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闪那么远做什么?”白青亭双手抱胸看着异常怕她的小琪子,“我又不会吃人怕什么!就算我真会吃人,我也不会吃自已人。”
末了她又加上一句:“我们是自已人吧?”
“是!”这个字小琪子喊得尤其响亮。
“那不就得了。”白青亭笑咪咪的。
小琪子看着今日亲切正常不少的白代诏,试着问:“姐姐,你真没事?”
“没事,好得很!”白青亭答道,“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人算计,突然想开了而已。放心吧,姐姐就是再凶,也不会凶自已人的。那日就是与你开开玩笑,你忘了就是。”
小琪子松了口气,“姐姐往后还是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现今想起姐姐那时凶煞的眼神,小的还浑身发寒呢!”
白青亭靠近拍了拍小琪子肩膀,以示安慰。
“小的也不是个胆小的,在这深宫也好歹几年了,看过的听过的都不少,好的坏的都有。”小琪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白代诏,委屈道:“就是向来小的视姐姐为亲姐姐,突然姐姐变成那个样子,小的害怕之余,也担心姐姐是不是落水后被什么魔魇住了。”
这回换白青亭惊了,小琪子这小子居然想到那么远,还曲解她的本性是被鬼怪附身了!
小琪子又道:“小的还与刘总管微微提过,刘总管说是我想多了。”
“确实想多了。”白青亭真心道,“既然我们改变不了环境,改变不了事实,那只有改变我们自已。”
“姐姐没事便好。”小琪子真诚道。
与小琪子分道扬镳之后,白青亭没回清华阁,反正小二也不在。
昨晚小二去翰林院之时莫浩早已下差,今儿一早小二便出宫候到翰林院里头去找机会,估计没那么早回来。
她打算去趟广纳局,绣花针少了两根,她得补回来。
内务司处于三宫六院之外,在皇宫北边边沿一处,占地颇广。
刚入广纳局,新上任不久的柳局造便迎向她,客气道:“白代诏,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白青亭随口道:“东北风。”
还吹得够快,她不过刚刚进门槛,他便收到风了。
柳局造一愣,随即又像花儿笑开,呵呵道:“白代诏就是风趣!”
“我来也没什么正经事,就是想要两根绣花针。”
“小事小事!白代诏想要多少都没问题!”
柳局造着人上上好的龙井,又着人上了各色点心,从头到脚笑得捡到金子一般。
谁都知道陛下跟前除了刘总管,便数白代诏最得陛下的心了。
只要讨好了白代诏,他说上数百句也抵不过她在陛下跟前的半句话。
在广纳局就着龙井吃了块桂酥,可白青亭就是觉得没在君子恒马车上那桂酥吃得香。
不想再看着柳局造刻意奉承的嘴脸,她起身告辞。
经过营作局,却见向局造正送着左副都统出营作局。
两人客气寒喧着,未曾发现不远处的白青亭。
向局造,营作局局主,掌宫廷修缮工程。
左田,黄骑卫副都统,正二品,礼部左侍郎庶子,相貌中上,性情严谨古板,武艺却是超群,是条铁铮铮的汉子,凭着只是庶子的身份能爬到今日地位,靠着司景名的赏识提携外,主要是他自身的实力。
他年岁正好双十,不知为何竟也未曾娶妻,听闻早年是有个未婚妻的,后来因着瞧不上他庶子身份,与高门嫡子有了首尾,尔后无意外地与他退了亲抬着入了高门为妾。
俗话说,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
如今看来,这俗话也不是个个都能真真切切地听进心里去的。
司景名受皇命前往海宁府,于是皇帝下令严查荷花湖一事便落在了左田的身上。
他虽有勇有谋,可荷花湖里的尸体早被小一处理干净,而湖边及一路可能有的线索又早被皇贵妃令人尽数清净。
这几日来严查之下的结果,毫无意外是一个一无所获的过场。
他即便有所疑,可寻不到证据,什么猜想都是白搭。
或许是皇帝说过什么,他竟从未寻过她这个当事人问过话。
在皇帝心中,果真还是以大局为重,终究不舍得打破这牵制了十数年之久的平衡。
她想,皇帝兴许只是在做一个天意。
若左田真能不经过她查到什么确实的证据,那便是天意,他或许真会严加查办。
毕竟,九皇子无事,她也无事,有惊无险,谁也没有损失不是。
何况九皇子与她对于皇帝来说,都轻微渺小得很。
不,九皇子要比她这个奴婢重多了,她那么多的赏赐之物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左田终于看到了白青亭,虎步生风地朝她走过来。
白青亭含笑向他行了个礼,“左副都统这是去哪呢?”
“荷花湖一事皆因湖边年久失修,土松岩裂,杂草又丛生,这九月的天还偶有小雨,有时不小心难免一个滑脚……所幸九皇子殿下安然无恙,否则营作局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不过此番也难逃一番责罚。”左田似是特意地向她说明。
“那左副都统是来提醒向局造自动去请罪的么?好让陛下罚轻些?”白青亭猜着左田此行的好意。
“主要是荷花湖修缮一事不得拖延,要即日动工方好。”左田道,“这一动工,要做的事情便有许多,总要……先安排好。”
也是,这动工首先就得挑个宜动土的日子,牵扯的人与事一多,确实费功夫。
他略顿中的话应该是,总要向局造先行请罪掌握主动权方能先安排好所有事。
“左副都统难得是个真性情的男子。”白青亭赞道。
左田听她如此说,心中亦明她话中含着的太多意思。
有些人明明不是错在他们,可他们偏偏就得担着扛着,半点都逃不过。
这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溺水风波便如此,往后那一场声势浩大的腥风血雨真的来临,不知又要祸及多少人令多少家族糟殃。
他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尽量帮向局造等无辜的人减轻一些责罚。
“白代诏这是从哪来?”左田自见到她,终于露了个笑脸。
看得白青亭挺稀奇,本来司景名也不是很古板之人,随在他身侧的左田却是个人人公认古板不爱笑的副都统。
她也笑着:“到广纳局取了要用的绣花针,这才刚出来,正想回乾龙宫。”
“那不耽误白代诏了。”他道。
点头而过,两人不再寒喧,各走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