时候该退让。
“行,我知道了!呆会请姐姐多提醒着点。先下五盘吧!”
丽春去拿了一条丝巾过来,递给蒯逸琪,“请蒯爷先蒙上眼睛,我这就去请她们出来。呆会下完棋,等她们都走了,蒯爷才能摘下丝巾来。她们都是达官贵人的家眷,可不能冒犯,否则就麻烦了。”
蒯逸琪点了点头,说声“知道了”,然后接过丝巾蒙住双眼。
丽春转身出去了,接着走进来两个丫环,摆下棋桌棋具和茶具。不一会,门外走廊上就响起了一阵碎碎的脚步声,一群女人边说边笑地走了进来。
蒯逸琪听到她们在窃窃私语,发出轻轻的笑声,便笑着说道:“蒯某第一次来这里玩,要请各位太太和姐姐们多多关照。”
“你一个大老爷们,哪用得着我们关照?”
“你下棋那么厉害,应该是你关照我们才对!”
“别听他们瞎吹,呆会看我不吃他几条大龙。”
“哟!有人又想吃大龙了,上次没吃着,倒被别人吃了大龙,呵呵!”
“这次总算来了个好看的,前两次来的不是肥就是黑,害得我回去两天都吃不下饭,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这样的丑八怪的?”
“行了,知道你夫君长得好看,每次都要显摆一下,哼!”
蒯逸琪听她们叽叽喳喳闹了半天,还是没人下棋。女人嘴上最要紧,嘴上舒服了,才能安心下来做事。
“快下棋了,这是手谈,不是嘴谈,你们都安静点。”
“你心急你先下,我要先看看。”
“你是看人呐还是看棋啊?呵呵!”
“你管得着吗?我爱看人就看人,爱看棋就看棋。你自己小心点,别又像上次一样输得那么惨,回去又要哭鼻子了。”
“谁哭鼻子了?”
“还能有谁?就是莳秀。”
“别听她瞎说。”
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开始下棋了,蒯逸琪小心地应对着。
没下几步棋,她们又开始说话聊天。跟苏州的女人比起来,这里的女人可以说对棋艺完全不上心。能不能赢棋不重要,只是借着下棋的机会聊天吵嘴,甚至斗气的也有。
蒯逸琪留心地听着她们说话,希望能从中得到蒯宏祚的只言片语。但她们说来说去,都是一些插科打诨和闲言碎语,要不就是一些吃喝玩乐的事。
她们互相说着话,都不理会蒯逸琪。蒯逸琪又没棋下,又说不上话,慢慢地有点心烦起来,只盼着这棋局快点结束。
到太阳西斜的时候,每盘棋都还没下完一半,有一盘棋还停在序盘就不下了,然后就有人吵着要回家了。女人要是天黑后还在外面闲逛,一定会被人说不守妇道,这可是大罪。轻则受罚,重则性命不保。
女人们开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起身离去。她们在棋盘上留下银子,做为给蒯逸琪的赏银,走的时候还不忘说上几句调侃一下蒯逸琪。很快,房间里的女人们都离开了,只留下蒯逸琪和几个丫环。
丫环们开始收拾棋具和房间,蒯逸琪还定定地坐着不敢动。直到丽春进来,对蒯逸琪说道:“蒯爷,她们人都走了,你可以摘下丝巾了。”
蒯逸琪摘下丝巾,揉了揉眼,看到眼前一片狼籍。
“她们都留下了赏银,请蒯爷收下吧!”丽春帮忙把棋盘上的银子都收集起来,然后放到蒯逸琪面前的棋桌上。
蒯逸琪从中挑了一小锭递给丽春,“姐姐也辛苦了!”
丽春笑呵呵地接过银子,连声说道:“谢谢蒯爷!下次有空再来玩啊!”
蒯逸琪站起身来,“姐姐知道她们都是些什么人吗?有没有在户部当官的?我有个亲戚好久没见面了,最近听说在户部做官,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去找他。”
丽春想了想,“好像有的,以前无意中听她们说到过。不过我也不敢去打听,所以不知道是谁。”
蒯逸琪又问了几句,丽春都含糊其辞地回答,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了,蒯逸琪只好怏怏地离去。
走到楼下,蒯逸琪没看到李想财和张升两人,心想他们肯定去前面的得弈楼玩去了。走出又弈楼的大门,蒯逸琪看到花园一侧的路边停着一顶小轿,一个丫环站在轿前朝这边张望着什么。
一看到蒯逸琪出来了,那个丫环连忙踏着小碎步匆匆地走了过来,细声细气地对蒯逸琪说道:“蒯爷,我家太太想请您过去说句话。”
蒯逸琪看了一眼丫环,又看了看轿子,心中很是疑惑,“是哪位太太?”
“请蒯爷过去就知道了。”
蒯逸琪便跟着丫环走了过去,“太太,蒯爷来了。”丫环闪身站到轿子旁边。
“敢问蒯爷是哪里人?”轿子里传出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来。
“在下是淮安人,请问太太是。。。?”
“您最近去过苏州吗?”
蒯逸琪听她提到苏州,心里有点吃惊,“我在苏州替人做事,太太是苏州人吗?”
“苏州是个好地方,有机会的话,真想去瞧瞧。莲儿,我们走吧!”
那丫环立刻朝门外喊道:“太太要走了!”
话音刚落,门外两个轿夫走了进来,抬着轿子就出门去了。
蒯逸琪被她问了这几句,还没弄清楚她的意思,人就走了。
蒯逸琪走到前面的得弈楼去找李想财和张升,让李想财找个地方一起去吃晚饭。一路上,蒯逸琪都在琢磨轿子里的女人和她问的那两句话,却百思未得其解。
吃完饭,李想财带着蒯逸琪去街上逛了一圈。蒯逸琪给婉儿买了点胭脂和首饰,又给左隐和青青买了点小玩意。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蒯逸琪还在想白天发生的事和轿子里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