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花丛晃动,火把照明之中,是柳破烟抱着坐在木轮椅上的柳破天出了奇门花苑。只不过在柳破天轮椅扶手上,横跨了一只如人大小的灰白色圆柱物体,好似一根巨大的象牙?!
“两位请留步──。”
藏雪儿柔声轻道︰“圣殿之内有正明教要务进行,如果柳庄主想要藉秘道下夸父山,请过了丑时再来……。”
柳破烟看了地上奄奄一息的鼎冷世一眼,又看了看方采寒和那只瞪大眼睛的维摩大犬,哼了一声︰“堂堂藏门别苑的藏大小姐何时成了魔教的看门……守卫?”
柳破烟硬生生把“看门狗”三个字给改了,但是不屑与愤怒却在脸上显露无疑。
藏雪儿也不生气,仍旧是柔声浅笑道︰“柳庄主别生气,小女子和方状元是受朋友所托,忠人之事而已!”
“嘿嘿嘿──,宗无畏是在里面藉由丑时星斗大气来治愈体内被震断一半的经脉吧?”
木轮椅上,柳破天突得怪笑两声,嘶哑着嗓子尖声道︰“家兄也是要带着老夫入内疗伤……。如果藏大小姐硬要阻止,老夫心脉一断神仙无救,你又如何看法?”
藏雪儿双眉轻蹙,柔声回道︰“的确是两难之事。不知柳二庄主又有何看法?”
“这倒不难──。”
柳破天瞳孔精光一闪,尖着嗓子道︰“要不,你放我们兄弟进去,老夫治伤所需方位和宗无畏不同,各据一方互不干扰……。”
“另外的方法是……?”藏大美人缓声追问。
“第二个法子更简单──。”柳破天转动他那颗大脑袋,盯向方采寒︰“听说方状元身上有一对雌雄离地神龟,请他交出来借老夫一用!”
这种事可不是藏大小姐能决定的,她只有轻柔一叹,望向方采寒。只见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只是用手指了指瘫在地上的鼎冷世。
柳破天啧啧怪笑两声,尖着声音嘎嘎道︰“好!老夫解了这不知死活的女娃子身上奇毒……。”
话声一落,柳破天从怀中以他仅能运用的两指挟出一支暗黑药瓶,扔给了方采寒,道︰“早、午、晚各服一粒,这女娃子身上七种奇毒便解。”
方采寒也默不作声,将瓶塞拔起倒出三颗朱红药丸,又将瓶塞塞回,随即由怀中取出一对离地神龟连同药瓶交给柳破天。
“好!好个方采寒,取其所当!”
柳破天忍不住尖着声音喝采︰“当今中原武林,除了家兄以外,只有你一个是老夫看得顺眼!”
他啧啧怪笑一声,又道︰“你放心,老夫用完以后自会将这对神龟交还给你去放生──。”
那厢柳破烟将他胞弟连同木轮椅轻放置地上,耳里听着柳破天边观察星象边道︰“紫微居中带七杀,左辅右弼夹命门,机梁对宫禄存在,阴阳反背巨门开……。”
“好!大哥请放在文武双曲交会天同贪狼处!”柳破天似乎勘破玄机所在,用手指着台阶前三丈处,尖着嗓子得意怪叫了一声︰“邝山海和颜龙月育前后数十年相较机关天意。哈哈哈,妙绝妙绝,这两大奇人果然是洞察大道之人!”
柳破天这厢似乎是极为兴奋,看着他胞兄将那圆柱之物以尖端那头振臂插入地内固定竖起。藏雪儿注视着柳破天边指挥摆放角度,边抬头看着苍穹,似乎在寻找天地间连接之处。
“方状元,对眼前之事看法如何?”藏大美人忍不住轻声问着方采寒︰“难道天地之间真有造化大气?而柳破天竟能用这种方法将它连结?”
方采寒沉默片刻,看着柳破烟将他胞弟抱起,放入那好像巨骨之物的圆柱内。那圆柱够大,正好柳破天的身体藏置于内,仅露出那颗大头来。
“大哥,请将两只神龟放在小弟左右耳后……。”柳破天那张脸似乎因兴奋而涨红,忍不住得意尖锐着嗓音道︰“只要一炷香的时间,不但小弟心脉可以保住二十年不断,而且甚至可以恢复四肢功能!”
柳破烟边将离地龟放在他胞弟耳后,边惊喜应道︰“果真?天弟如果真能恢复手脚功用,那真是天恩浩荡,为兄立即发放五十万两银子赈济天下苍生!”
“哈哈哈,大哥真是好大手笔,那已占我们破烟山庄一半资产。”柳破天开怀而笑,嗓音尖锐中带着兴奋不已。
“能治好天弟,钱财多少只是报答天意!”柳破烟显然也兴奋起来,看着那左右离地神龟弓起背壳抓住柳破天耳后的穴脉,同时那神龟的大头拉长脖子轻轻张嘴咬住耳内软骨。
蓦底,这巨骨圆柱不知是否天地交感之故,隐隐然泛着一股亮蓝光彩,其间又似有气机盘旋!
“天道运而无所积,故万物成;帝道运而无所积,故天下归;圣道运而无所积,故海内服。”方采寒也不知是否应答方才藏雪儿问话,忽然低声念起周朝圣人庄子外篇中的“天道”内文;忽儿间一转,接念着内篇“大宗师”:“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至矣。知天之所为者,天而生也;知人之所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养其知之所不知,终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
藏雪儿大美人耳里听着,她冰雪聪明似有所悟,回道:“前段庄子『天道』所言的是天道运行不息故万物得以生长绵延。帝王之道亦同,必须心中有德有慈,才能令天下归服?!”
她心中略为一转念思考,又接着道:“后段『大宗师』则是指知天理知人命,以德性养心自可天人合一,循乎大道便可以长保寿命而不夭折?这就是人的智慧所能达到最圆满境界?!”
方采寒又没有接话回答,只是搔弄着身旁石阶上维摩大犬的头顶,轻轻叹了一口气。
夜更深,风似乎更冷了些;方采寒叹的那口气,似乎有着千言万语的因缘潜藏在里头?藏雪儿想问,眼前却出现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