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人马乃是牛辅为主帅,樊稠为勇将,胡珍算是军师。如今牛辅已经威信全无,灵魂已经变成了胡珍了。
“哒哒哒!!”樊稠听到后方传来的马蹄声,不由转头看去。一名骑兵直冲而来,在他面前停下,拱手说道:“樊将军。我家胡珍将军说。对方骑兵明显是拼凑出来的,我们也拼一支三五千人的骑兵,与对方厮杀。”
“好。”樊稠点了点头。
他们虽然是步军,但各部也是有部分骑兵的。当即樊稠出了三百骑兵,与众将一起拼凑出了一支四千人的骑兵,去与对方厮杀。
但是杨丑本就以袭扰为主,没有与樊稠等人的骑兵厮杀,直接勒马逃走了。
樊稠等人拼出的骑兵追击一番之后,当然回来了。不过这支临时骑兵并没有解散,而是尾随在步军的旁边,作为侧翼掩护。
之后杨丑虽然不时来袭扰,但因为这支临时骑兵的存在,樊稠等人的行军速度虽然变慢了,但也还是稳定的朝着闻喜城而去。
樊稠等人也没有车辆带帐篷,待傍晚的时候,命士卒去附近捡拾干柴。等埋锅造饭之后,大军便席地对着篝火休息。
至于晚上的警戒任务,也是轮班执行。
如今这天气,还很寒冷。更别说是晚上了。虽然士卒们穿着厚衣服,坐在篝火旁边,仍然是冷的直哆嗦。
也已经有虚弱的士卒,感染了风寒,正在不断的咳嗽着。
这支人马虽然还维持着,但是士气、战斗力已经下降到了极低的程度。
“恐怕到不了闻喜城了。”胡珍手按剑柄,穿着铁甲巡视自己的营地,看见士卒们如此情况,也不免有些绝望。
他很想找樊稠等人商量一下,但是现在没有军营保护,他不敢随意离开自己的军队。
若发生袭击,他需得在场指挥。
“哒哒哒!!!!”
“杀!!!!”
怕什么来什么。胡珍刚一走神,便听见了从东方传来了一阵吼杀声,人声马嘶,气势冲天。
“备战!!!!”
胡珍面色大变,现在他们没有军营,又是黑灯瞎火。这一旦大军被冲乱了,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杀!!”
士卒们虽然已经很累,很冷了,但是毕竟是精锐,勉强振作了一番之后,在军候们的指挥下站了起来,长矛手在外,弓箭手在内,结阵抵抗。
但是过了片刻之后,胡珍听出名堂来了。对方完全是雷声大,雨点小。
“该死的混蛋,原来是打这个主意。”胡珍的脸色铁青一片。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他没有一点办法。
谁叫他没有军营呢?要是有军营就好说了。士卒们衣不卸甲,轮番歇息就是了。
可恶啊。
果然。
当夜。樊稠、胡珍等人被骚扰了足足十次之多,本来就很累、很冷,在一夜没有好好休息之后,变得更加的虚弱了。
但是他们没有任何办法。黄河被阻断了,他们回不去南方。只有前进,进攻闻喜城,才能获得生存下去的机会。
天还没亮,将军们便下令埋锅造饭,待吃饱了饭之后,士卒们的精神头好了一些,他们又再一次出发了。
白天的时候,杨丑仍然率兵袭扰樊稠他们。
本来只要走一天的路,杨丑等人硬生生的走了三天多。第四天中午,他们才到达了闻喜城外。
如今他们军中的粮食,只能坚持最多两天的时间了。如果加上宰杀马匹的话,可能还能称三天。
他们要在三天内,攻破闻喜才能重振旗鼓。但是他们没有重型攻城器械,只有一些破梯子。
而闻喜城中,足有一万精兵以逸待劳。
到达城下之后,樊稠、胡珍等西凉将军们碰了一个头,各自看了一眼对方,都是狼狈憔悴,齐齐一叹。
牛辅一言不发,仿佛是鹌鹑一样。
众将军都是嫌弃的看了一眼牛辅。
胡珍双手握着缰绳,抬头看着闻喜城。城上旌旗强盛,甲兵林立,肃杀之气盈满天空。
他呼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诸位。生死存亡,就在这一战了。入城之后,有粮食、有妹子。”
“樊将军,劳烦你先行攻城。”
“陈将军,劳烦你领那四千人骑兵游离在外,进行戒备。”
“其余将军依次攻城。”
“诺。”
众将军齐齐应诺了一声,按照胡珍的布置,下去准备去了。至于牛辅,他张了张嘴,没敢开口,也没人鸟他。
要不是牛辅是董卓的女婿,恐怕早就被宰了。
虽说没有战鼓,但是他们还有一些号角。
很快樊稠就已经组织好了麾下的士卒,扛着七八十架梯子,准备攻城了。樊稠领着三百精锐亲兵,亲自在后督战。
“呜呜呜呜!!!”随着号角声响起,樊稠大吼道。
“杀!!!”
“杀!!!”士卒们也跟着吼杀了一声,但怎么听都有些有气无力。可怕的是他们还没有盾牌,甚至连短兵器都极少。
弓箭手们不得不在没有盾牌兵的保护下,来到了城下,在城上弓箭手的射杀范围之内,开弓射箭。
而长矛兵们拿着长矛是不能攀爬梯子的,他们只能舍弃了长矛,徒手攀爬梯子去送死。
“嗖嗖嗖!!!!”城头上箭如雨下,城下没有保护的樊稠军士卒,宛如是靶子一样,不断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城下的人听着。你们想要用人命来填我的城池,却是做春秋大梦。我城中有五万支箭矢,怎么也能杀你们二三万人。”
城门楼前,一名高大威武的铁甲将军,大笑了三声,洪亮的声音响彻沙场。
士卒们更加的畏惧,很多士卒不顾军候的催促,开始裹足不前。
“杀进去!!!”樊稠却也是一个狠角色,他面无表情的右手一挥。
“杀!!!”麾下的三百亲兵,杀出去了二百人,从背后砍杀那些裹足不前的士卒。樊稠的亲兵异常精锐,也都吃饱了饭,生龙活虎,战斗力极强。
成片成片的士卒,倒在了自己人的刀刃之下。
“裹足不前者,杀无赦!!!!”
樊稠的声音充满了寒冷。
“杀!!!!”
前有狼、后有虎。士卒们不得不鼓起勇气,再一次对城墙发动了袭击。但是,效果差强人意。
“叮叮叮!!!”
直到不久之后,金铁之声响起。樊稠麾下的士卒们,才如蒙大赦一般,倒戈而回。
樊稠之后,乃是另外一位西凉大将督战向前。但是与樊稠一样,他也没有太大的效果,反而督战杀了不杀自己的士卒。
所有的将军都没有心软,现在这样的时候,不攻破闻喜城,大军不战自溃。拼一把,只要能进入闻喜城,便能绝地逢生。
这七万大军,死了一半都不可惜。
但是计划与现实是不一样的。
在这样的不计死伤,不爱惜士卒的惨烈攻城战之下。白天还好,有人看着。到了晚上,便有士卒开始逃亡了。
而且不是一个一个的逃亡,而是成片成片的逃亡。
第一天的战斗,樊稠等人死伤了七八千人,但是当夜逃亡的士卒,竟然有一万人。
第二天攻城,樊稠等人的兵马又死了五六千人,逃亡的士卒,多达二万有余了。
第三天早上。樊稠、胡珍等人清点了一番人马,只剩下二万五千多人。七万战兵,只是剩下二万五千多人。
而前方闻喜城,巍然不动。
这已经不是崩牙的问题了,而是满口牙都崩了,也咬不动了。
樊稠、胡珍等人甚至不敢呆在城门口,向西退兵五里,在一处有小山坡作为掩护的地方,进行修整。
将军们聚集在一起,一个个都是狼狈不堪。牛辅低着头,坐在偏僻的位置上,尽量的保持安静。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樊稠声音沙哑,十分憔悴的看向胡珍道。
“我不知道。”胡珍摇了摇头,心中也是没有什么算盘了。他们已经走到绝路了,完全无计可施。
其余将军都没有说话,但是已经有人开始盘算要投降了。虽然他们的家眷都在洛阳城中,但是这些西凉一序的将军,很多都是凉薄之人。
女人孩子死了就死了,只要老子尚在,就何愁女人?何愁生不出儿子?
不过,现在他们也就只在心中想想,不会说出来。要投降,也是晚上直接走了。
“我们还有多少粮食?”
樊稠又抬头问道。
“托了人数锐减的福,我们的粮食加上宰杀战马,还可以坚持个三天时间吧。”
“三天的时间。我们是走不出这片被王匡、张扬坚壁清野的无人区的。”胡珍摇了摇头,说道。
樊稠想了一下,说道:“那到了局势最坏的时候,我也只能带着我的亲兵跑路了。反正我是不会投降王匡、张扬的。”
他是第一个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的将军。
“我们留点粮食,带上亲兵一起走。”胡珍也点了点头,说道。
这粮食能吃几天,也是可以灵活操作的。
将军们带上亲兵,多带上粮食,不就可以多坚持一段时间了?不过没有了大军的保护,他们要想回去洛阳,也是极险恶的就是了。
能不能回去,全看运气了。
还剩下几天时间。将军们已经各自盘算好了,到底是逃,还是投降了。
散伙、散伙了。
七万步军,似乎就要在此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