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亭心上一跳,霍然起身:
“王四老爷这是做什么?小七,快扶王四老爷起身!”
小七立刻上前,却让王超阻了下来:
“夫人莫忙!是小民有一事相求!夫人且听小民说道说道,夫人听后,小民再起身不迟!”
王超相求的事很简单,与高格一模一样。
白青亭问:“为何……为何你要替高老太爷求我这件事?”
王超道:“恩师门下门生无数,如今在官场做官的也仍有不少,其中有几名还甚是得当今圣上看重……若非当年明楼一案,恩师受了蒙蔽牵扯其中,恩师又怎么会因愧疚而提前隐退,如今又将太子殿下拒之门外……”
王越找王超一早去相谈,果然是为了替龙琅招揽王超,可王超拒绝了。
白青亭问他不怕招来杀身之祸么?
王超却摇头直言不怕,相较于他自身的安危,他更怕他行错一步便将信任他的王家人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或许当年明家冤案真的与高格没多大干系,大概高格最大的罪过便是在未彻查真相之前,便轻易信了奸佞之言。
白青亭允了王超的请求,定会替他告知君子恒,请求君子恒为高格重查当年明楼一案。
其实王超若是晓得之前在德安县高国安已找过她与君子恒两人,并提了与他一样的请求,那么王超此刻便是晓得他此举已是多余。
但白青亭并不打算告诉王超这一点,她还有事想要问他。
而且王超并不晓得德安县那一茬,这就说明了王超与高格一般是隐居于军平县的,丝毫未与外界有所联系,否则他必然多多少少会知道点她与君子恒因央天府人心惶惶一事。曾与龙琮到过德安县,并停留了数日。
如此一来,他便也能猜到一些其他。
可他却没有,丝毫未觉。
想到此,白青亭问王超:
“既然高老太爷已有悔过之心,更有想重查明楼一案之意,那么为何要待到九年之后。高老太爷方旧事重提?之前的九年。高老太爷是做什么去了?”
明明想好不动怒,可终究说出来的话多半贪了质问,特别是最后一句。
王超人虽直爽。却不蠢笨,否则他也不能在王飞与王升的刻意打压之下,还能经营玉器店经营得这般好,未与其他跟着他出王家祖宅的王家人那般落魄。
一听白青亭之言。王超已料出了她话中的几分质疑。
他也不恼,白青亭的质疑实在是情理之中。
王超解释道:“君夫人且听我一一道来……”
原来当年辞官回到德安县隐居的高格一归祖宅。便生起了要重查明楼一案的心思,可那时他已辞了太子太傅一职。
那时的高格方意识到,他一时的冲动令他失去了重查疑案的筹码。
悔怒之余,他却也不想放弃。
当下他便想回京都执天府。想着他虽没了官职,可他的得意门生遍野,总能找到一两个能豁出去帮他的门生。
却未料高格未能出到德安县。便让当时已是蓝骑卫都统的朱贺给拦了下来,理由是他接到了密令。皇帝令他看实了高格,让高格余生不得出德安县半步。
高格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除了高格,连带着高家子孙,所有嫡枝旁枝的高家人皆不得擅出德安县半步。
这时候的高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想到了,他与皇帝说起明楼一案时,皇帝是那样轻易地便被他说动,那样轻易地便信了他!
高格意识到了……这也许就是皇帝默许之下的结局!
他心死了。
他心如死灰般回到高府,进了自已院落,自此不再踏出寝居半步,更恍谈院门!
白青亭听着王超说到这里,她不自觉抓紧圈椅扶手的双手松了松,问道:
“这些……都是高老太爷亲口与你说的?”
王超未察觉白青亭掩于长袖之下十指的异样,他点了点头:
“是,就在恩师劝诫我弃官道一途之时,我不明白,也不想努力十年方学到的学问在一夕之间失了用武之地,恩师见我执拗,方不得不亲口对我所言……不仅仅是官场,有时候甚至是当今圣上……那也是一般的混浊不堪!”
他很气愤。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内心深处呐喊出来一般。
小二与小七无不动容。
小七甚至已满面愤慨,双拳紧握。
小二刚有些担心地看着白青亭。
不知沉默了多久,厅堂寂静了多久。
白青亭只觉得她似乎从未真正认得过那位高高在上,威仪无比的天下之主!
那密令若是朱贺胡诌,并非受皇帝之密令那便罢了。
可若是真的呢……她无法想象!
白青亭只要思及此,她便一阵透心的冰凉。
她尚还记得他对她的种种宽容,即便她知道那不过是他在皇权之下权衡得来的小小恩赐。
可那思赐于当时陷于水深火热的她而言,是那样的难能可贵。
她对他向来是又敬又怕,又畏又尊!
可现今……
白青亭突然感到一股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仅次于在蓝骑营的那一夜,君子恒听她亲口说出真相之后的彻夜未归!
王超终于瞧出了白青亭的不对劲,他忧心地低声问道:
“君夫人,你可还安好?”
小七也担心地轻唤着:“少夫人……”
白青亭轻抬手示意小七莫言,又对王超笑了笑:
“无事,就是有些乏了,无碍的!王四老爷,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王超连忙道:“君夫人请说!”
白青亭问:“他们限制了高老太爷与高家人的行动,令之不准出德安县,那么你呢?出了这小小军平县,你可知外间发生了什么事?”
如她之前所料,王超果然摇了摇首,直言不知道:
“我连恩师也已是多年未见,若非当年我在恩师家里盘桓的那月余时日,我尚不知官道上那许多黑暗之事!
不仅恩师受了限制,当我心灰意冷回到军平县,又拒了太子殿下招揽之意不久,我与跟着我的王家族人皆受了限制,多年来不曾踏出军平县半步!”
怪不得王超与跟着他的王家人过得这般困苦,原来是受了限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