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110报了警,来的是警察。”薛深看了一眼王婉容,确认她没事之后,随口说道。
总不能告诉王婉容,他动用的,是宋惊国宋老给他的那半副扑克牌里的人手吧。
王婉容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薛深帮她倒了杯水,王婉容低着头喝水的时候,薛深用手机扫了一下王婉容头顶的二维码。
王婉容的头顶。
很快就浮现出来了,只有薛深可见的信息。
【姓名:王婉容】
【18岁——考入海洋大学,本硕博连读的学霸班。】
【27岁——即将博士毕业时,被曝出与其导师褚冷凝的丈夫姚凤鸣有不正当关系,导师拒绝在她的毕业论文上签字,差点毕不了业。】
【28岁——和沈语正式在国外领证结婚。】
【33岁——在密室逃脱被殴打致伤,拒绝与对方和解,坚持要打官司打到底,把凶手送进监狱。】
【35岁——遭到邓家势力的打击报复,被卖进一个很豪华但到处都是监控的七层小楼,沦为上层圈子的玩物,成为权贵的掌中之物,纵情声色和性贿赂的炮灰。】
【36岁——因不忍受辱,有一次偷偷溜出去,进了七层小楼的厨房,打开煤气阀自杀,煤气中毒而死。】
……
薛深眼皮一跳。
也就是说,王婉容的一生马上就要急转直下,进入到她生命中最痛苦的一段时间里了。
“薛律师,薛律师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王婉容疑惑地问薛深,从床头柜上拿过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
“没什么。”薛深脸色不太好看,摇了摇头,“我是来跟你聊一聊,你和沈语的这个案子。”
“好,薛律师你说。”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荡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孩未来可能要遭遇的一切,薛深不由得抿唇,眉头是拧起来的。、
“从法律上讲,这个案子的几个犯罪嫌疑人,至少是都构成故意伤害罪和寻衅滋事罪的,这没有任何异议。犯罪现场的监控视频我看了,开车从沈语身上压过去的那个人,是构成故意杀人罪的。但是,这个故意杀人的转化行为已经脱离了他们几个人共同犯罪的范畴,所以很难认定所有人都构成故意杀人罪……”薛深的语气里有凉意,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冷。
他满脸寒霜,顿了顿,又对王婉容说道:“这个案子,最大的争议点有两个。”
“一个,是案件的定性。”薛深看着王婉容头上脸上的伤,“他们对着你和沈语的头部和脸部拳打脚踢,现在法律圈里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认为这已经构成故意杀人罪的未遂,另一种说法则认为这是故意伤害罪。对方律师要是想从罪名上辩护,应该也就是围绕这个案件是否构成故意杀人罪,进行辩论。”
“还有一个,是邓邦这几个犯罪嫌疑人是否构成累犯。”薛深看向王婉容,“如果构成累犯,是要加重量刑的……”
“是吗……”王婉容喃喃开口,支撑着坐直身子,瞥薛深一眼:“薛律师,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不要赔偿,不用道歉,也不用忏悔,我就想让他们进去,进到监狱里边去。”王婉容的动作太大,嘴角的伤口撕裂了,缓缓地渗出血丝来。
薛深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好半晌,王婉容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她看向薛深,抿唇,很认真地问道:“阿语的伤是重伤,一直到现在还躺在IcU里没有醒,医生说她的伤势很重,伤到了头,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永远都是植物人了。薛律师,这在你们法律上,应该已经可以认定为重伤了吧。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最高是不是能判到死刑?”
“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薛深又和王婉容聊了一会儿,主要是问了她一些案发现场的状况和细节问题。这对于定罪量刑,对于薛深后续收集证据,写代理词,非常重要。
聊完了案子。
王婉容和薛深也闲聊了几句。
王婉容问薛深:“薛律师,上午我刚刚苏醒的时候,有几个警察来看我了。他们好像是刚执行完什么任务,还带着警犬。你说,为什么警犬只能是特殊几个品种的狗,而像是金毛、边牧和泰迪,就不能做警犬呢?”
薛深坐在王婉容对面,往椅子后背上靠着,有点无奈。
金毛做警犬?
薛深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当警察对金毛说——【过去咬他】的时候,金毛的内心活动一定是——【还是算了吧,我看他好像不像是坏人。】
边牧做警犬?
那如果遇到危险场合时,警察牵着边牧的狗绳对边牧下命令道——【冲!】,边牧的内心活动必然会是这样的——【那么危险,你怎么不冲?】
如果是泰迪做警犬,那就更有意思了。
警察对泰迪说——【上!】,泰迪估计得摇头晃脑的,歪头看向警察,用汪汪汪的狗话问警察一句——【先上哪个?】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
金毛、边牧和泰迪,都做不了警犬。
薛深和王婉容聊了没多一会儿,薛深手里的手机响了。
他低头看了眼,正是叶俏打来的电话。
“哦,”王婉容朝薛深笑笑,也看出来了薛深事务繁忙,忙得团团转的,“薛律师,我这里没什么事了,要是有事咱们电话联系,你忙你的吧。”
“那我先走了,”薛深朝王婉容点点头,拿上自己的外套出了病房,随手接听起来。
“薛哥。”手机那边,传来了叶俏的声音。
薛深比叶俏年龄大了几岁,阅历也比叶俏丰富太多。叶俏和季然正在暧昧期,这称呼也就随了季然。
“什么事?”那边的薛深察觉到叶俏称呼的变化,并不多说,手握着电话,沿着医院病房的走廊往电梯的方向走。
“有两个客户,今天来君璟,说要和我们解约。”叶俏的声音与之前相比沉稳了不少,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得出她声音里的焦虑,“欧阳律师主动帮那两个客户付了违约金,现在,那两个客户和欧阳律师的律师团队签了长约。薛哥,欧阳律师闹这么一出,是冲着你来的。”
其实听到两个客户要闹解约的消息,薛深就隐约猜到了这里头的关窍。
只是他等叶俏说完了,才缓缓点头:“没错,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薛哥,咱们要反击吗?”叶俏拧着眉头问了一句。撬同行墙角、挖同行客户的这种行为是十分可耻的,即使欧阳律师有权有势,有尹氏集团这个靠山,他这种行为也是会遭到万人唾弃的,“要不,我花钱买几个小号,把欧阳律师的所作所为,挂到各大媒体网站,让所有人都看看,他做的好事。”
“不急。”薛深走进电梯,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电梯键,“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现在,还不是动欧阳律师的时候,不过……早晚的事,你耐心等着吧。”
……
一连几天。
薛深请了长假,日子过得分外滋润,把手里的工作都丢给了律师团队的年轻律师,让他们多历练,自己倒是优哉游哉的,把整个丽城大大小小的小吃和餐厅给逛了个遍。
这天。
薛深和季然叶俏在一家中餐厅里吃饭的时候,接到了他手底下一个年轻律师在群里发过来的消息——【薛爸爸你太不道义了,把工作都扔给我们,做律师太累了,做人太累了,下辈子我只想做一条狗。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别再给我们丢任务了,爸爸。】
薛深年纪不大,平时又笑眯眯的,从来不端着架子。
几个年轻律师也和他混得熟了。
开起玩笑来,一口一个爸爸,说的无比丝滑,丝毫不会尴尬。
薛深想了想,很配合地回了一长串的话——【我儿子受什么委屈了,跟爸爸说。你要是当了狗,下辈子在街头路边看到了爸爸记得汪汪叫,跟爸爸回家。。】
这句话发出去以后。
还没等对面的年轻律师感动。
季然在他们的工作群里补了一句——【薛深:爸爸下辈子还养你,爸爸给你拉大坨的。】
薛深:“……”
叶俏:“……”
工作群里的几个年轻律师:“……”
薛深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看到季然那句话,顿时觉得手边的食物都不香了。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一顿饭快要吃到尾声的时候,餐厅里突然引起了一阵骚动。
穿着衬衫马甲还打了领结的餐厅服务员匆匆跑出来,指着已经走到餐厅门口的清洁工,“抓小偷,抓贼,她是小偷,快抓住她!!”
餐厅的保安闻声从外面冲了进来,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把清洁工给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看到这一幕,薛深皱了皱眉。
清洁工是个老人,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佝偻着脊背。他被两个保安这么粗暴地摁在地上,手里提着的一个大个的黑色塑料袋都倒在了地上,袋口朝下,塑料袋里的东西洒落了一地。
有脏东西。
有空水瓶子。
最显眼的还是一盆兰花。
“服务生。”薛深勾勾手指,叫了个服务生过来,指了指被摁在地上的老人,“怎么回事?老人家年纪也大了,如果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也就罢了。”
服务生看了薛深一眼,能在豪华餐厅做服务生,一双眼睛可谓是火眼金睛。而薛深身上穿的行头和他通身的派头与气势,只一眼,服务生就断定薛深非富即贵,“先生,您不知道,就在半个小时前,我们餐厅楼上的包厢里,有一位客人丢了一盆天价兰花。”
“天价兰花?”
“是啊。”服务生点点头:“那盆兰花是最稀有的名贵品种,全国上下都找不出一两盆来。而那个客人是个赫赫有名的植物学教授,砸下八十多万买下了那盆兰花,原本是用来做研究的。结果,一不留神,被人给偷走了。因为涉案金额巨大,我们餐厅的保卫处立刻调取了监控,发现是一名清洁工顺走了这盆兰花。”
能在这家餐厅吃饭的客人,非富即贵。
根本没有和清洁工同一个阶层的人。
所以,根本没有人去同情那个清洁工,恰恰相反,餐厅一楼有不少有钱人的眼里,还带了鄙夷。
“一盆花也要偷?”
“偷花贼。”
“八十多万一盆的兰花,这属于盗窃数额特别巨大的财物了吧,是不是得判十年以上?”
“诶,你这么说不好吧,人家毕竟是个穷人,也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也不容易。”
“他不容易又怎么了?他不容易难道我们就容易吗?上次我一辆兰博基尼停在停车位上,被一个骑自行车的人给刮蹭坏了,结果呢,那个骑自行车的人坐在地上就哭哭啼啼的,一副活不下去了的模样。我一分钱的修车费和赔偿金没要到,反而被网暴,被人肉,说我冷血???别说是民法了,这还有王法吗?”
“也是啊,凭什么穷人偷了富人的东西,富人就非得原谅穷人?”
“对对对,这不是道德绑架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一直在窃窃私语。
而那个被保安摁在角落里的清洁工,一听餐厅经理说已经报了警,瞬间浑身一抖,瑟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脸色惨白。
薛深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叮!】
【触发支线任务!】
薛深的脑海之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