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历被阎行的亲兵,恭敬迎入了军营之中。
他缓行在营道之中,从容观看左右军营。许多士卒都攀附营墙,关卡情况,对着他指指点点。
他也是有胆魄的人,不仅颜色不变,还朝着四周的士卒拱了拱手。待来到了阎行的军营,李历便凝重了起来。
观其营垒,十分坚固。见其士卒,整然有素。
这一支人马,应该是韩遂麾下的联军。阎行应该是督军,还有其余大将。而刚才攀附营墙观望的士卒,应该就是其余领兵大将的士卒了。
而阎行本部人马,士卒却不环顾,或巡逻、或站岗,或安静的呆在自己的帐篷内,没有人多看他一眼,当然也没有议论声。
“军容严整,军纪斐然。真将才也。”李历心中赞叹。阎行骁勇善战,与张绣斗了数十回合。
其领兵,也是严毅。
真是凉州上将,绝非泛泛之辈。
来到大帐前,亲兵弯腰对李历道:“先生请。”
李历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昂首挺胸走了进去。进入大帐,却也是微微一愣。却是帐内有四人,其中二人年轻的过份。
他很快反应过来,从容对坐在将军座上的阎行拱手行礼道:“大司马帐下李历,见过阎将军。”
“先生有礼,请坐。”阎行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空着的一个座位说道。
李历拜谢一番后坐下,尔后阎行又为李历介绍了一番在座的人,乃是杨阜、马超、马岱。
李历闻言心中更是赞赏阎行。
“真是机敏谨慎。我来做说客,如果阎行隐瞒,必然使得双方生出间隙,有了间隙便是有了有机可乘。现在大家坐在一起说亮话,却是没有后顾之忧。”
阎行并不知道李历的想法,他身为主人,自然是要说道一番的。阎行一拱手,问道:“如今两军交战。先生奉命而来,可是大司马有何见教?”
“正是。”李历含笑点头,然后捏须一笑,又对阎行行礼道:“敢问阎将军,在将军看来。大司马何等样人?”
“明略绝人,勇冠天下。张大司马真英雄也。”阎行断然说道。
“非也。”李历摊开右手,轻轻一摆,笑着说道。
“喔?先生还请见教。”阎行露出奇怪之色,他的评价有什么错吗?旁边的杨阜、马超、马岱三人也都露出好奇之色。
“我大司马确实是明略绝人,勇冠天下。但非只是如此。大司马礼贤下士,求贤若渴。”李历先竖起了大拇指一番称赞,然后才图穷匕见,看向阎行说道:“将军勇冠三军,又深懂兵法,真凉州上将也。屈从韩遂岂不是可惜?将军如果归顺大司马。大司马愿意保举将军为杨武将军,封侯。以将军为前锋,摧破马腾、韩遂,平定凉州建立不世功业。”
尽管知道李历是来做说客,但是阎行、杨阜等人还是被他的话惊呆了。这厮还真敢说。
马超先反应过来,拍案而起,拔出了腰间的大剑对李历道:“你这厮真是满嘴胡言乱语,看我杀了你。将首级送回给张绣。”
“大公子!”
阎行、杨阜各自一惊。
“哼。我既来此,难道还怕死不成?今日你杀了我,大司马必杀你全家,为我报仇。前往幽冥,却也有陪伴。有何惧怕?”
李历胆色过人,便笑着说道。
“你!!!”马超更加恼怒,迈开脚步便要将李历杀了。杨阜连忙上前制止,连声说道:“大公子,两军交战,不可斩杀来使。”
“哼。”马超还算给杨阜面子,冷哼一声,便还剑入鞘,但却很快出了大帐离开了。马岱见此看了一眼杨阜,便也跟着走了。
一番言语,血气方刚的马超负气而走。剩下的人,都是沉稳之辈。阎行与杨阜重新坐下。
阎行摇头说道:“多谢大司马厚爱,只是我已经身许韩公。不便改换门庭。”
李历眼见阎行言辞坚定,知道此人心志坚定,并非是言语可以离间之人。但却不能中途放弃。乃使了激将法,说道:“听闻将军熟读书册?”
“略有涉及。”阎行轻轻点头说道。
“将军既然熟读书册,就应该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韩遂、马腾乃是群寇,窃取州郡,纵横不法。将军屈从他们,岂非是助纣为虐?而我大司马尊奉天子,奉招讨贼。”
李历再一次图穷匕见,眸光凌厉,言辞十分激烈。
阎行看了一眼杨阜,坦然笑着说道:“汉室昏暗,早就控制不住凉州了。如果不是韩、马二位大帅强兵,凉州汉人早就被羌胡给杀尽了。韩大帅对我们有恩,我在他帐下为将,十分满足。”
李历眯起了眼睛,然后又问道:“听闻将军是个孝子?”
阎行敛容说道:“父母之恩,永世不忘。并非只是我阎行,这大汉天下应该人人是孝子。”
李历闻言也敛容点头说道:“将军所言甚是。”但是很快他又话锋一转,说道:“但我看来,将军并非是孝子。”
“喔。先生这话怎么说?”阎行的脸上,露出了奇怪之色,好奇问道。
“我大司马横行天下,扫平凉州只是旦夕之间。将军对韩遂忠心耿耿,迟早死于非命。将军让母亲中年丧子,又算的什么孝子?”
李历冷笑了一声,负手而立道。
阎行明白了,他也不生气,笑着说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若大司马能旦夕之间犁庭扫穴,横扫凉州。又何必派遣先生前来,与我说道说道呢?”
说到这里,阎行敛容的站起,对李历拱手一礼,说道:“我知道大司马的用意,还请先生返还吧。”
李历见此已经词穷,他深深看了一眼阎行,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是美玉蒙尘,可惜,可惜啊。”
说罢了,李历站了起来对着阎行一礼,然后便也干脆的走出了大帐,在亲兵的帮助下翻身上马,出了凉州大营。
将军帐内。阎行重新坐下,转头看向杨阜,问道:“大战不可避免,先生以为张绣会如何进兵?”
杨阜想了一下,才说道:“若我是张绣,必然是要令略阳人马北上,进攻冀城,蚕食陇右诸郡。但是现在略阳郡没有动静,而张绣又兵马少。我担心安定郡。”
“嗯。”阎行点了点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随即他叹了一口气道:“安定郡太远了,张绣就在眼前,需得全力应付。我们只能放弃杨秋了。”
“嗯。”
杨阜点了点头,极是赞同。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张绣打什么主意,杨阜、阎行一清二楚。
但就是无计可施。
张大司马真的是吐一口唾沫,整个凉州都能震上三震的人。杨秋虽然可惜,但真的救不了。
............
李历离开了凉州大营之后,便策马回到了张绣大营。入得大帐之后,李历对着刚刚吃完饭的张绣躬身一礼道:“明公。那阎行意志坚定,并非是言辞可以离间之人。”
“喔。先生可否细细说来一番?”张绣闻言并不惊讶,但却说道。
李历点了点头,见路上所见全部告诉了张绣。着重的称赞了阎行的领兵能力。
张绣点了点头,露出心动之色。
这史书是史书,在史书上阎行只是一行冷冰冰的字罢了。但是现在阎行的形象,便渐渐丰满了起来。
勇冠三军,领兵严整,孝子,意志力坚定,机敏而慎重。
张绣想了一下后,又笑着说道:“阎行乃是凉州人,久居边陲。兼习羌胡风俗。如果他能被我所用。不管是平定凉州,还是平定凉州之后,都能发挥重要的作用。”
李历点了点头,深表赞同。但是又苦笑摇头,这个人可是意志力很坚定的,怎么才能说服他呢?
张绣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想了一下后,对帐外的典韦道:“让所有的谋臣们进来。”
“诺。”
典韦应诺了一声,立刻下去了。不久之后,以陈宫为首的谋臣们,陆续进入了大帐,先参见了一番张绣之后,这才坐下。
待人整齐之后,张绣把事情告诉了他们,然后环顾了一眼众人,问道:“诸位,计将安出?”
众人都露出了沉思之色,没过多久,却是法正振袖说道:“明公。这阎行意志力坚定,乃是磐石,磐石不可转移。不如从韩遂身上下手。”
“喔。法正所言甚是。可有妙计?”张绣眼睛一亮,问道。
其余人也都是纷纷惊醒,抬头看向了法正。法正这个机灵鬼,在骠骑将军府可是很有名气的。人人都认识他。
法正迎着众人的眸光,昂首挺胸道:“明公。妙计我没有,笨办法我却有一个。明公可以隔三差五,派人去拜会阎行的母亲,送上厚礼。这久而久之,谣言喧嚣,韩遂便自然要疑心阎行了。”
众人先是一惊,随即纷纷点头赞同。好计谋。
这缠着阎行不是办法,给韩遂用计,也不好办,但是缠着阎行的母亲,这久而久之......
“明公。法正策谋甚妙。我听说阎行母亲颇为贪财,可以瞒着阎行,给阎行母亲送礼,却又让韩遂知道。”
帐内有一位凉州人出身的文官儿,站了起来,对张绣振袖补充了一番。
“好。便依计行事。我们不求现在,却来个水滴石穿。阎行如果能为我所用最好,如果不能为我所用。也要让韩遂杀了阎行,以绝后患。”
张绣抚掌一笑,从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