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河北地界,邯郸城外。大道距离城池很近,却平行。
“哒哒哒!!!!!”
一支大规模的骑兵队伍,由南向北而去。马蹄声铮铮似铁,旌旗遍野,卷起漫天尘土。
邯郸城大门关闭,许多士人在城上观看情况,指指点点。
“那便是西凉铁骑吗?”
“真是好雄壮的骑兵。大司马、骠骑将军张绣便在军中吗?”
“横行河北,横行河北啊。”
自从张绣大破麴义、沮授三万兵马之后,行军便不再日夜兼程,只是白天行军。
这样一来,消息散开。几乎整个河北的士人,只要不是闭门的宅男,都知道张绣大破麴义,并且进兵常山的消息了。
虽说张绣早在横行凉州的时候,便薄有名声了。
张绣帮助董卓进入洛阳,控制朝政,废立天子。再击破了袁绍、孙坚、曹操等人,便已经威震天下。
但毕竟是虚幻的名声,而现在张绣的兵马确确实实的到达了河北,到达了冀州,冀州人如何不震惊?
张绣便这么一路横行霸道,无人阻挡的到达了冀州的心腹之地,高邑城外。
“张”字旌旗下,张绣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紧闭的城门,再看了一眼日头,时近中午,艳阳高照。
张绣对身边的典韦说道:“派人去叫阵。让韩馥放了麴将军的家眷,否则我便攻打城池。”
“诺。”
典韦应诺了一声,立刻下去处理了。麴义对张绣拱手一礼,说道:“多谢明公。”
“大兄客气。”张绣则笑着说道。
不久后,从军阵之中走出了十余个大嗓门的人,用洛阳官话,朝着高邑城池大吼道:“韩刺史听着。大司马、骠骑将军,张侯在此。此来不为其他,只为麴义将军的家眷。若是韩刺史肯放行,大司马便勒兵回去。若是韩刺史不放行,便大兵破城。”
城池上,寂静无声。
便是连那“韩”字旌旗,也是耸拉了下来,有气无力。城上士卒,齐齐色变,露出紧张、畏惧。
韩馥双手紧握,脸色一阵青紫。身边是耿武、闵纯、李历、沮授、田丰等人。
“主公。请主公杀了麴义全家,以振人心。”闵纯一脸决绝,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
那日耿武便劝说韩馥杀了麴义全家,但是韩馥没敢动手。
韩馥闻言脸上露出挣扎之色,许久之后,他才叹道:“张绣威震天下,凉州兵凶悍。他若率兵攻打城池,我们未必挡得住。而且杀了麴义全家,麴义必然恨极了我们。就算我们守住了城池,未来麴义必然率兵攻打冀州,兵祸连年。”
韩馥畏惧之色,溢于言表。
众臣都露出了失望之色,沮授正要说话,但是他想了一下之后,安奈下来了。被张绣俘虏过的他,有些话不好说了。
“主公。凉州兵虽然凶悍,但都是骑兵。我们坚守城池,城中能战之兵尚有二万。张绣绝不可能攻城,就算攻城,也攻不下的。麴义背信弃义,此刻不杀麴义全家,恐怕冀州将军,都会贪生怕死,到时候才是后患无穷。”
治中李历沉声说道。
耿武、田丰也纷纷进言。在场都是义形于色的忠臣。便是连四周的军官、士卒,也都露出了期待之色。
希望刺史大人能说出一句,勇敢决绝的话,以振奋大军士气。
英勇之君,当然听忠臣的话。但韩馥乃是儒弱之人。他犹豫了许久之后,想了一个理由,冠冕堂皇的说道:“诸位说的都对。但如果张绣真的发兵攻城,我们就算守住,也是损失惨重。而前锋三万马步军已经被攻破。我们实力已经大大折损。到时候如何抵挡袁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如与张绣讲和,专心对付袁绍。”
韩馥的勇气不怎么样,但是找借口却是一流。将田丰、沮授等人的嘴巴搪塞住了。
虽然这个理由极好,但是失去了士气。四周的军官、士卒们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将军们更是人心浮动。
麴义在前线投降了,家眷不仅没有被杀,而且还被韩馥给放了。这不就是说,他们投降,也是可以的了?
君主要舍弃江山,岂是忠臣能够拦住的?
韩馥最终下令打开了城门,放了麴义的全家出去。
城中军马失了颜色,韩馥威严扫地。
张绣军中。麴义见到自己家眷出来,顿时大喜过望。对张绣又是一番感激。张绣对麴义笑笑。然后抬头看向高邑城。
虽说他帮麴义,与袁绍无关。但是得利的人,却是袁绍。
韩馥已经威严扫地,袁绍入主冀州,已经指日可待了。
“沮授啊,沮授。希望你能带着田丰等人来投奔我。”张绣最后再深深看了一眼城头上的众人,然后下令道:“退兵。”
他当然是不可能率领骑兵,去进攻高邑城的。
随着张绣一声令下,大军调转了马头,往河内郡奔驰而去。
此战已经大获全胜,现在只剩下收尾的工作了。王匡、张扬冢中枯骨。河内、河东二郡,已经操弄在手。
...........
渤海郡。
袁绍府,书房内。袁绍一袭白衣,正在读书。看的是【韩非子】,但是他的心思却不在书上,而是在远方。
自从张绣攻破了麴义、沮授之后。许攸也是机灵的人,乃是与文丑、颜良一起,就地选择了一座城池据守,不与张绣交战。
而消息不断传来,张绣为了麴义,去了高邑城,索要麴义的家眷。
“若张绣攻打高邑城,这是鹬蚌相争。我便可以率兵进攻高邑城,占据整个冀州郡。”
“如果韩馥怯懦,放了麴义的家眷,则威望扫地。我也得利。”
“反正不管怎么都不会吃亏。”
想到自己即将得到一个州的土地,袁绍不由的心潮澎湃。
便在这时,谋臣郭图从外匆匆走了进来,一脸喜色的对袁绍说道:“主公。前方传来消息。韩馥放了麴义的家眷,张绣已经退兵。”
袁绍心中狂喜,面上则是骄矜道:“威严扫地。”随即他抬起头来,对郭图说道:“我便自称冀州牧,移书前往各郡、县,命所有的郡守、县令。讨伐韩馥。”
在此之前,袁绍是打算联络公孙瓒的,现在计划稍作改变。他要自己动手,并且独吞了冀州。
“诺。”
郭图顿时一脸振奋,轰然应诺。
“呵呵呵。”郭图走后,袁绍脸上才露出了笑容。站起来缓步来到了房门,抬头看向天空。
日在正中。
如日中天,真是好兆头。
袁绍之强,并非是其用兵运谋,而是其庞大的影响力。袁绍在什么地方,便可以席卷什么地方。
袁绍在河北,便可称霸河北。这是命中注定的,谁也不可更改。韩馥已经威严扫地,袁绍不用一兵一卒,只派遣使者,前往冀州的郡、县而已。
冀州有一百多座城池,其中七八十座立刻背叛韩馥,变换旌旗,归属袁绍。袁绍又命颜良、文丑、许攸、审配率领马步军五万,发兵高邑城。
消息传到高邑城的时候,韩馥面如土色,连忙召见谋臣们商议对策。
大厅内,韩馥坐在主位上,众人分坐在两旁。
“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韩馥神色惶恐,已经不知所措。
他这里都成了大街了,张绣来了,走了。袁绍又来了,而且还想赖着不走。
韩馥已经后悔了,早知道人心变换如此之快,还不如与张绣决一雌雄呢。
别说是韩馥了,便是连忠臣们都露出了难色。以前韩馥还是有威望的,可以与袁绍决一雌雄。现在冀州大部分郡县都已经背叛了。还拿什么与袁绍决一雌雄?
从事田丰想了一下,说道:“主公。虽然局势险恶,但是城中尚有二万兵马,可以据守一二。不妨派遣人去联络幽州公孙瓒为外援。与袁绍争衡。”
其余人都是微微点头,在自身乏力的情况下,外援就是救命良药了。
不过公孙瓒这个人强挚壮猛,一旦引入冀州,必将赖着不走。虽说救命,但也是无奈之举。
韩馥也知道这个道理,而且他还很畏惧公孙瓒。说来也是惭愧,他的三个邻居,袁绍、公孙瓒、董卓他都畏惧。
想了一下之后,韩馥摇了摇头,说道:“这前有狼、后有虎。便宜了虎,还不如便宜了狼。实在没办法,我就将冀州赠给袁绍。毕竟,我与袁氏也是有些渊源的。袁绍估计不会害我。”
众人闻言面面相视了一阵,想开口说话,却又觉得无话可说。只得纷纷叹了一口气。
韩馥实在是丧气,便挥了挥手,让众人下去了。刚走出大门口,沮授便转头看了一眼众人。
其他人有点奇怪,但是他们这些人互相之间关系还算融洽。不像袁绍那边,谋臣争权夺利,势如水火。
众人对视了一眼,便一起跟上了沮授出了大门,乘上马车,往沮授的府邸而去。
来到了府邸之后,沮授请了众人来到书房小坐。且命了心腹仆役,在外看管,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这个情况,好像是要密谋。
众人的脸色都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