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在陈抟的气势与威望镇场的情况下,阮尊等人还是安然地离开了二龙山。
坐在来时的马车上,回过头掀开车帘,远望天际只余下一个隐隐轮廓的二龙山,轻抚着腕上的龙藤,想到此行所经历的种种,不禁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少主,你这次二龙山之行,他们都说你收获很多。”赶车的欧鹏说道。
“谈不上收获,就是有些死里逃生的运气罢了。”车厢内的阮尊,身上缠了许多绷带,斜倚车壁,手中捧着一卷残破的书,认真地阅读着。
乌雅一双妙目,好奇又略感无聊地时时在阮尊身上瞄上两眼。
“佛经,和尚读的东西,真的那么有意思吗?”她轻轻打了个呵欠,准备小憩一下。
“自汉时明帝,夜梦金人,遣使前往天竺求法,路遇天竺的竺法兰大师,以白马驮经而回后,佛法就在中土大地如苍穹大火,燃烧不休。佛经中的道理,确是博大精深。以前没什么时间去读,这次二龙山宝珠寺之行,最大的收获,就是收获了这一屋的佛经。”
乌雅晃晃脑袋,不太明白。
“你当然不太明白,毕竟你非人族。”阮尊说道,“而我,事实上,在龙兴塔的地狱锁龙阵之中,对天道轮回之事,明白得更为透彻。”
“哼。”乌鸦对这话有些不屑,直接小憩去了,不再说话。
车队继续前行,一路无阻,来到了一个三叉路口。这个路口,除了来时的路之外,另外两条路一个方向通往青州城,一个方向通往桃花山方向。
陈抟一挥手,队伍停了下来。他似是极为疲惫地掩着嘴,打着呵欠,向文彦博等人说道:“文副殿主,咱们就在这边分开罢。你们回你们的青州,我带着这小子去处置好他桃花山的事,就直接赴京师。”
文彦博说道:“龙兴塔之事已明,少年军留在青州已经无所用处,不日也将启程返京。那么届时,文某便与陈宗主京师相见。”
“也好。”陈抟说道,指指阮尊所在的马车,“这小子与我颇有渊源,脾气也颇合我的胃口。他也与你们颇具渊源,尤其是与慕容大人。”
慕容彦达脸上一红,想起慕容芊芊一事,对那小子是既恨又爱,恨却也恨不到哪里去。
“这小子脾性不坏,近来也屡有机缘。年纪轻轻,潜质无限。”陈抟说道,“中原大劫隐隐将至,我倒是有些看好他呢。”
再度伸了个懒腰,然后不见如何动作,人已经到了阮尊那驾马车车顶之上,酣然入睡。
......
文彦博一行人等,前往青州去了。临行前,阮尊向他们保证,处置好桃林镇的事之后,就将返回少年军。
而陈抟则一直躺在他们马车顶上,呼呼大睡。
桃林镇已经遥遥在望。突然欧鹏长吁一声,驾着马车慢了下来,然后,就听他急切地说道:“少主,天道教的陆副使,在前面。”
陆天豪在等自己?
阮尊跃下车来,果然看到陆天豪一个人,站在一匹黑马旁,静静地等着自己。
走上前去,就见陆天豪脸色十分难看。
“阮尊,阮旗主,阮镇长,究竟哪一个身份,才是真的你!”陆天豪见到他,压抑的怒火终于忍不住喷发出来,“你倒是瞒我瞒得好苦!难道,难道以我们两人之间的交情,你也要对我如此欺瞒吗?”
“天豪,对不起,确实是事关重大,想出了这个苦肉计。”阮尊确实是满心歉意,“这事,如果要瞒过周通,瞒过邓龙,甚至瞒过天道教主,就必须缜密一些。”
“缜密!”陆天豪怒气勃发,将手中的马鞭狠狠往地上一扔,“你不信我!在那之前,我知道你就是阮小二,阮小二就是你,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可曾在教主面前提起过这事?”
“你倒好,对我并不相信,将我与二龙山诸人一样,瞒得死死的!亏你,还让我这么长时间以来,为你提心吊胆!”
阮尊低头,默默听任他的发泄。
马车上,陈抟仍在大睡。乌雅和欧鹏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听着二人的争吵,不敢作声。
陆天豪一直发泄了近一柱香时分,才有些气虚地停止了指摘,无力地往地上一坐,背对阮尊。
后者下了马车,坐在了他的旁边,然后扔过一个洒囊。陆天豪接过,拧开塞子,只是郁闷地往嘴里灌酒。
“天豪,我知道你生我的气。”阮尊抢过酒囊,也给自己灌了几大口,“说实话,我到今天,才觉得自己有些恍惚,恍惚的,是这段时间以来,这些事情,是真的发生过么?我是真的在二龙山做过这些事情吗?”
“我看,你是被地狱锁龙阵的阵法,灵识识海给弄糊涂了。”陆天豪没好气地说道。
这一句话,代表二人之间,由于潜伏带来的嫌隙,总算是得以缩减。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陆天豪问道。
“陈宗主要带我去京师,给天子治病。”阮尊说道,“然后,我有点想离开镇魔殿和少年军了。或者说,我有些心灰了。”
“你为朝廷立了功,正是功成名就之时。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陆天豪说道。
“身在朝廷,身不由已。我还是想,拥有自己的实力。只有自己的实力,才能真正地,为自己所用。”阮尊说道,“不管是对付上清宫,还是什么,朝廷总不会因为我而反对国师国教。”
陆天豪说道:“教主一直对你青眼相加,离开少年军,加入天道教正好。天道教与上清宫,正是势不两立。”
“天豪,我说得很清楚,我想要有,自己的实力。”阮尊抬眼望着天空,再度喝了一口酒,“加入天道教,同样受制于人,同样不是自己的实力。”
陆天豪点头,“那我明白了。只是,这条路,怕是要艰辛得很。”
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身体有些摇晃,拍拍身上的尘土,翻身上马,打马离去。
“我条路,确是艰辛得很呢。”看着他的背影,阮尊自己,不自觉地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