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那冯紫英果然寻到了那天竺高僧。水溶的眼疾得了那高僧医治,果然便一日好似一日。冯紫英便道:“王爷。那高僧说了,待再过一月,王爷的眼睛也就痊愈了!”
水溶听了,便笑:“那高僧送与我的药膏,我也一直擦着。如此说来,也要到了那五月。”
冯紫英听了,就也笑:“想那五月天,自是极好的天气。”水溶便又请冯紫英去王府后园叙话,又问起他柳湘莲一事。
冯紫英就道:“他在那里果然极好。”
水溶听了,就问:“到底是怎么个好法?”
冯紫英就道:“他流放在那里,却也不曾整日消沉。前一阵子,他竟还在那里捉住了几个采花贼。也算是立了一功。”纵以沟巴。
水溶听了。就叹:“他虽愤世嫉俗,但还未看破红尘。如此这样也好。”水溶说完了,因又嘱咐冯紫英好生着人照料柳湘莲的姑妈。
话说那贾雨村果然被判了斩立决。只待皇帝朱笔一挥。那宝钗听了,知自己这一辈子,翻身是无望的了。因就在那牢笼整日不吃。七天之后,那宝钗果然绝食而亡。死前,未留下一个字。
宝钗自亡的消息,一时也传到了园子里。待遇等听了。都叹息着摇头。薛蟠因就雇了辆车,将宝钗从那别院拉了出来,带回家里,连同她腹中的孩子,一起葬在了屋后薛姨妈的身边。
薛蝌宝琴过来拜祭,那薛蝌就问薛蟠今后有何打算。薛蟠便叹息:“我的心里很平静。你可知,我母亲和妹妹死了,我的心里,竟是不怎样悲伤的。”
薛蝌听了,就也叹:“死者已逝。活着的人,还需好好活着。今后,你想做些什么营生?若一时想不到,不如就随我一起。在这神京城中贩卖木炭。”
那薛蟠听了,想了一想,就道:“我母亲和妹妹死了,我也就了无牵挂了。此刻我只想去那姑苏一趟。”
宝琴听了,就道:“大哥哥。你是想去见那甄家的女儿?”
薛蟠听了,就点了头,与薛蝌宝琴道:“不错。好歹我要再走一趟。她若是香菱,那我须和她再团圆起来。若果真不是,那我就去她门上求亲。”
宝琴听了,就叹:“大哥哥果然也虔诚。如此也好。与其终日牵挂,不如前去问一问的好。”
话说那薛蟠当夜就骑了马,悄然出城去了那姑苏。昼夜奔驰不息,到了第三日,也就到了那姑苏。因凭着记忆,薛蟠果然又寻到了那甄家。
恰巧这一日士隐夫妇和英莲俱在家。因听了娇杏:“老爷,门外有个陌生的男人。所要见老爷和姑娘。”这甄家守门的本是上回薛蟠见过的聋哑老头。只因他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那士隐同情他年事已高,因就给了银子,将他侄儿叫了过来,接他回家去养老。他侄儿因见士隐给了许多银子,心里自是肯。如今这看门的却是那霍起娇杏夫妇。士隐正与妻女喝茶闲话,听了娇杏的话,想了一想,就道:“什么人?可是上回来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冷子兴?”娇杏听了,就回:“却也不是。那人说他之前来过一次,说见过小姐。”
士隐听了,心里遂一动。因看着英莲,问道:“果真如此?”英莲听了,就笑:“想是上回那个叩门寻吃的人。真正,我也忘了。”士隐听了,就道:“今日咱们也无事。莫如就见他一见。”因就叫娇杏将他带了后院。
待薛蟠进来了,那士隐也就站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想了一想,又叫女儿先回避。他老妻封氏见了,就笑:“这人长得粗大魁梧,兴许是干活的好料子。”封氏遂请薛蟠坐下了,奉了茶,方问他:“你是什么人?来这里找我们,究竟为的什么?”
那薛蟠见不见了英莲,就直白道:“实不相瞒,此番我过来是为了求亲。”那薛蟠因就自报家门,将上回英莲赐饭一事,细细诉与了士隐夫妻听。末了,这薛蟠还不忘添加一句:“甄小姐合我的眼缘。因我从前有一侍妾,模样和甄小姐不差半毫,她的眉心,也有一颗红痣。因此,那一日我走后,便对小姐念念不忘。此番,我是诚挚而来。”
封氏听了,就笑:“既诚挚而来,为何不带些东西?”
那薛蟠听了,讷了一讷,方道:“我太匆忙了,竟是忘了。想回头,我赶紧补上。”
那封氏听了,就呵呵一笑,说道:“不必了。想你也是个实诚的人。”因此,见了粗枝大叶的薛蟠,倒有几分喜欢。
士隐听了,也就试探道:“薛公子,想你不知。我家这女儿却是独生。我膝下只这么一个女儿。你若有心,也就不必回神京去了,只管做我家的上门女婿就好。”
那薛蟠听了,心里便怔了一怔。因就犹豫道:“我是求亲而来。这做入赘的女婿,我却是还没想好。”
士隐听了,就哈哈一笑,因对了薛蟠道:“方才你听说,你家也败了。如今你也只孤身一人。想姑苏和神京也不远。你入赘了,以后得了空了,还是能常回神京看一看的!”
那薛蟠听了,因不舍英莲,想了一想,遂就道:“好。只要能和英莲小姐一处,横竖怎样我都愿意的!”
那士隐听了,不禁朝老妻看了一眼,方道:“不想,今日竟迎来一桩喜事。真正也出了我的意料之外。”因就叫娇杏将小姐请出来。那英莲因得了娇杏的信儿,已然又红着脸出来。那薛蟠见了英莲,遂上前行礼。士隐又对女儿道:“为父替你选的这个女婿,你心里可满意?”英莲听了,就在母亲身后叹道:“自古婚姻大事,媒妁之言。我谨听父母大人的意思。”那士隐听了,遂道:“好。想他也会入赘了咱家。从此,你们二人就和睦第过日子去。”
那薛蟠听了,便跪了下来,与士隐道谢。那士隐听了,便扶薛蟠起来,口道:“不必谢我。以后我就是你的岳丈了。咱们自是一家人。实不相瞒,我这女儿也曾相看了几户人家,只是石子扑进水里,不听响声的。不想今日倒是爽快应了。说到底,是你们前世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