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降将,他本就有这样的担心。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先生何故如此说?”杨秋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勉强镇定了一下,拱手一礼道。
“在这里说话吗?”沮授转头看了看,对杨秋笑着说道。
杨秋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请了沮授进来。并让府中的侍女,端上来茶水招待。
待喝了茶水之后,沮授才不慌不忙的对眼巴巴的杨秋说道:“将军以为,大司马何等样人?”
“勇冠天下,礼贤下士,明略绝人。”杨秋不假思索道。事实便是如此,就算不是如此,他也不敢说张绣半分不是。
“错。”沮授微微摇头,捏须一笑道。
“错在哪里?”杨秋微微一愣,随即拱手请教道。
“大司马看似礼贤下士,其实是外宽内忌,颇以权谋御下。”沮授露出了一个森然之色,诡异满满。
杨秋顿时又打了一个激灵,然后脸色惨白,恭恭敬敬的对沮授行礼道:“还请先生教我。”
“白日里。大司马以将军为安定郡守,便是试探将军。将军若是推辞,便可保平安。但是将军却一口应下。”
沮授露出了意味深长之色,说道。
杨秋其实隐约想到了这一点,闻言脸色更是惨白。没想到我一时贪心,竟然惹下如此大祸。
“多谢先生提醒,我明天立刻辞去郡守官职。隐退养老。”杨秋立刻感谢了一番,然后说道。
杨秋对沮授很是感激,打算送上厚礼,感谢沮授。
但沮授的目的,当然不是这个。他摇了摇头,森然道:“大司马外宽内忌,颇能权猜。将军今日受任为郡守,明天便辞掉郡守。大司马心中恐怕会更加猜忌。将军恐怕更会速速送命。”
杨秋闻言顿时绝望,只觉得黑暗笼罩了他整个人生。这是进退不得啊。
“我命休矣。”杨秋堂堂汉子,割据一方的诸侯,却被沮授三两句话,便说的几乎崩溃,跌坐下来,长叹道。
沮授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便不再刺激杨秋。乃是笑着上前扶起杨秋,说道:“其实还有救。”
“还请先生教我。”杨秋顿时又打了一个激灵,一口气续上来了,连忙坐起,眼巴巴的看着沮授道。
“大司马虽然外宽内忌,御下颇以权谋。但是有识人之明,将军勇武,又久在安定郡,乃是郡守最佳的人选。只是对将军缺乏信任。将军只要令宗族、子弟迁徙往长安居住,大司马便可信任将军。这样将军就平安无事了。”沮授一脸微笑的捏须说道。
杨秋闻言顿时醒悟,大喜过望。对沮授连连下拜道:“多谢先生提点,多谢先生提点。我明日便告知大司马,便告知大司马。”
沮授却是没答应,只是微微笑着看着杨秋。杨秋先是一愣,随即醒悟过来,连声说道:“多谢先生厚恩,我将送上厚礼,感谢先生。”
沮授这才满意一笑,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不久后,杨秋送走了沮授,并送上了二百黄金。沮授回到了郡守府内复命。
卧房,外屋内。披着一件外衣的张绣,笑着让沮授坐下。沮授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张绣。最后解释道:“我若不受贿,杨秋必然怀疑我的目的。所以我收了二百黄金,还请明公不要见怪。”
张绣很是理解,沮授要是不收钱,杨秋事后想想一定觉得不对劲。这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关爱不是吗?
沮授收了钱就有动机了。
“先生不必多说,我明白的。”张绣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他还加了三百黄金,凑足了五百黄金,赐给沮授。
沮授推辞不接受,但却被张绣强行按倒摩擦。不接受不行。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便这么漂亮的解决了。张绣可以完全信任杨秋了,而杨秋是主动送上宗族,并非张绣强迫,对于张绣的名声,也没有损伤。
次日一早。杨秋便来到郡守府面见张绣,说了一番之后。张绣称赞了杨秋的做法。
又对杨秋表示,任用闵纯为凉州刺史,屯扎在安定郡。
安定郡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之后张绣又屯扎在安定郡半月,接见了大小官吏,为闵纯竖立威望。
待事情完全搞定之后,张绣便领兵回到了萧关。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小胜一场,得了凉州一郡之地。张绣也觉得满足了。而洛阳的探子来报。
吕布与王允已经勾搭上了。张绣知道董卓死期不远了。便不再放浪,安静的领兵在此,等待事情发生。
现在董卓的遗产有精兵、强将以及司隶七郡,再加上凉州的略阳郡、安定郡,以及荆州的南阳郡。
总计十郡地盘。
据十郡之地,进可建号帝王,图谋天下。退也可自称霸王,割据一方了。
............
虽然张绣的军事行动已经停止了。但是他的阴谋诡计,却还在进行之中。就在张绣与阎行、马超在街亭对峙的时候。
张绣麾下一个叫陈望的凉州人,领着一队百余人的人马,假扮做商人,押运着许多车辆,走了小路,艰难的到达了金城城外。
“真是不容易啊。”
陈望策马而立,眺望前方坚固伟岸的城池,发出了一声感慨。其实现在的凉州已经好多了。
马腾、韩遂分别占据了河西诸郡,陇右诸郡,完成了势力划分。大小盗贼、马匪都被兼并的差不多了。
以前的凉州才是真的乱,说的难听点。“每过百里就有一支成规模的盗匪”。
马腾、韩遂对凉州人民来说,确实是有恩惠与功劳的。
就像张绣稳定司隶,对司隶百姓是有恩惠的。
感慨了一声之后,陈望下达了命令,让麾下的士卒去城中探寻阎行的宅邸。在得知了地点之后,便率领大队人马,以及辎重大车,前往阎行府。
目前阎府内做主的乃是阎行的老母,陈氏。陈氏出身穷苦,或许是穷怕了,越老就越是贪财。
陈望诈称是阎行的朋友,前来拜访。陈氏亲自招待陈望,用的是白开水。
客厅内,陈望看了一眼白开水,再看看陈氏,打扮的十分朴素。
陈望心中明白,对方不仅贪财,而且节俭。
陈望认真拱手一礼道:“老夫人。当年阎将军在马贼的手中救过我的命。我始终铭记在心。这一次有机会来到金城拜会,特送上锦布五百匹、黄金150、白银280、铜钱五十万。还请老夫人笑纳。”
陈氏闻言惊呆了,她素来贪财。但是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财。更没有见过,有人会送出这么多的钱财。
她还以为陈望是什么穷朋友,穷亲戚呢。
“这怎么好意思?”陈氏很快反应了过来,吸溜了一口气之后,脸上绽放了灿烂的笑容。她眼神示意旁边的侍女,赶紧换了好的茶水过来。
陈望一脸坚定道:“救命之恩,无以回报。还请老夫人笑纳。”
不久之后,陈望离开了阎府,而一车车的钱财进入了阎府。陈氏亲自送了陈望出门,二人依依惜别。
在离开了阎府之后,陈望立刻派人在城中散布消息。阎行府中,收受了大批张绣给的钱财。
阎行本人十分受到张绣赏识,张绣要招手阎行为将军等等对阎行不利的消息。
一时间,消息满天飞。韩遂很快知道了。
韩遂府内,书房内。
韩遂是个大名士,他的书房与马腾的不一样,颇多竹简、书卷,他平常也会经常翻看。
此刻韩遂盘腿而坐,脸色阴沉。与马腾也不一样,韩遂的性格是十分猜忌的。
马腾宽厚,韩遂贼猜。
“阎行。”韩遂眸中精光闪闪,显示出内心并不平静。他想了一下之后,对门外的亲兵说道:“召见李修。”
“诺。”
亲兵应诺了一声,转身下去了。大不久后,韩遂的谋士李修从外走了进来。一番行礼之后,坐了下来。
韩遂将事情告诉了李修,问道:“先生。你看阎行还能可靠吗?”
这件事情,李修也已经知道了。而且李修猜测,这是张绣的计谋。
“大帅。我看这多半是张绣的计谋,而阎行将军,十分可靠。”李修拱手一礼,说道。
“呵呵。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韩遂呵呵一笑,说道。随即,他又说道:“张绣这等计谋,来离间我与阎行,实在是太小看我了。”
“大帅明断。”李修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很快,李修便下去了。但是韩遂的脸色很快就又阴沉了下来,他又找了一些谋臣进来,单独谈话。
有很多人支持阎行,也有很多人怀疑阎行。韩遂终于忍不住,他想了一下,对门外的亲兵说道:“派人去找韩光过来。”
“诺。”亲兵又是一声应诺,立刻下去了。不久后,韩遂的同族兄弟韩光走了进来,一番见过之后。韩光坐下。
韩遂立即说道:“我怕阎行有变。你立刻率领三百轻骑,飞驰向街亭。接管阎行的兵权。”
韩光并不意外,他也听说了这件事情。而接管阎行的督军之权,却也简单。阎行是阎行,其他将军是其他将军。
“诺。”
韩光应诺了一声,立刻起身下去了。
“阎行、张绣。”韩光离开之后,韩遂烦躁的起身出了书房,朝着东方而立,看向天空。
他一直很烦躁,很怀疑部下。
他本就是贼寇起家,腥风血雨之中,才有了现在的地位啊。
比如他当初与马腾一起推举王国为帅,却又杀了王国。
曾经自己这么干过,他如何不怀疑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