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阿买买提人在松江府,松江巡抚汪道昆亲自接待了沙阿特使,甚至还陪同特使,参观了大明的造船厂,造船厂的情况,让沙阿震惊不已,除了已有的船坞之外,船厂的周围全都是热火朝天的工地,那都是新建的船坞。
哪怕是这造船一项,就让沙阿买买提感受到了大明可怕的制造能力。
“大明海纳百川。”沙阿买买提卖弄了一下自己的汉话,他这一年时间,真的在努力的学习汉文化,虽然他真的很难理解大明炮轰龙王庙的笑点,京师的杂报,总是将李成梁真的把龙王庙给轰了作为一个笑料。
这种笑料很多,比如大明皇帝的节俭,也会被编为大明笑料。
沙阿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大明对神神鬼鬼的态度,只能让沙阿归因到大明自有国情,文化差异之上了。
“我可以去我的船上看看吗?”沙阿买买提非常关注自己的船。
大明的君王满口答应,可是到了地方,却反复推诿,这种事在任何一个大国之内,都是一件极为寻常的事儿,他来到松江十多日,大明迟迟没有通知他交付,他就有些心急了,沙阿还以为自己还要加钱,满足大明地方官员的胃口。
现在松江巡抚当面,沙阿买买提终于提出了自己看船的想法。
到底是要钱,还是怎样,划出道来。
汪道昆和松江造船厂督办郭汝霖、总办赵士祯等人耳语了几声,确信的说道:“现在还没有整备完成,沙阿特使要看的话,到这边来。”
“进入船坞要带上这个。”汪道昆令人取来了竹帽,这是用上等毛竹编制而成的帽子,里面用硬木做的内衬,防止高空坠物,这是今年年初,爬上桅杆挂帆的船匠,手中的工具从空中坠落,砸死了一个人后,工场开始大力推广此物。
进入船坞,不带竹帽,会被扯一巴掌,工场里那些个奇奇怪怪的规矩,都是血的代价总结而来。
沙阿买买提进入工坊后,看到巨大的船帆上就知道为何一直在整备了,大明的地方官员,真的不是逼他再加钱。
给泰西交付的船帆上有大红色的十字架,而沙阿买买提要提的船,上面是新月标志,大明的匠人正在拆线,把十字架换成新月旗。
沙阿买买提发现,大明皇帝真的没有撒谎,大明的产能吃紧,他真的是插队提船,这样一来,加价的一些小小郁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登船的一些担忧也烟消云散。
他颇为真诚的说道:“我想,这里面有些误会,只需要拆掉十字架就好。”
“我们造船厂也有自己的交付标准。”郭汝霖非常确信的说道,不合格的产品,他怎么可以允许出厂?松江造船厂的金字招牌,那可是陛下御笔亲书,郭汝霖才不会让招牌砸到自己的手中。
郭汝霖当然知道沙阿买买提非常心急,他笑着说道:“只需要三日,就够了。”
“感谢督办的解答。”沙阿买买提想了想说道:“我们其实不用新月旗,而是用雄狮太阳徽旗,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换成雄狮太阳徽旗吗?”
“是什么样式的?”郭汝霖这才知道,自己搞错了旗,郭汝霖精益求精,这搞错了旗,不是胡闹吗?在万里海塘活跃的突厥人、波斯人,都是用新月旗,他还以为蒙兀国也用这个旗帜,结果发现是自己对蒙兀国缺乏了了解。
沙阿买买提将一幅画递给了郭汝霖,上面就是雄狮太阳徽旗,赵士祯拿着样式就去安排了。
郭汝霖承诺,大明仍然会在三天后如期交付,沙阿对此非常的满意。
“那是?”沙阿指着远处的船坞,颇有兴趣的问道。
那边船坞造的船,显然也是五桅过洋船,沙阿还是会数桅杆的,但是那只船只的造型更加修长,也更加狰狞,圆润的球鼻艏,显然是特意设计。
“丙型,这个船现在还没有经过海航。”汪道昆选择了含糊其辞,言下之意就是不卖。
沙阿买买提点头,那是大明自用的五桅过洋船。
大家都叫五桅过洋船,更大的吨位、更快的航速、更强的通过能力、更好的抗风浪、更多的炮位、更合理的设计,导致丙型的战斗力会远强于沙阿买买提购买的船。
沙阿买买提当然听出了这船不卖,他试探性的拿出了自己无往不利的银子开路大法,低声询问道:“那个加钱能拿得到吗?”
“丙型不是加钱可以拿到的东西。”汪道昆笑了笑,十分确定的回答道。
让每一个客户看到大明新造的、更加先进的船只是一种威慑,是刻意为之,那艘在建的丙型过洋船,目的就是告诉每一个客户,不要不自量力。
挑衅的结果绝不美好,而且日后很难再获得堪合。
“果然,黄金和白银,不是无所不能。”沙阿买买提反而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这样才算是合理,天朝上国果然是礼仪之邦,如果黄金和白银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我必然要为大明的将来而担忧了。”
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可钱不能无所不能,沙阿买买提对于自己的友邦的文化理解更深入了一些。
沙阿买买提对大明琳琅满目的军火库非常羡慕,虽然提船不用再加一次钱,可是沙阿看到了军火库的时候,就彻底走不动了。
加钱可以获得更多的火药、火器。
大明的火药质量远超蒙兀国,各种各样的海上、陆上用的火炮、火铳摆在那里,每一件都令人心动,当然价格也让人望而却步。
比如平夷铳,戚继光发明的六十步可以撕裂铁浑甲的精准火铳,让沙阿买买提心动不已,可是一抬平夷铳高达二十五银的售价,和每颗铅弹、油纸火药五钱银的售价,都让沙阿买买提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富有。
这些真的很好,也真的很贵,贵的东西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贵。
“沙阿特使,其实没必要购买这种平夷铳,这是专门用于对付铁浑甲的,即便是贵国君主要面对的红毛番,也不是人人都有铁浑甲,我大明长期和泰西红毛番作战,他们一百人之间,有一套质量不佳的铁浑甲,就算是精锐了。”汪道昆不太推荐平夷铳,它的威力更大也更加精准,但使用场景,也比较少。
好归好,可是用不上。
蒙兀国的火炮、火铳数量极为稀少,这玩意儿到了蒙兀国也没人会用,就是训练出来,用处也不大,不如换成更加实惠的鸟铳。
这些鸟铳,更加适合蒙兀国的作战需求。
一把鸟铳售价才五银,铅弹和火药的售价都是平夷铳的五分之一。
“巡抚说的我非常认同,但是这么好的东西,见到了怎么忍心错过呢?”沙阿买买提当然知道汪道昆是好意,也知道这玩意儿不适合蒙兀战场,可是看到了,不带走几抬,怕是会毕生遗憾。
这可是当下世界,最精良的火器。
沙阿买买提还是在造船厂买了一大堆花里胡哨,却没什么大用的武器,比如有一种尺长的骑铳,在战场上根本没什么使用的场景,可是售价高达一百二十银,这东西主要就是给贵族防身使用,若是有刺客,抬手就能打,之所以贵,是因为它有火镰,不需要火种就可以随时击发。
大明皇帝不务正业亲自动手发明,属于皇帝联名款,陛下就备着三把大小不一的骑铳。
这东西可能一辈子都用不到一次,而且要时常换火药铅子,要检查火镰,定时保养,如此昂贵,沙阿买买提一共购买了七十把,只要这七十把之中,有一把响起过一次,沙阿买买提这次购买就不亏,甚至是大赚特赚。
“这家伙,是真的有钱啊!”汪道昆看着沙阿买买提的背影,叹为观止的说道。
郭汝霖一脸坦然的说道:“他甚至觉得物超所值。”
大明卖的东西真的不便宜,因为军火其独特的属性,导致这种东西的利润率,通常高得离谱,可就是如此高额的利润之下,沙阿特使,还是觉得物超所值,若非这次来,银子带的不够,怕是还要扫一大堆的货带回去。
沙阿买买提有自己的权衡,他真的不是冤大头,他真的觉得物超所值,物美价廉,因为从泰西走私的火炮,九斤舰炮这种泰西都没有的东西不谈,一把普通的火铳,最少也要三十银了。
而大明一把鸟铳,只要五银!
对蒙兀国的肉食者而言,大明的货,是真的物美且价廉,量大且管饱。
沙阿买买提在三天后,再次来到了造船厂,他顺利的提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船。
五日后,他将返航蒙兀国,让沙阿买买提更加满意的是,如果船开到了大明,可以在松江、浙江宁波、福建月港、广州电白几个市舶司进行保养,打扫是免费的,但是维修不是。
这已经足够惊喜了,大明造船厂居然有售后!
这让沙阿买买提受宠若惊!
“大明什么时候才能拿下马六甲?拿下之后,我保养船只就不用跑这么远了。”沙阿买买提,真心祝福大明早日拿到马六甲,这样一来,保养船只就没必要跑这么远。
郭汝霖、赵士祯等船厂督办,其实完全没想到,这保养船只也是一笔巨大的进项,船长安东尼奥每次到港,都要付出十余万银的保养维修费用,打扫是免费的,可是更换坏掉的船板、更换水密舱配件、再刷桐油、维修更换太岳箱等物,都是赚钱的买卖。
“一定早日拿下,为了赚钱也要早点拿下。”汪道昆满是笑意的说道,沙阿特使花了这么多钱,自然值得一个笑脸。
郭汝霖和赵士祯对自己的产品非常有信心,蒙兀国一定会成为大明另外一个大客户,泰西船长安东尼奥就是铁证。
“其实我对国窖非常感兴趣,这次只能带一桶回去尝尝了,希望下次来的时候,大明可以有更多的国窖存货。”沙阿买买提十分可惜的说道。
大明积累的国窖都给了大明征伐琉球的水师,连皇帝赏赐起来,都扣扣索索的,这让沙阿买买提非常的遗憾,国窖好不好喝反而其次,但这东西是航海必备。
“那边那些大船是要去哪里?”沙阿买买提对着港口上近千余条船扬帆出海,颇为好奇,上面都悬挂着七星旗,显然是大明的官船,这么多的官船出动,实在是让沙阿买买提极为震撼。
百舸披红鸣长号,千帆着彩跃千涛。
今日天清气朗,万里无云,远处的朝阳正在从海面缓缓升起,朝阳之下的金光洒满海面,也洒在了那些船帆之上,船只在驳船的牵引之下,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划出了一道道的水迹,天空的鸟儿在欢快的啼鸣,因为水手在甲板上洒下了谷物,为出海祈福。
“去琉球,大明要那边建三个港口,顺便给驻防在琉球的大明水师送去给养。”汪道昆也没有隐瞒,沙阿是蒙兀人不知道而已,去琉球送补给这件事,松江府人尽皆知,这千余条船上,还有两万百姓,这些百姓,都是大明征召前往琉球的穷民苦力。
势要豪右为了让百姓们踏踏实实的受他们的朘剥,通常三个人干的活,只给一份半的劳动报酬,再给半份拿来奖励工贼。
当朝廷号召前往琉球的时候,走投无路的百姓,选择了上船,毕竟大明皇帝许诺的待遇很是不错,大明皇帝的信誉,大明势要豪右都非常肯定。
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弘仁普济天妃的雕像,在第一艘船的船首,这是大明的封号,民间普遍称其为妈祖或者海神娘娘,除了庇佑船队之外,还要把大明妈祖信俗文化,带到琉球去。
沙阿买买提在离开的时候,也得到了一个妈祖的塑像,松江地面大小官员,竭诚嘱咐沙阿买买提回程,一路顺风。
大明水师在琉球已经肃清了琉球地面的倭寇,但是对琉球的攻伐,总是受阻,从海上的进攻,几次三番,都被岛津家给化解掉了,从陆上进攻,又缺少稳定的补给。
陈璘三次进攻不顺之后,选择了迂回,在和长崎总督府进行了数次通信之后,大明水师开始悄无声息的在长崎登陆,这一切都是瞒着大友宗麟在进行。
长崎总督府的兵力,从一千余人,很快就增长到了七千人,一共增兵了两个步营,并且就地驻扎,等待时机。
一个月黑风高夜,陈璘带着十三艘水翼帆船,悄然在长崎港口的栈桥下停下。
大明水师总兵陈璘亲自踏上了倭国的领土。
陈竹,就是那个父亲被孔府孽畜走狗逼迫到为狗送殡的陈竹,是这次通信往来的海防巡检。
“见过水师将军。”徐渭、孙克毅等长崎总督府的官员,早已在栈桥外等候,陈璘下了船之后,一转眼就消失了在联排大房之间,七拐八拐,进入了总督府之内。
陈璘和徐渭是第一次见面,陈璘的面相十分的凶悍,不是那种大大咧咧,而是那种手上人头无数的凶悍,而且眼中精光乍现,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
陈璘是俞大猷亲自问皇帝,从殷正茂手里硬生生抢到的人,俞大猷在两广平倭的时候,就发现了陈璘在海战上的天赋,并且一直留意,万历元年筹建松江水师时候,陈璘调到了松江。
大明第一艘水翼帆船是陈璘测试,陈璘亲自带领着水翼帆船船队,从松江到天津卫完成了海测,而后从松江府到吕宋马尼拉。
而后大明第一次漕粮海运,也是陈璘亲自负责押送,并且这几年的时间里,陈璘立下赫赫军功,是大明水师第一悍将。
“初次见面,不成敬意。”徐渭拍了拍手,一队商行的伙计,抬着两个箩筐走了进来。
徐渭将红绸布拉开,里面是金灿灿的黄金,这是足金,这一筐是八百两,两筐足足一千六百两,按照挂牌价一两黄金等于十六两白银计算,这两筐黄金,价值两万五千两。
徐渭出手,不可谓不阔绰。
“这是何意?”陈璘一推,两筐共一百斤的黄金被推了出去,陈璘眉头紧蹙,手摁到了腰刀上,熟悉陈璘的亲兵都知道,陈璘真的生气了,所有人都把手摁在了腰刀上。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剑拔弩张了起来。
徐渭和孙克毅立刻有些慌了神,传闻中,陈璘这个人,十分的贪财。
孙克毅立刻满是笑意的说道:“这不是求着陈将军帮忙吗?长崎总督府要劳烦陈将军亲自前来,长崎总督府没有将军这样的悍将,劳将军大驾,自然是要略备薄礼相赠。”
长崎总督府没有悍将,这的确是借兵,哪有让人帮忙,空着手帮忙的?万一陈璘出工不出力,所有图谋都化为乌有了。
徐渭和孙克毅一个文人,一个商人,他们办事自然有自己的路径依赖,也没有什么恶意,就长崎总督府那点兵力,还不够陈璘和他的亲兵收拾呢。
“这是国事,岛津家倒反天罡,不必如此。”陈璘拧开了自己的牛皮袋,刚想喝一口,才意识到里面有酒,所以换了一袋水,下船不喝酒,这是军纪,亲兵们恢复了原样,大家都松了口气。
孙克毅看剑拔弩张的气氛稍稍缓解,立刻开口说道:“传菜!”
这吃吃喝喝,也算是气氛融洽了起来,孙克毅作为商总,似乎是不经意的说起了传闻,他笑着说道:“我自罚三杯,唉,我这也是道听途说,听闻将军好这金银之物,才备下阿堵之物,惹将军不快,还请将军海涵。”
孙克毅结结实实的喝了三大杯,人都喝的有点蒙了,这是国窖,度数不低,就是再擅饮,三杯下肚也是有些头晕目眩了。
“唉。”陈璘则是叹了口气,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陪了一杯说道:“咱们在海外,孙商总不必耿耿于怀,早些时候,我们这些武夫,若是不贪财,就该死了。”
“这黄金,还是献给陛下吧。”
巡抚御史罗应鹤在隆庆六年的时候,就弹劾过陈璘贪墨钜万,陈璘因此被罢官,后来因为抗倭事,又被起用,孙克毅和徐渭真的以为陈璘非常贪财。
就像传闻之中,戚继光好波斯美人一样,戚继光家有悍妻,戚继光若是真的好美人,家里早就天翻地覆了。
这做武将,多少要有点缺点,否则就无法生存下去,也就这几年富国强兵的大背景之下,武夫们,在私德上,才终于像个人了。
陈璘认为,大明皇帝贪财也挺好,政以贿成,既然要贿赂,为何不是贿赂给陛下呢?
“也是。”徐渭敬了陈璘一杯,而后将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多少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平倭的男儿,哪个不是英雄豪杰!朝堂里那些贱人,阴谋挑唆,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好人都变成坏人!”
“气煞我也!要不是我手无缚鸡之力,非要亲手捅几个,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徐渭是胡宗宪的幕僚,胡宗宪瘐死,徐渭在天牢里蹲了七年,他就疯了,他的确想过杀人,但是他谁也杀不了,也只能愤怒。
这些个将军也都是人,他们私德真的如同那些个贱人所言一般,连个人模样也没有,为何还要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战场跟倭人去拼命?!刀剑箭长着眼睛吗?避开他们这些武将?
这一说起骂贱儒和平倭,这共同话题就多了起来,这气氛终于完全和谐了起来。
“九州岛上的事儿,我不清楚,徐总督,咱们是要配合丰后国大友宗麟,彻底攻灭岛津义久吗?”陈璘说起了平倭大事。
大友宗麟在耳川刚刚大获全胜,正是一鼓作气之时,陈璘这六千军的加入,岛津家这最后一口气,必然被彻底打散。
“这是大友宗麟。”徐渭拿出一个茶杯,开始往里面倒水,一直倒满,徐渭都没停下,直到水满溢出去好多,徐渭才停下。
“这是龙造寺隆信,这是岛津义久。”徐渭又拿出两个茶杯,开始倒水,龙造寺隆信倒了多半杯,而岛津义久那一杯就只有一点了。
徐渭指着三个茶杯说道:“现在大友宗麟势大,我们要是配合大友宗麟击破岛津义久,那大友宗麟就是一家独大,那个番邦狂信徒,怕是绝对容不下我们长崎总督府了。”
番邦狂信徒,是九州岛诸大名给大友宗麟起的外号,这家伙是景教的狂信徒,而长崎总督府血洗了教区,大友宗麟彻底一家独大,长崎总督府就非常的危险了。
“徐总督所言有理。”陈璘也是不住的点头说道。
徐渭继续说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大友宗麟现在有余,所以我们要想办法损害大友宗麟,我和龙造寺隆信、岛津义久已经联系过了,再战耳川!”
陈璘疑惑的问道:“帮谁?谁赢了帮谁?”
徐渭将三杯茶放在一起,面色阴沉的说道:“等他们打的两败俱伤,一举将他们全部吃下!否则也不需要六千人,不会邀请陈将军亲至了。”
“好!”陈璘思索了片刻,只说了一个字。
徐渭满是为难的说道:“如果力有未逮,咱们就帮龙造寺隆信和岛津义久,如果龙造寺隆信和岛津义久败的太难看,咱们就帮大友宗麟,多少捞点好处。”
“实话讲,长崎总督府并无善战良将,这个战机,实在是难以判断。”
徐渭和孙克毅非常了解九州岛的局势,但是他们对战机的判断非常的差,战场上,战机转瞬即逝,什么时候出兵,什么时候该打谁,他俩实在是不知道,而陈璘虽然不清楚九州岛局势,但他是善战良将。
“无碍,交于我就是了。”陈璘则颇为平静的说道:“这三方的实力如何?”
徐渭开始讲解他探听到的情报,这些个情报陈璘自然会去核实,徐渭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陈璘。
“大友宗麟有三万足轻,甚至还有骑卒队一千二百人、铁炮队八百人,龙造寺和岛津家,加起来才不到两万人,没有骑卒也没有火器,就这,大友宗麟,差点打输了?”陈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思考了许久说道:“这个大友宗麟是不是不知兵?”
“然也。”徐渭颇为肯定的说道:“他要是有这种天分,还能在军中推广景教?我不知兵,都知道这种强行推广,很影响士气的。”
“那就好办了。”陈璘示意自己了解了大致的情况,而后开始派出海防巡检和斥候,开始侦查。
在九州岛活跃的商人,带来了足够多的情报,让陈璘搜集情报的速度加快了许多,事情并不乐观。
岛津义久和龙造寺隆信的联军,在耳川之战被大友宗麟给击败后,军心离散,分别遣出使者来到了丰后国,准备和大友宗麟议和。
大友宗麟因为和家臣们的矛盾,虽然开出了很过分的条件,但也真正开始议和。
这要是真的完成了议和,陈璘这两个步营,岂不是白来了?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下一句是,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就是说人之道,和天之道是不一样的,人之道是损不足者而供奉有余者。这句话出自道德经,今日再看,又有新的领悟。求月票,嗷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