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的一个保安认出了薛深,他闺女就是薛深那个张三直播间的粉丝,一直很想到君璟律所打卡参观,再跟薛深合个影。保安走到薛深面前,用手肘戳了戳薛深的腰,好心提醒:
“薛律师,不该管的事别管。”
死亡十一人,重伤数百人,轻伤上千人,各种赔偿加起来至少有八位数,薛深拿什么还?法院强制执行都要不出来的钱,薛深去哪里要?开玩笑吗????
薛深不语。
保安咬了咬牙,又说道:“这案子谁沾谁倒霉,弄不好就进去喝茶了。”
“谢谢你。”薛深由衷感谢,微微颔首示意,转头看向周围的人时,语气坚定不移:“赔偿金,我给你们一分不少地要回来,前提是,你们不要在研究所门口闹事了。”
“就你?”
“你不是姚凤鸣的律师吗?”
“你糊弄谁呢?”
“我们不走,你当我们三岁小孩儿啊?”
有很多人不信。
保安也不信。
保安愁眉苦脸地拉了拉薛深的袖口,“薛律师,咱别喊口号了,形势比人强。我们都报警过十几次了,警察也来了五六次了。警察来了这些人就走,警察走了他们再回来,屡教不改的,你这样说没有用的。”
薛深从容笑笑,即使是在笑着,也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他说了一句:“至少,你们在研究所门口闹了大半个月,也没闹出个什么结果。我想除了我,应该不会有任何一个律师,可以保证一分不少地把赔偿金给你们要回来。这是我的实力和本事,别人……学不来。”
这是实话。
有不少家里条件还不错的伤患家属,咽不下这口气,就想要回来这笔钱,请了不少知名的大律师。
可一听说是姚凤鸣的案子,不少律师都望而却步,溜之大吉了。
再一听说是要赔偿金,连法院强制执行,冻结姚凤鸣的银行卡,都执行不出来赔偿金,又有不少律师直摇头,说这案子他们接不了,给多少律师费都解决不了。
姚凤鸣就是没钱,难不成为了要赔偿金,还让他去卖血卖肾卖肝吗?
放眼整个律师圈,敢夸下海口出此狂言的,也只有薛深一个人,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周围的人眼底纷纷泛起犹豫之色。
“不信就算了,你们自便。”薛深摇摇头,戴了腕表的手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我们进去吧。”这一句是对研究所保安说的。
薛深转身就走。
他也不演讲,也不痛哭流涕,更不抱着当事人的大腿求当事人相信他。
可反倒是他这副波澜不惊的态度,更让人觉得他像个世外高人。
“薛律师,你等一下!”
“我信你!”
“对!我也是,能不能给我一张你的名片还有联系方式?”
“死马当活马医了。”
“对对对。”
十分钟后。
保安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人如获至宝地把薛深的名片塞到衣服口袋里,看着那些人心满意足地上车,美滋滋地走人了,看着那些黑色轿车一骑绝尘,走得干脆利落,看着那些人还有不少和薛深加微信的,保安都不知道该夸薛深的控场能力强,气场迫人,还是该骂他们研究所的保安太废物了。
薛深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事情,他们这半个月折腾得心力交瘁,恨不得天天报警,都解决不了问题。
保安带着薛深往研究所里走,随口跟薛深聊着天:“薛律师,我想咨询你一个问题。”
“您说。”
“我闺女上小学,他们班的老师,在学校给他们讲课还要收费,虽然费用也不贵吧,但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合法。”
薛深皱皱眉:“在学校讲课还向学生收费,确实不合法,收了多少钱?”
保安想了想,说道:“收的倒也不多,我就是觉得心里不得劲儿。昨天我闺女的班主任在家长群里说,明天要讲三元一次方程。讲一次方程还要三块钱,这太不合理了,我外甥上初中,讲的都是一元二次方程,才一块钱就给讲两次,初中的课比小学还便宜呢。”
“……”容他问问,研究所招保安,是没有学历要求吗?薛深头疼地摁了摁眉心,“不是,三元一次方程是一个数学概念,不是收费,不要钱的。”
“哦,这样啊。”保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把薛深送到研究所门口,“薛律师,张帅研究员的办公室,就在二楼洗手间旁边最近的那一间,你直接上楼找他就可以了,张研究员跟我打过招呼了。”
“张研究员?”薛深有些诧异,他还以为张帅是姚凤鸣带的研究生。
“哦,咱们研究所的研究员,分为一级、二级、三级和四级这四个级别,一级是最高级,四级是最低级。一级研究员有三个人,除了姚凤鸣教授和褚冷凝教授之外,另一位一级研究员上个月去世了。而张研究员,是唯一的一位二级研究员。”保安似乎很八卦,喋喋不休的:“最近啊,研究所有一个总工程师的名额。这三个人,都是总工程师最强有力的候选人,都提交了参选材料。”
薛深眯了眯眼睛。
从保安的这句话里,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也就是说,姚凤鸣、褚冷凝和张帅是竞争关系的。
“我知道了,谢谢您。”薛深朝保安颔首示意,临走前,保安欲言又止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薛深能不能加他一个微信,保安提供了重要线索,薛深不好意思拒绝,就和保安互换了个微信,也就是随随便便加的这么个保安的微信,在姚凤鸣案后期再审开庭的时候,帮了薛深的大忙。
保安帮薛深刷了内部电梯卡,才匆匆离开。
薛深上到二楼,往张帅办公室的方向走,手不经意地往上衣口袋里一摸,皱了皱眉。
他的律师徽章不见了。
他的徽章不是网上几块钱一个的便宜货,是他考上法律专业,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他爸爸拿出来自己攒下的所有的钱,给他订制的一款律师徽章,徽章的别针上还刻着薛深名字的首字母,徽章能打开,里面还有他和他爸爸的合照。也是他爸爸留给他的唯一一件遗物了。
怎么就丢了?
薛深眉头紧锁,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洗手间门口,他刚想回去找,却听到洗手间里传来一阵急躁又不耐烦的声音,“我怎么知道薛深会横插一脚……对,我知道……他可不是好糊弄的……呵,你别得意得太早了……那又怎么样?咱们俩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就这样,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