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请父皇看在母妃的面上饶了儿臣这一次吧!父皇!”龙玟哭喊着。
他此时与在栖鸾宫被皇贵妃训斥时的糗样一般无二,就像个做错了事求着父母原谅的孩童一般,全然没了平日冷酷无情的模样。
龙宣冷冷一笑,沉声斥道:“朕若非看在你母妃面上,你早就人头落地了!”
“父皇……”龙玟埋首于地,修长的身躯微微颤抖。
“朕身边有几个人,你们便急着算计几个人!你们眼底哪里还有朕!哪里还需朕饶!”龙宣是真了动怒。
……
站于他身后远远看着他的背影,白青亭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愤怒与悲痛。
皇帝终究身为人父,即便他乃一国之君,他还拥有着天朝子民,尚心怀天下。
君子恒走到她身旁,她抬眼瞧他一眼,却发现他并未看她,一双明净好看的眼眸与她一样,盯着前方皇帝哀恸怒斥龙玟的背影。
司景名与龙琅则站于一处,只是他们两人在盯着皇帝那边之时,仍时不时要往她与君子恒这边瞄上一眼。
白青亭又看了君子恒一眼,他还是未动分毫,长长睫毛下的眼眸未移过半分。
她在心里默叹,这家伙不会是又做了何事让人误解了吧?
他能让皇帝等人无声无息进入大理寺监牢,看她与他联手演的这场好戏,外面龙玟的人多半已魂归地府。
监牢寂静,她所在监牢又是大半清空,只余她一人的监牢里有人,故毫无杂音。
铁门离她的监牢也只有三间监牢之距。站于铁门外的众人想要听清她与龙玟在监牢内的对话,那是轻而易举。
白青亭抚着囚衣下角内的香囊,不禁又瞧了君子恒一眼。
这家伙凭什么这么了解她!
而她却怎么也无法完全看不透他!
在心里轻哼一声,白青亭不着痕迹地轻挪脚步,她要离君子恒远些。
就在她轻挪了半步之时,他的目光便落在她头顶上,直盯得她头皮有些发热。
暗吞了下口水。白青亭坚决移步。
移完步。她才发觉一抹明黄色晃过她跟前,还在她跟前停留了个几息。
那一刻,她的呼吸再次被滞停。
龙宣只看了她两眼。便拂袖离去。
刘德海也透过皇帝的肩膀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的白青亭,便快步紧随皇帝身后离开监牢。
皇帝后来与龙玟说了些什么,白青亭并不听得真切,她没有去听。她一门心思在研究身旁的君子恒身上。
只大概知道,皇帝一直在训斥。龙玟一直在求饶。
然后当她再回到皇帝与龙玟的焦点上时,便是刚才皇帝停在她跟前的那两息。
皇帝一走,整个监牢瞬间只余龙玟那响彻天地间的哭喊求饶声。
那声音含着悲悚,含着绝望。含着不甘心。
然事实已定,龙玟即便喊哑了嗓音,皇帝也不会再停步回首。
自古帝王家。最是无情冢。
龙玟,已是在劫难逃!
他不是死。便是比死还要艰难的下场。
恍惚间,白青亭被谁扶住了身子,不至于腿软。
在龙玟欲杀她而后快之时,她说怕,是真的怕。
在那样狭小的牢笼内,有七个人亮着刀光对着你,个个目光如狼,时刻准备撕烂了你。
她却连逃都无处可逃!
谁能不怕?!
也是龙玟过于自大让她有机可趁,否则她哪有机会走到铁栏牢门边,哪有机会避过那五把劈向她欲将她劈成两半的刀光!
她怕死,所以才要努力地活着。
她答应过大姐姐,答应过白瑶光,她要活着!
弱极则刚,怕极则强。
因为要活着,所以她只能坚强。
那个当会,她不能表现出一丝无能或半点软弱。
她知道,一旦被龙玟看出来了,她只会死得更快!
故而她一直强忍着,直到皇帝那锐利如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是最后一道抽走她骨髓的利刃,她一下子似是失去了脊梁骨!
龙玟……到底是皇帝的嫡亲骨血!
龙玟再坏再无能,皇帝也容不得旁人设个圈套让龙玟入局,还让他亲眼看着亲耳听着。
折辱龙玟的同时,何尝不是在扇皇帝的脸?!
白青亭反手紧紧抓住君子恒的衣襟,整个身子靠在他身上,她微喘着气。
牢狱之灾过后,等着她的怕也不是什么好果子!
在皇帝走后,司景名带走了一夕间失去所有的龙玟。
一夕倒塌的重量将龙玟压得站不住脚,司景名几乎是用拖的带走了他。
龙玟高大的身躯半拖在司景名之手,那场景谁看了都不忍直视。
神使鬼差地,白青亭抬眼望向龙玟,对上了他那一双已然毫无生气的眼。
她平静无波地与他对视着,几息过后,他突然笑了一下。
眼弯弯地,像夜空上高高挂着的那一弯弯月。
漂亮,纯粹。
还有……微乎其微的解脱……
白青亭看着这样清澈明亮的笑眼,她却笑不出来。
她亲手将他送上了绝路,虽然那是他活该。
可说到底,其实龙玟不过是皇贵妃莫问心手中为争权夺利的一枚棋子。
他自出生便失去了选择权,他只有一条布满死亡陷阱的路,走上一条一生九死的路。
也许,这并非他所愿。
龙玟被半拖着的身影与司景名越走越远,一消会便消失于铁门外的甬道尽头。
龙琅走在她面前,关心地问道:“白代诏可还好?”
“谢太子殿下关怀,青亭无事。”白青亭略直站了身子,退出君子恒的怀抱,她向龙琅躬身一礼谢道。
龙琅微笑着颔首,又在她与君子恒之间来回瞧着,他眼神中有着暧昧与了然。
看了两眼,他便转身走了。
龙琅一走,君子恒便将她拦腰抱起。
白青亭有些意外,却没有异议。
她将脸埋在他胸前闭上眼,深深地吸口气,将他身上满是药香的气息吸入,渐渐冲淡她此刻难以言喻的心情。
她的心情不算好,也不算坏。
在他怀里,她的心方能平静下来
“你怎么知道……那香囊我会打开?”待走过了三个铁门后,白青亭突然开口问道。
君子恒浅笑着:“你有一个习惯,每次一换过衣裳,你总喜欢将重新佩戴上的香囊里面的香珠拿出来看一看闻一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