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豪与杜深来到之后,大雄宝殿内的酒局渐入高朝。
大家觥筹交错,推杯置盏,好不热闹。
阮尊是来者不惧,一杯又一杯。众人对他的酒量瞠目结舌,这才知道为什么寨主邓龙自己回去睡觉,要他们来陪客。
其实对于阮尊来说,这个时代的所谓的烈酒,度数也不过相当于啤酒度高稍高些而已。要不然,那些好汉们所谓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大碗白酒一斤多,一斤多的52度老白干,你一口喝下去试试。
阮尊是个好酒好热闹的人,人越多,越热闹,酒喝得兴头越高,酒量越好。
而杨志等人概念中最高度数的白酒,最多也不上二十度。这一喝起来,不多一会儿,脸色醺红,都开始打起了转。
陆天豪没怎么说话,从进来后,肉也不吃,就一直在喝酒。别人来敬他酒,他是来者不拒,敬一杯喝一杯,敬一碗喝一碗。轮到他敬别人酒,他也是端起碗就上。
这种说法,让阮尊不由得暗中为他担心。
这家伙,似乎有满腹心事。阮尊想起那天,自己与他之间,关于洪太尉家惨事的争执上来,不知道应该如何再向他开口。
“陆尊使,你不能再喝了。”宣赞劝着陆天豪,“你又不像这位阮尊,阮头领一般海量,你再喝只怕要大醉。”
“他能喝得,我为什么不能喝得?”陆天豪斜着眼睛看他,酒气上涌,眼睛和脸都红通通的,语气中也有了些挑衅的意味。
“得,好心当成驴肝肺。”宣赞没有再劝,低声地说了一句,撇嘴骂道,“喝!喝死你!”
阮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宣赞有些讪讪地转过头去。
这一场接风酒确实喝了很久,从黄昏时分,喝到了大晚上。直喝得双方人马,各如同一滩滩烂泥般被山上的僧匪们抬回住处才罢。
......
天上有月,有星,星光朦胧。
“呕!”陆天豪在客房外的树丛间狂吐。
阮尊扶着一棵还未长成形的菩提树树干,胸口酒气翻涌,同样有些恶心难受,不过还是苦苦压制住。
“你是,是来看我的笑话么?”吐过一阵之后,陆天豪清醒了些,擦了擦嘴,回身说道。
“你何苦呢。”阮尊苦笑,“大家也没有硬劝你要喝这么多。”
“要你管。”陆天豪说道,“来到二龙山,看到我被这里的分道坛的人奚落,看到我名义上的下属邓龙,修为比我强那么多,看我的笑话,你很快意,很快意,是不是?”
听着他这前言不搭后语,满嘴怨天尤人的话,阮尊的眉毛几乎都要竖了起来,“你在胡说什么!”
“你觉得我不好,我不对,不管是加入天道教,还是认高俅为干爹,还是在开封杀洪太尉的家人,还是在这青州跟二龙山的人混在一起,总之不对,统统的不对,是也不是?”陆天豪红着眼睛,状若疯癫般地质问道,“你别忘了,我比你年纪要大,你凭什么总是指摘我?我是青龙副使,他邓龙只是一个分坛主,他凭什么也总不尊重我?”
这家伙,真的喝多了。阮尊无奈地想道。
“修为!实力!”陆天豪本不是话多之人,可是这会儿在酒意的刺激下,话语激昂,滔滔不绝,“一个没有强大修为的灵士,或是没有强大势力的人,在这世上活着,就是个屁!你为什么老是说我做的不对,就是你觉得,你的实力要强于我,你能杀王英,少年军的军官,能杀花蛇帮的人,你觉得你比我强!”
“邓龙为什么敢藐视我?不是因为什么高俅的事,一小半是因为他师傅那一系,与教主一系的矛盾,一大半是因为,他已经是初级灵将了!我还只是中级灵尊!我的修为比他差!他经营起了偌大一座二龙山,青州府举全州之力,加上镇魔殿少年军,也奈何他不得,而我手底下,只带了四个没用的废物过来!”
“在他眼里,他是地头龙,我只是条外来的,混饭吃的泥鳅!”
阮尊皱着眉头,半天无语,最后还是说道:“我还是先扶你,回去休息吧。你真的喝多了。”
“不!不必!”陆天豪摆手,“你别过来!别扶我!”说是这么说,头重脚轻,晃了两步,他人就重重地栽坐在地上。
人坐在地上,他就呵呵地大笑起来,笑音中有无尽的疯狂,“真是可笑,我来到山上这么久,除了刚上山时的一次礼节必的应酬之外,这二龙山大大小小的头领,没请我吃过一顿饭,没请我喝过一次酒。这次总算请我喝了酒了,还是看在你的份上!看在你的份上!”
“虎子!”阮尊真是怒了,有些暴走般地吼道,“我知道你心中不痛快!可是,我是谁?我是你认识相交多年的朋友!我们之间,就非得这样说话不成么!”
被他这么一吼,加上酒意稍过去了些,陆天豪才渐渐地清醒了,再度吐了两口,找了处山泉眼,摇摇晃晃地漱了漱口,洗了把脸,然后虚脱般地躺倒在地上。
“小二,阮小二。”陆天豪躺在草地,手指阮尊,“我以为我没有朋友了。”
“喝醉了,就别那么多话了。”阮尊其实醉意也挺重,毕竟,他喝的比二龙山F4和陆天豪、杜深加起来还要多。吼了这一会,他也觉得累了,同样仰天躺倒在了陆天豪身边。
“我刚刚说的不快与羞辱,其实不算什么。”陆天豪的酒真的醒了大半,语气也正常了不少。他眼望着远处,宝珠寺那座高大佛塔塔尖上,仍然莹亮灿烂的那枚宝珠珠光,仿佛想到了很远很远的过往,“被洪太尉家诬为贼偷,打个半死,扔在雪里,也算不算什么。我人生中,最羞耻的事,那是,当着我,我喜欢的人的面,一个女子的面,被一个人,几个人臭尿淋头......那时的我,宁愿去上刀上,下油锅,也不愿意遭受那样的羞辱,可是,事实上,那样的事,真真切切地发生着,让我无从反抗,甚至想死,也做不到。”
陆天豪竟然还有这样的屈辱经历?
阮尊倒是头一次听他提起,不由地蹿了起来,怒发冲冠,“是谁!是谁敢如此羞辱于你?我拼了命,也要为你讨还这个公道!”
“你曾经说过,你在天缘谷前,曾经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你美女讲师的面,钻过龙啸锋的胯下。你说,那是你一生之中,最没脸面的事。可是,我这事,岂不比你更耻辱百倍?”陆天豪牙齿咬得紧紧,拳头攥得青筋暴跳。
“所以,从那时起,我就更加确信了那一个信念,我要让那些羞辱过我的人,都要后悔,后悔他们为什么要从娘胎里生下来!我杀了洪太尉的家里人,尤其是那主管方达,被我全身骨头一根根地砸碎,然后扔到马粪堆里直接闷杀。而那个下令要打杀我的洪太尉那不贤的妇人,被我迫使着几个下人,直接用板子抽打,体无完肤,然后塞了一嘴马粪,同样溺死在便桶里!”
“那时候,真是畅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