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无疆的车则是直接停在一边,他也不下车直接探出窗骂道:“刚刚叫你为什么不停,家里的事呢…”接下来一连串的质问多是在指责元阐幽为何在这种时候在外头闲晃。
车内其他三人连忙劝阻,最后元无疆要阐幽快点回家,但他那一头老驴却怎么拉也拉不动。阐幽马鞭一丢索性爬上马车,无疆瞪着他骂道:“你干嘛!驴子呢!”
元阐幽也不紧张悠悠道:“没关系,我每次把它放在路边它都会自己回家,不用理它。”
相对于无疆的咄咄逼人阐幽的漫不经心着实令车内众人莞尔,高崩峯也趁着无疆的嘴停不下来时吩咐车夫快走。
马车车轮声伴随着元无疆的啰嗦声一路前行,众人相对苦笑。
元阐幽却是静静瞧着无疆环抱的骨灰坛突然问道:“爹真的死了。”
不知是叙述还是疑问的一句话就让这一切静静停下。
人声停下是因为不知今后家还是不是家,车声停下却是因为家已经到了,终究得面对。无疆与阐幽静静下车,马车启程,人也走向回家的路。
“咿~”的一声高崩峯轻描淡写地让门依着惯性自行关上,夹杂着父亲生前众多姨太太的喧嚣,高崩峯淡淡地将几样重要的东西放进包袱中。
门在这时打开高崩峯转过头却见父亲的四位姨太太正站在门前。带头的二姨太正待开口,崩峯已淡淡道:“你们要的我没兴趣!拿走吧!”四张蓄势待发的狰狞脸孔顿时不知要将自己放在哪。
这时三姨太望着高崩峯未上结的包袱中一对黄玉佩,软声藏尖说:“唉哟!那不是老爷随身的玉佩吗!”一边四姨太与五姨太也纷纷加入讨论说着老爷生前是如何不让众人碰这块玉。
正当众人正揣测这必是价值不凡的宝玉时,高崩峯却想起自母亲走后自己对父亲的恶劣态度,以及父亲将这一对玉佩其中之一留给自己的意义。
眼眶凝露瞬间伴着二姨太伸向玉佩的贪婪,而怒火爆发的速度却追不上高崩峯一掌打碎圆桌的速度。
圆桌爆裂的瞬间众人沉默,高崩峯带着鄙夷望了四人的恐惧一眼,将包袱打上了结便走出门外,眼角还瞄到父亲的骨灰坛。他知道这些人必定会以这一次的葬礼来表示他们对父亲所谓的深情。
走出门,没有人逼他离开,也没人挽留。身后,喧闹又起,短暂合作的四个女人随着正统继承者的离开又开始分裂。
周神道翻动着父亲生前的卷折,红字批下密密麻麻的正楷小字。
出了神,原来父亲这些年来每日深夜才回到家是因为这县上的大小事务。父亲从事县丞以来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对断案更是仔细,但家中却依旧是两袖清风。
周神道泪眼辉映着一个个端正的红字忽然觉得有这么一个父亲正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骄傲。
后头敲门声起,周神道拭了泪回头。本以为是母亲但打开门一见才知道是父亲多年来的好友兼部署。神道强打精神道:“郁师爷,是您呀。”
郁思恭见他眼神也没多说些什么拍拍他的肩问道:“什么时候走?”
周神道说:“三天内就得动身,无疆家里事多所以得先等等。”
郁思恭点点头说:“我刚刚见过你娘,是到西域去是吧?”
周神道说:“是,听说起先是其中一位先辈提出如果易宗要寻求出路可从西北着手,但当初没多少人在意。如今想来也有些巧合,就在于金国以及宋国已不安全,而西域诸国林立易于藏身其中还有一个西辽国,这西辽国当初便是因为金国与宋国夹击辽国的关系才不得不远走西域,所以我们有可能先到那里去。”
郁思恭见他心中已有定见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静静陪着神道走完这段路,最后郁思恭在走出门前欲言又止地向周神道说:“我曾听说这西域有一崇拜光明的祆教,若你们到那没个依靠时可以请他们庇护你们,据说他们对外人十分提防但行事正派,所以危急时也许他们能帮得上你们的忙。”
周神道嘴上答应,心中却知道这师爷平日深藏不露这一次突然说出这事想必已是在不愿身分曝光下的最大让步了。
周神道给了郁思恭一个深深的微笑说:“郁叔,我知道了,多谢你。”
眼神交会间两人互知心意,周神道望着郁思恭远去的身影突然觉得少了些什么…
是了。郁叔身边总是有着另一个人,这时神道才明白父亲的离去只怕不是只有自己有着深切感悟。
门半掩着,辅宁方正在柴房里收拾着父亲留下来的东西。顺着刀谔起伏辅宁方凝着温度的指间正回忆着父亲教导刀法时的神情。
半掩门外,系着黄昏余晖辅夫人望着儿子的背影轻声喊道:“宁方!”
辅宁方回头,母亲正捧着父亲的战甲伫立着。
宁方无言走来,母亲将丈夫身前上阵所穿的战甲交给儿子说道:“这也带去吧!”
辅宁方点头将战甲收下,望着一片片连缀在一块的鳞甲细数这怎么数也数不清的伤痕说道:“好,这战甲看来也合我的身。”
辅夫人望着儿子突然怆悢道:“我倒希望你这辈子永远不会穿上它!”望着掩面啜泣的母亲,辅宁方也只能在一边轻声安慰着。
“诓当!”一声脆响,殷雷轰推开门却将门后四散的酒瓶打碎了一地。
殷雷轰踏入点燃了油灯,四徒家壁里殷雷轰抄起角落的双鞭,又将床上的几件衣物塞入包袱中。
跟在后头的聚泊义望着这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失笑道:“也太扯了吧!”
殷雷轰将包袱一夹说道:“走吧!”
聚泊义笑道:“就这样!你全部家当?”雷轰点点头走在前头当先离开这个没有半点色彩的屋子。
聚泊义静静望着这个与自己一样自幼失了母亲如今又一同失去父亲的同门兄弟的背影,他走上前去揽着这个高了自己半个头的家伙一起走回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