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上午。刘焉的卧房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汤药味,刘焉的气色有些难看,躺在床榻之上。郑度跪坐在床头。
“先生。前方可有消息传来?”刘焉的脑子嗡嗡的叫着,疼痛的厉害,但却时时关切前方情况,不由问道。
“没有消息。”郑度摇了摇头,随即宽慰刘焉道:“主公不必忧虑。阳平关险要,而张氏兄弟兵马也有三四万人,必然能守住汉中。”
“希望如此吧。”刘焉苦笑了一声,轻轻叹息道。
之前他们的想法是,张绣与马腾、韩遂联军拼个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张松还开了赌盘,现在没人提起那件事情的。
在得知张绣沿着祁山道南下之后,他们本以为窦文、窦武兄弟顶在前方,可以为汉中争取时间。
想不到几天时间,窦文、窦武兄弟就被杀了。
张绣就像是从北方而来的凛冽寒冬,卷起漫天的雪花,直袭而来。当真是冷的彻骨。
虽然刘焉内心深处是张任、严颜等人的援兵可以到达汉中,帮助张鲁、张卫兄弟守住汉中的。
但是刘焉却也是底气不足。
张绣与张绣麾下的大军,真的是不可以轻视,不可以轻视啊。
郑度在旁安慰了刘焉几句,但是刘焉却是闷闷不乐,他也没有办法。
“主公这其实是心病,一旦张绣被拦在阳平关外,他的病就能不药而愈了。但是.....”
郑度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名侍女从外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主公。主簿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刘焉与郑度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之色,最近刘焉在病中,不管事。
主簿却现在来了,显然是前方有了变化。
不久后,主簿从外走了进来,脸色惶急。刘焉、郑度齐齐心中一慌,刘焉更是急迫问道:“可是前方失利?”
主簿艰难的点了点头,哭丧着脸说道:“前方探马传来消息,张绣已经攻入阳平关,且派兵据守米仓道,阻巴、蜀援兵北上。”
刘焉病中惊坐起,却又无力的躺了回去。
“主公。”郑度吓了一跳,连忙去查看刘焉的情况。发现刘焉还有进出气,这才了松了一口气。
刘焉没有因为这个消息一命呜呼,但也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刘焉面如死灰,说道:“张绣大军既然入了汉中,便无能为力了。我的巴蜀五万大军,平地上,是难以与他决一雌雄的。”
郑度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但却是安慰道:“主公请宽心。张绣虽然进入了汉中,但是张鲁、张卫兄弟必然为主公据守南郑。如果援兵能进入汉中,便可以力挽狂澜了。”
“希望如此吧。”刘焉呼出了一口气,苦笑了一声。
真是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
在此之前,他们还是意气风发,还是笃定了火烧不到他们身上来。没想到现在不仅是火烧来了,而且还是火烧眉毛。
好个张绣,好个张绣啊。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骗局,都是骗局啊。
“先生啊。”刘焉叹息了一声,艰难的转动了脖子,看向了跪坐在地上的郑度道。
“主公。”郑度连忙躬身行礼,脸色严肃。
“张绣得了汉中郡,便是得了益州的门户。这已经是家门之祸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命你为蜀郡太守。你在命令各郡增添兵马,在金牛道、米仓道上修葺关隘,以防止张绣攻入巴蜀。”
刘焉喘息了一口气,艰难的说道。
“诺。”
郑度双手合十,严肃应诺。
不久后,郑度便离开了。而刘焉喘息了一口气,双眸无神的望向天花板,心中暗道:“【相士】说,益州有天子之气。但怎么我坐拥益州,仿佛身处在火炉之上,火烧的厉害?”
随即,刘焉又露出惶恐之色。
“莫非这天子之气,并非是我所有。而是张绣的?”
这月,巴蜀之地一月三惊。
所震惊的何止是刘焉呢?还有这巴蜀的无数百姓。在刘焉割据了益州之前,益州之地,一直都是大汉的辖地。
地方是不可能抗衡朝廷的。而自从刘焉地位稳固之后,才出现了现在朝廷与益州分野的状态。
如果没有强大的外力,刘焉的统治将会无比的稳固,在刘焉死后,也必然会传递到刘氏兄弟身上。
但是随着张绣的出现,随着来自于北方凌冽寒风的吹拂而来,整个巴蜀的人心,便已经开始变得不稳定了。
张绣威望盖世,其“礼贤下士、智勇过人”为世人所敬仰。现在又挟天子,而领王师。
张绣是很多人都认为能终结这个乱世的人。
巴蜀内部,也是风起云涌。
.......
南郑城西,张绣大营内。
绵延二三里左右的大营,守备极为森严。营门不时打开,迎接汉中诸县的押送粮食的队伍进来。张绣在汉中,宛如是进入了米仓的老师,不愁吃穿。
中军大帐内,张绣坐在帅座上,左手搂着一个美人,正在肆意。
这位是一个县令进献的美人,很符合张绣的审美观,他便收下了。自从离开长安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碰过女人了,很是憋得慌。
而如今汉中已经在握,张绣没了顾忌,逍遥快活。
“明公。”法正从外缓步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张绣身边的美妾,迅速的低下了头。
不过他并不尴尬,早在十三岁的时候,他便知道男女滋味了。
“下去吧。”张绣被法正打扰了,却也不生气,腾出手来拍了拍美妾的肥硕,让她去了内帐等待。
“有什么事情吗?”张绣好奇问道。
如今大军布置,战术使用都已经齐备了。法正这小子,却一脸严肃进来,仿佛要进献什么策谋。
张绣着实是好奇。
“明公。要不要干一把大的?”法正来到张绣的面前坐下,拱手一礼道。
“怎么干?”张绣愈发好奇了起来。
“现在巴蜀的援兵应该出发了。一路肯定是蜀中援兵,从金牛道直达阳平关。一路肯定是从巴中出发,沿米仓道直达汉中。不如让胡珍将米仓道的援兵放进来,然后关门打狗,吃掉刘焉这批援兵。然后南下攻入巴中,继而席卷巴蜀。”
法正一脸振奋,铮铮说道。
张绣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后笑着说道:“好一个干一把大的。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巴蜀必然空虚。”
法正正心中一喜,张绣却是微微摇头说道:“若是失败了呢?现在张鲁、张卫兄弟还在南郑城中盘横。如果让他们知道援兵进来了,必然是坚决守城。”
“而马腾、韩遂还在我的背后袭击我。我已经得到汉中郡,这是益州的门户。门我都进来了。何必冒着被赶出门的风险,去干这一票大的呢?”
说到这里,张绣又意味深长的对法正说道:“而且啊,巴蜀之地也并非都是无名之辈。张任、严颜这些人都是骁勇善战的,不可轻视疏忽。”
“呃。”法正顿时灿灿一笑,不过他也知道他的计划很冒险,猜测张绣不会接受,如今果然被拒绝,他也没觉得什么。
.........
金牛道上。
张任率领二万军队北上,解救汉中。领兵大将各自领兵,组成了一条长龙。张任亲自领兵在前,军容特别严整。
而其余将军,就是残次不齐了。
益州刘璋虽然带甲十余万,但是其军队的战斗力却远不如张绣、马腾、韩遂的兵马,现在恐怕比曹操都不如。
刘焉其实也很有自知之明,他能守备山头、关隘,很难与张绣进行野战。
如今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张绣已经占据了阳平关。军中便有了惶恐不安的情绪。
“若主公能在派遣甘宁过去的时候,也派遣我们进去,给汉中多增加四五万守军。张绣又怎么可能攻入阳平关?只要张绣不进入阳平关。我们与马腾、韩遂前后夹击,没准就能把张绣消灭在武都、阴平一带。”
张任拿着一杆大枪,勒马前行的同时,无意识的看了看左右的山峰,叹了一口气。
很快,张任就收敛了心神。如今木已成舟,追悔往昔没有任何的意义。
又过了几天,张任率领二万大军到达了阳平关前。大军大营的布置,与张绣在当时的布置差不多。
张任率领数十轻骑来到了阳平关前,望着那两山之间巍然而立的关隘,不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以前是我们的地方,现在是张绣的地方。
将军杨怀单骑策马而出,对张任说道:“张将军。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阳平关的险峻。强攻我们是攻不进去的,现在沮授又率领张绣的二三万兵马在武都、阴平。如果我们在阳平关外损兵折将,沮授没准会率兵突袭我们。”
他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咱们不要打了。
张任对此却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那以杨将军的看法,我们该怎么办?”
“听闻张绣留下周瑜、公孙康两个小将镇守阳平关。关内的人马,又多是张鲁、张卫的旧部。不如我们派人去劝降。”
杨怀提议道。
“好。”张任想了一下,觉得这个策略的作用不会太大。如果张绣不是信任周瑜、公孙康的能力,如何能派遣二人镇守阳平关?
张绣乃是天下公认的伯乐啊。
但是试试无妨。
不久后,一位文官匆匆骑着战马,前往阳平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