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羌人贵族回去了北山羌大营之后,立刻按照赵云的命令,一边勒兵等待,一边派人通知河西羌、高山羌。
但其实北山羌内的变故,河西羌、高山羌、杨阜也都知道了。他们各自在北山羌有安插人手的。
消息传出之后,三方的反应截然不同。
高山城中。
身为高山羌的大本营,石猛领兵镇守城池,扼守赵云东方,稳如泰山,气势比其余二羌强盛上不少。
但此刻,高山城中羌人们,全然没有了嚣张气焰,多了惶恐不安。消息已经散开,所有人都知道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就像是马腾、韩遂威震羌胡,在羌胡之中有很高的声望。
张绣则是远在马腾、韩遂之上,人的名,树的影。
梁帅府,一处房间内。
石猛与长子石广对坐着。【草原狐】石猛的脸上,难得没有了从容,反而阴霾遍布。
石广则是惶恐。
“父亲。想不到北山羌竟然被张绣攻破了。是我们设计引诱张绣到达羌中的,我们欺骗了他。张绣不会饶恕我们的。”
这一次的计谋,石家父子的牺牲很大。
石夫人上吊自杀,柳夫人被石广强暴,后来被石猛下令勒死。石广带着南下的妻儿,作为人质留在了冀城,估计在事后,也是凶多吉少。
他们父子这么做,不仅是为了抗击张绣,维持羌人独立的地位。他们父子也有野心,依靠高山羌的兵强马壮,屯兵三羌,然后学着匈奴人,称号【大单于】统帅羌族。
这有一个前提,张绣一定不能入主凉州。这个汉人大司马实在是太强大了,他一旦进入凉州,羌人永无宁日。
石家父子牺牲虽然大,但是一旦击退了张绣,好处也是大。
这笔买卖,当然要做。
但可惜,现在他们买卖做了,但却赔本了。不仅没有捞取到好处,反而惹来了一身骚。
张绣是不会放过他们的。除非他们父子二人现在立刻率领羌族精锐离开高山城,外出逃亡。
但是羌族精锐,也是不会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的。没有人会愿意抛妻弃子,跟着一个前途未卜的梁帅。
除非他们父子只带着少许的亲信,财物离开这里。但是一旦离开了大队人马,他们父子也只是乱世之中的亡魂罢了。
犹三岁幼童手持黄金,立足在乱世之中。什么时候死,也不知道。
石猛叹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向长子,说道:“儿子不必忧虑,为父我有一计,或许可以将这件事情,消弭于无形。”
石广闻言大喜过望,拱手问道:“父亲,计将安出?”
他是十分信任石猛的智谋的,心中也大定了起来。
“我先去准备一番,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石猛看了一眼石广,脸上露出少许笑容,连脸上的阴霾也随着这笑容,消散了不少。
石广微微一愣,但也没有多想。随即,石猛走了出去。石广想了一下,打算先回去房间内休息一番。
但便在这时,两位高大的武士,手持弯刀走了进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石广愣住,心中隐隐觉得不妙。
两名高大的武士,没有与石广任何废话,而是手持弯刀,将石广的头给砍了下来。
随着飞溅而出的鲜血,石广的头滚落在了地上,双眸圆瞪,脸上尽是不可置信之色。
但这又是常理。
石猛既然能牺牲妻子、孙子,又怎么会心疼儿子呢?
另一处房间内,石猛盘腿而坐。片刻后,两个高大的武士端着木头匣子走了进来。
石猛的表情十分平淡,对二人说道:“你们带着石广的人头,去向赵云请降。把一切都推脱在石广的身上。就说我本来是不想起兵反抗汉军的,都被石广给迷惑了。”
这是睁眼说瞎话。
但是如今,这是石猛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借儿子的项上人头一用,请降汉军。
两名身材高大的武士对视了一眼,齐齐对石猛点了点头,捧着装着石广头颅的匣子,出了府邸、城池,去了赵云大营。
..........
西方,河西羌大营,大帐内。
梁帅马塔得了消息之后,便与心腹在一起商议。
“大帅。张绣得了北山城,北山羌必然会背叛三羌,帮张绣做事。而张绣得了粮草,汉军有了辎重,我们绝非是张绣的对手。趁着现在张绣还没有打过来,我们派人去向赵云请降吧。”
一名心腹劝说道。
但是马塔却是犹豫不决。这一次战争真是意想不到,一直与他不对付的勒勤,竟然被罗塔给杀了。
张绣袭击了北山羌,罗塔被部下所杀。之前他们还以为,赵云已经是瓮中之鳖。没想到现在局势翻转,他们反而成了瓮中之鳖了。
反正,马塔是没有单独抗衡张绣的信心的。既然不能抗衡,那似乎就只能投降了。
听说张绣极为善待投降的人。
但是也不是没有风险,氐族窦文、窦武兄弟不就被张绣杀了吗?
想了一下之后,马塔抬头对心腹们说道:“先看看石猛怎么做吧。是他设计引诱张绣来到羌中的。他处境比我更加艰难。他又足智多谋,号称是【草原狐】,可能还有办法。”
心腹们一听也是觉得可行,便没有再说什么。随即马塔立刻派人去了石猛那边打探情况。但是得知的消息,却让他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目瞪狗呆。
石猛这厮竟然杀了儿子石广,请降。把责任全部推脱到了石广身上?
这厮还没有他勇敢呢。他还试图抵抗一下。
心腹们这个时候实在坐不住了,一名心腹对马塔说道:“大帅。投降也分早晚。现在石猛比我们抢先了,可能会惹来大司马不快。我们不能再犹豫了。”
马塔打了一个激灵,然后重重点头道:“好,马上为我准备一番。我要负荆请罪。”
随即,马塔将自己头上的辫子解开,覆在面上,找了一根荆条,脱掉了衣服,将荆条绑在身上,以示意诚意、忏悔,只带上十几个随从,便往赵云大营请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