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好一会,贾从芝惊问道:
“明楼一案是九年前,你也是九年前入的宫……我记得明楼只有一个嫡女,那嫡女名唤明天晴,若还活着,她如今也应是与你一般的年岁……你、你是明天晴小时的闺中蜜友?你是来替她报仇的?”
白青亭听到贾从芝最后打的两个问号,不禁轻声笑了起来。
待她笑够了,边用着手术刀挑开贾从芝胸前的衣襟,边缓缓说道:
“贾大人为何就不猜一猜,兴许我便是九年前本应一并葬于此处的明天晴?”
贾从芝这会已理不得她在胸前做什么,他似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可能!绝然不可能!明天晴早死了!明家满门老老少少早被一场大火烧成灰烬!”
白青亭被挑开他的外袍前襟,露出他内里的暗褐色中衣:
“怎么会不可能?你忘了这个密室么?此地可是九年前的明家!”
贾从芝瞪着双眼不作声,他消化着白青亭突然说给他听的话:
“此处是九年前的明家?这个密室……你说当年的明天晴便藏身于这个密室?你怎么晓得……你、你……”
他心里有一个猜测,可他不敢相信那会是真的!
白青亭却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正是,我便是早该在九年前死于此处的明楼之女,明天晴!”
贾从芝慌张大叫:“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早死了九年的明天晴!”
白青亭手下的刀停下了动作,她认真地看着他:
“怎么不可能了?正所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怎么就兴你们狠毒灭我明家满门,就不兴我明天晴命大逃过一劫!”
她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一句几乎是用喊的。
小二与小七未曾见过这样的白青亭。二人皆吓了一跳。
小二还好些,小七却是吓得脸色微白。
此刻的白青亭无疑是可怕的。
贾从芝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他满面骇色,想到他身处的密室,他面上渐渐浮上苦笑及懊悔的神色: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哈哈哈!我贾从芝一生所交非友,只有明楼是我唯一的真正的挚友。却被我出卖!”
他转眸看向一脸诡异的白青亭。一双混浊的眼竟是流出老泪来:
“如若你真是明楼之女明天晴,那你便动手吧!”
白青亭轻声笑出来,温和且可亲地唤道:
“贾伯父。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便会看在父亲的面上放过你么?别疾心妄想了!当年倘若不是父亲太相信你,什么事都告诉了你,与你商量。又怎么会让你有机会去给吏部尚书王越告密呢?”
贾从芝惊叹:“当年你不过仅有十一岁,竟是什么都知道。想来在宫中那九年,你费了不少心思查你父亲的案子!”
白青亭自顾道:“在王尚书面前立了大功,想来这九年你也捞了不少油水,可你怎么就不满足呢?竟然还与贾从藕做起自杀的贪污来!”
贾从芝道:“三皇子殿下倒了。却没想到五皇子殿下竟让君子恒扶植了起来!太子殿下不得不重新布署!在与三皇子殿下一战当中,三皇子殿下一派被陛下连根拔起,太子殿下这边也元气大伤。特别是殒了皇后娘娘!”
白青亭道:“故而,太子殿下他需要更多的钱财。更多的门路,于是你们贾氏兄弟便自告奋勇了?”
贾从芝摇首道:“我并未想到陛下竟会察觉,竟还让齐御史当朝弹劾从藕!更未想到陛下会让君子恒亲临海宁府亲查此事!”
白青亭呵笑道:“这世上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我想你更未想到你已成了太子殿下的弃子了吧?”
贾从芝冷笑:“怎会没想到?”
自他一入海宁府,便让君子恒盯上的那会,他便想到了!
白青亭肯定道:“不,贾大人定然是想不到早在你决定暗下海宁府之前,你便让太子殿下划为弃子了!”
贾从芝驳道:“不可能!我亲下海宁府乃是太子殿下之令!”
如真如她所言,那太子龙琅早在他下海宁府之际,便料定了今日的败局。
然,这可能么?
白青亭嗤笑道:“你知道为何齐御史会发现你兄弟贾从藕的罪状并弹劾么?”
贾从芝问:“为何?”
白青亭道:“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我便让你死个明白。”
贾从芝默然不语。
即便她不明说,他也自知难逃今日劫难。
白青亭重新耍起了手上的手术刀,徐徐而道:
“因着太子殿下在京都的动作大了,他犯了陛下的忌讳,相较于五皇子殿下,太子殿下已然让陛下感到厌恶及戒备,于是他想了个法子。
但凡有利便有弊,反之亦然,他决定自动现出那么一两个人,从而断了那么一两条财路,好安陛下的心。
陛下终归需要平衡的势力,终归不会真的对太子殿下如何,只要太子殿下稍微示弱,陛下最终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贾从芝明白了。
她解释得那样清楚,他若还不明白,那他便枉做了那么多年的官!
贾从藕贪污受贿一事并非是让陛下驻守于海宁府的赤骑卫查出来的,而是太子龙琅为了平息皇帝的怒气而做出的退让,他选择了让举足轻重的贾氏兄弟做为牺牲品。
这牺牲品不可说份量不重,可以说是不轻的。
贾从藕、贾从芝多年效忠龙琅,为龙琅谋取的钱财多得不可言喻。
牺牲掉贾氏兄弟,龙琅的血也在滴血。
可若只牺牲几个份量颇轻的人,必然熄灭不了皇帝对龙琅的不满。
这是无奈之下,必须做出的牺牲!
贾从芝能做了那么多的官,还帮着龙琅敛了不少钱财,他并不蠢,相反的他颇有些小聪明。
他本是诗书酒茶的文人,明楼也是因着脾性与他相投,方与他结成知已好友。
可同时的,他的私心也过重。
他可以为了他的私心不顾一切,甚至伤害那些真心待他的人,明楼便是一例。
当年他向吏部尚书王越告密,继而得到王越的信任,自此官途虽未有所升迁,可其中油水却是让王越给他大开了方便之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