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狼狈不堪地逃离阿虹的住所,阿虹那双绝望的眼睛刺痛着我的心,胸口一阵一阵地痛,顿时呼吸困难,天旋地转。
阿芳打麻将刚刚散场,看样子,她今天手气不错,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见我垂头丧气地回来,对我说:
“走,我们吃饭去,今晚我请你!”
我没有心情,淡淡地回答道:“你去陪陪阿虹吧!”
阿芳收住了笑容,说:“那个鬼丫头,怎么总想不开呢!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给她送饭去,然后再回来休息!”
我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了,说:“我不去了,今晚得好好休息,明天起,我要去工地上上班了!”
阿芳又笑了,是难以置信地笑,问我:“你什么都不会,去工地上卖苦力能挣几个钱?从下个月起,你每个月不是有一两千块钱收入,还不够你花吗?”
我点了支烟,说:“我是男人,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
阿芳看了看我,失望地对我说:“你不会不管我们了吧!以后他们再来欺负我们,那咋办?”
我吐了口烟,说:“你放心吧,刀子虽然心狠手辣,但他会分轻重,不会胡来。他们不会来找你们麻烦了!”
阿芳想了想,沉默了一会,说:“那我去找阿虹,带她去剪个学生头,明晚,我再来陪你!”
我看着阿芳的背影,一种悲哀袭上了心头,走进商店,买了两包泡面和一瓶水,黯然神伤地回到出租屋,关上门,悲凉袭上了心头,不想吃东西,合衣躺在床上,抽着闷烟,满脑子都是阿缸那双绝望的眼睛。
左思右想,我决定明天下班后,就去把阿虹接过来,等她心情平稳后,就劝她去进厂……
有了决定,我的心就放安稳了,肚子又知道饿了,烧水煮了泡面,吃饱了,居然睡安稳了。
第二天,夕阳如雪的时候,我带一身灰尘回出租房,天井里的麻将桌刚收了起来,房东在打扫着卫生,阿芳坐在商店门口,无聊地看着电视。
看样子,阿芳是在等我。果然,她见我骑着单车进来,立马站了起来,从冰柜里拿了瓶饮料,把饮料钱给了房东,就朝我走来。
我把自行车锁在老地方,楼梯底下,拿过阿芳递过的饮料,一口气喝了一大半,喝完后满意地打了个嗝!笑嘻嘻地问阿芳:
“阿虹呢,她好些了吗?”
阿芳叹了口气,说:“小虹走了,今天早上离开的!”
我笑容僵住了,心里很失落,朝楼梯走去,一言不发上楼梯。
阿芳跟了上来,补充道:“小虹去岛上进厂去了,我们有老乡在那里!”
我在楼梯口停下,把饮料喝完,瓶子扔了出去,刚好扔进房东装饮料瓶的竹筐里,畅快地喊道:“进厂好啊!”
阿芳踢了我一脚,愤愤道:“看你幸灾乐祸的样子,你真打算去工地做一辈子!”
我满不在乎地说:“做工地有什么不好,岂码自由啊!”
阿芳不说话了,还有心事。
我打开房门,阿芳先进了屋,坐在床沿边,对我说:“枫林,小秋也打算去进厂了,要是她们一个两个都走了,我以后怎么办啊!”
我去找换洗的衣服准备洗澡,随口说道:“这样好呀,是该去进厂!”
阿芳白了我一眼,骂道:“都是白眼狼!”
我笑而不语,去洗澡。
阿芳喊:“要不要我帮你洗?”
我站在阳台上,说:“你回去吧,我还得洗上班衣服呢!”
阿芳诡异地朝我笑着,说:“你害什么羞嘛,放心大胆洗,我才懒得偷看你呢,又不是没见过!”
我拿着内裤进了卫生间,把门虚掩上,同往常一样,留一条缝好透风,脱掉衣服,往捅里一扔,倒了洗衣粉,打开水龙头,边洗头边用脚踩洗衣服。
门口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门被推开了,我吓得赶紧双手护裆。
阿芳站在门口,捧腹大笑。
“你看什么?”
“你有什么好看的,我拿衣服去阳台给你洗!”
阿芳把桶提出去后,我立马锁上了门。我耳朵鼻孔里都是灰,洗了好久才冲干净,出来的时候,我的衣服已经挂在了阳台上空,滴滴答答下着水滴。
我回到床边拿干净的衣服准备穿上,阿芳故意把我衣服抱在怀里,不让我穿,吩咐我躺下,说我上班辛苦了,先给我按摩按摩,再一起去吃晚饭!
说实话,我今天累惨了,代班给了我一把锤子和一把扁钻去钩线槽,墙体是火砖砌的,像石头一样硬,我右手掌磨起了好几个水泡,左手还被锤子敲了好几下,现在是右手酸左手疼。于是,我趴在了床上。
阿芳把我衣服扔在一边,狠狠地拍了我屁股一巴掌,脱了鞋,跪在床上,双手搓着,有模有样就开始按我的后颈,边按还边问我力道咋样。我回答,挺服舒的,你看着办就好了。
不一会,后背按完了。阿芳叫我翻身,我翻过身来,看到阿芳娇喘着,额上渗出了微汗。我从枕边抽了两张纸,帮阿芳把香汗擦掉。阿芳这才发现我手上的水泡,她握着我的手,心疼地说:
“枫林,你别要去干工地了,那么辛苦!不如我们开个按摩店吧,反正我的小姐妹们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多份收入多份保障,你觉得呢!”
我笑了笑,说:“我可没有本钱,再说,你那些姐妹,哪个会按摩?乱摸还差不多呢!……你找你男人帮你吧,他是本地人,有钱有势。”
“我早就跟他没有瓜葛了,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这个废人!”阿芳拍了我手一巴掌,生气道:
“同你谈正事呢,你总是不正经!”
我手上辣呼呼地疼,皱着眉,心里却很舒服,说:“我说的是事实啊,哪里又不正经了!”
“疼了吧,你活该!自找的——”阿芳捧起我的手,轻轻地吹着,吹得我心神荡漾。不一会,她放下我的手,看着我,严肃地道:
“其实,我早想好了——小秋不是要去进厂吗?我打算托人安排她去我以前工作的工厂,那个工厂工资还可以。等小秋搬进了厂里,我就打算把按摩店开在她住的那里,那里又安静,又有院子,安全些!”
我笑着,打趣道:“要不,你也给我介绍进厂吧!”
“你想得美啊!是不是想去跟小秋长相厮混,看我不扰死你!”说着,阿芳就抓我软处。
我笑得喘不过气来,赶紧把阿芳搂进怀里,举手投降!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敢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
“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你还说,再说我生气了!不理你了——”
“我不说了,说小秋……”
“你是不是上瘾了?我叫小秋来陪你……”
“你轻点,疼……我是想问,小秋去进厂,她相好同意吗?”
阿芳点了支烟,吸了一口,递给我让我吸了一口,优雅地拿着烟,说:
“小秋就是想躲那个废物,才去进厂的!那个废物就是个秀花枕头,穿得光鲜亮丽,裤兜里毛都没有一根!这个月,他都没给小秋钱了,还厚着脸皮想白嫖!”
“看来,做什么事都有风险啊!”
“谁说不是呢……小秋也是,太软弱了,是我,早就踢飞了他!本来,我给小秋重新物色了一个,那人长得很帅,还不到四十岁,又有钱,傻丫头就是不肯!”
“唉,都是苦命人!以后,你就少抽点吧!”
“我少抽点,以后,你哪里来钱打点!”
“我说过的,我不会要你们的钱!”
“现在做什么事都要钱来打点,就凭你在工地上干苦活挣那点线?一个月工资不够一顿花销!”
“你放心吧,有时候,没钱也能办事!”
“是啊,除非手里有权!”
“……”
……
大约二十多天以后,阿芳真的把按摩店开了起来。
那天,我仍然在上班,收到阿芳的信息,我下了班,换了身见得人的衣服,就去按摩店。
没有招牌,没有打广告,也没有挂气球,开业那天,生意暴满,八个按摩室都有客人。阿芳真是神通广大,我在柜台前站了一会,就有好几个客人来了,他们一看没有位置,同阿芳说了会话,抽了支阿芳招待的烟,喝下一杯茶就走了,临走之前,说等会再来。
这种地方,我有些呆不住,想走。阿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我,我问阿芳是什么意思,她笑着说,是怕我没有钱花,提前把这个月“份子钱”交给我。我生气了,劝她把钱还回去。阿芳问我,得给强哥买点礼物送去,他是管这一片区的,关系再好,不能失了分寸。我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不管这些,反正钱我是不会收,收了就犯法了,犯法的事不能做。阿芳扭不过我,把红包放回抽屉里,叫我自己先去厨房吃饭。她们现在自己开火,大家在一起吃,她们忙完了,再去吃。
我不想在这里吃。我说:“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阿芳有些不高兴,问:“你去那里?”
我随口说道:“去找强哥喝酒去!”
阿芳笑了,说:“带钱去!”
我摆了摆手,边走边说:“我有!“
阿芳再喊:”喝得差不多就行了,别喝醉了,伤身!晚上我来陪你!”
我头也不回,大声说:“你忙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想想我是该请强哥吃顿饭了,他帮了我很大的忙,没有他,我在这里都无法立足,工作还是强哥给我找的呢,无论如何,请他吃顿饭是应该的。
警察没有下班时间的慨念。我在房东的店里,拨通了强哥给我的电话号码,强哥果然还在办公室,听到我说请他喝酒,他竟然爽快地答应了,但是提出了一个条件,叫我去开发区,就在派出所旁边的川菜馆吃烤鱼。
我骑着自行车赶到的时候,强哥已经点好了菜,凉菜已经上桌,他们正在大厅里一张桌边喝茶,阿伟和胖协警也在,都是老熟人,我坐下后,大家也不寒暄,就开始喝啤酒。
烤鱼上桌了,我看菜有点少,便去点了几个不辣的硬菜,还叫老板拿了一瓶酱香酒,预计了一箱啤酒,提前把单买了,拿着酱香酒和四个白酒杯回来。
阿强朝我笑了笑,扔了支烟给我,说:“你们那地方的人,无酒不欢啦,反正我们已经下班了,就喝个高兴!”
一瓶白酒和一箱啤酒,我们喝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其实都没有醉。阿强拿出钱包来叫老板买单,老板捧着好烟来发,说单被我提前买了。
阿强拍着我的肩膀,说:“怎么能让你请?你才去上班多久,还没有发工资,哪里来的钱?我看你这段时间又是买call机又是去唱K,你千万别去搞偏门啊!你真是去做违法犯罪的事,你别怪我不讲情义!”
我去过一次卡拉oK厅,那晚差点还脱不了身,后来是阿伟和胖协警到了,我才有惊无险。我看向阿伟,阿伟向我使眼色,胖协警把头偏向另一边,我就明白了。我笑了笑,从钱包里掏出那张没有兑换的钞票,拿给阿强看,同时解释道:
“强哥,我就只去过一次歌厅,那是朋友的生日。你放心吧!这钱是我哥寄给我的!”
阿强弹了弹富兰克林的头,把钱还给我,叮嘱道:“开发区流动人口多,你钱别要全放在身上,不安全!有钱了就拿去银行存起来,等以后要干事业的时候,才去取出来!”
我把钱收好,说:“我一个打工仔,能干出什么事业!”
阿强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只要肯努力,都能赚大钱!你把手艺技术学会了,可以包活干啊,包工头也可以干成大老板!”
我笑着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强哥!谢谢你!”
阿强站了起来,说:“今晚就这样吧,我们都早点回家,等哪天闲了,我做东,我们再聚!”
出了川菜馆,阿强骑着摩托车先回去了。阿伟拉住我,提醒我,说:
“枫林,这段时间你注意点,开发区来了一伙不明身份的人,专门对有钱人下手,手段很凶残!”
我笑了笑,说:“我一个穷光蛋,不去招惹别人,难道会天降横祸?”
阿伟拍了拍我的肩膀,严肃地对我说:“他们作了三起案了,全都是入室抢劫,听受害人描述,有点像那天晚上那三个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