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党羽们离开魏府,各回各家。众人疲不疲惫的不好说,但全都忧心忡忡是真的。
是魏党的核心成员没错,但魏首辅的安排,他们也不是全都知道。魏首辅是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而对于一众魏党的核心成员而言,到了这个时候,对整个时局,他们还未知全貌,他们怎么能安心?
但包括魏首辅门下的弟子,魏党中,无人敢去问魏首辅。在这种要命的时候,万一他们问到的消息泄漏,他们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魏首辅回到卧室简单梳洗了一下,没等他去吃早饭,他的夫人骆氏就找了过来。
“坐下说话,”对妻子,魏首辅还是讲感情,给体面的,指一指自己坐榻上的空位,魏首辅让骆氏夫人坐。
坐榻的中间摆着一张小几,骆氏夫人跟魏首辅隔着这张小几坐了。
“用过早食了?”魏首辅问。
整个人都很憔悴的骆氏夫人摇了摇头,说:“还没。”
魏首辅就说:“那就与我一起去用一些吧。”
骆氏夫人却是没有吃饭的心情,小声问魏首辅道:“子玉的那些女人,您要做什么安排?总不能一直就这么关着她们吧?”
魏首辅笑着摇一摇头,说:“好吃好喝地养着,这是关着?”
不能出屋门,窗户都是被钉死的,与外界不通消息,这还不叫关?
骆氏夫人没有跟丈夫争辩的胆子,所以哪怕心里话有很多,骆氏夫人也不敢真往外说。
“总要有个安排吧?”骆氏夫人只会求魏首辅,“子玉的灵堂就这么一直设着吗?人走了,是要入土为安的啊。”
魏首辅的脸色阴沉了一些。
看着丈夫的脸色,骆氏夫人有些胆怯了,但想着儿子,骆氏夫人还是跟魏首辅强调了一句:“要入土为安的啊。”
魏首辅:“母亲还没有下葬,他一个小辈急什么?”
骆氏夫人看着魏首辅,你还知道老母亲至今未下葬啊?
魏首辅:“再等等吧。”
骆氏夫人忙就问:“要等到什么时候?”
魏首辅眯了一下眼睛,“子玉横死,我这个做父亲的若不给他一个交待,他就算落葬了,他也不会得安宁的。”
骆氏夫人失声惊道:“你要杀了林行吗?”
在骆氏夫人这里,长子就是死在林大公子的手里的,魏首辅要给长子一个交待,那就不是要拿林大公子的人头,去祭他们的长子吗?
林大公子是这么好杀的?骆氏夫人瞬间便惨白了脸色,她丈夫要做什么?
魏首辅站起了身,伸手要扶骆氏夫人也起身,说:“我们一起去用早食吧。”
骆氏夫人被魏首辅,硬从坐榻上拉了起来。
“您,您不能拿全家的命去……”
“无事的,”魏首辅打断了妻子的话,道:“夫人,我没疯。”
骆氏夫人惨白着脸,跟魏首辅去吃早饭。
哪怕做了大半辈子的夫妻,但从方才的话,就可以看出骆氏夫人对她的丈夫还是不够了解。
夫人只是担心,魏首辅押上全家人的命,去跟林相公决一死战。而魏首辅要做的事,又何止是押上了他们这一家人的性命?
魏首辅对母亲和儿子的安排,倒也不复杂。他若是成功,这个天下姓了魏,老太君和魏瑜会享国葬。他魏盛文若是失败,原江魏氏上万族人都会死,那么两个早已死了的魏家人,入不入土的,又有什么必要性了呢?愤怒的皇帝,会将魏家的祖坟都刨了吧?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魏首辅亲手给骆氏夫人盛了一碗金丝燕窝,温声道:“没什么可担心的。”
无非就是生死罢了,在决心已下之后,魏首辅就毅然决然,他想开了。
我赢,整个家族就生,追随我一起鸡犬升天;我败,那整个家族就随我一起赴黄泉。
魏首辅这么想,他就没把原江魏氏的人当做独立的个体,说的更难听点,他就没把族人当人。对自家人尚且如此,那么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天下人,在魏首辅的眼中又能有什么份量?
骆氏夫人食不知味,她为魏首辅生了两个儿子,长子魏瑜已经死了,次子魏琼与魏首辅父子关系不好,一直就住在原江的魏氏老宅。
按理,长子死了,魏首辅就应该让次子上京来,毕竟魏琼是他们唯一的嫡子了。可魏首辅一直没提过次子,骆氏夫人想问又有些不大敢,不过过了今日之后,骆氏夫人应该是彻底不敢问了。
“我说了,没什么好怕的,”见妻子战战兢兢地吃燕窝,魏首辅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是,”骆氏夫人应了一声,之后她还是战战兢兢。
林相公的身后可是站着圣上的,想与林相公决一死战,那么她丈夫与圣上……,骆氏夫人不敢再往下想。
刚才说原江魏氏,还是说的保守了。被魏首辅押在赌桌上的人命,还有骆氏夫人的母族,还有众多魏党成员的族人。
魏首辅安慰了妻子这一回后,他就没有了再与妻子说话的兴趣。自己也尝了一口碗中的燕窝,魏首辅也没有尝出这燕窝的味道来。
三日之后,谢九欢推门走进她与林得意住着的客栈上房,说:“我听说大哥又来信了?大哥说了什么?”
林得意摇摇头,“他没说什么,还是让我们多加小心,要提防诸林。”
谢九欢坐在了林得意的身旁,瞄一眼被林得意拿在手上的信,说:“姓诸的到江南了吧?”
林得意:“算着日子,他应该到了。”
谢九欢:“他会对我们使什么坏呢?”
林得意:“大哥每一封信都提醒我们提防诸林,这人是想杀了我们?”
谢九欢张大了嘴,这个阴比还要杀人呢?!
林得意将信往谢九欢的跟前又送了送,说:“信纸上一股药味。”
谢九欢的嗅觉比林得意这个纯人类要强多了,她刚才进屋就闻到了一股药味。这会儿林得意把信纸送到她跟前了,谢九欢嗅一嗅鼻子,说:“是一股药味,过了几天了药味都不散,大哥生病了?”
林得意一愣,说:“是大哥病了?”
谢九欢说:“大哥只会在书房写信的吧?你不是说,大嫂不会进大哥书房的吗?”
那谁会在书房喝药?只有书房的主人了啊。
林得意低头看看手里的信,“大哥病了?”林得意担心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