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李儒分析,董卓也知道“明升暗降”。他老老实实的抬头用满是肥肉的脸对着李儒,说道:“我也知此。但朝廷要夺取我的兵权,我又能如何?”
“绝不能被夺了兵权。现在主公之所以人称“董公”,正因为兵权在手,若没了兵权,与道旁败犬有何异?主公今日进入朝廷,官拜少府。明天就有廷尉(管刑罚的),可以将主公捉拿下狱。”
李儒点了点头,随即捏着胡须沉吟了许久,许久。
实在太久了,董卓等的不耐烦了。不由双手一拍膝盖站起,埋怨道:“李儒,现在火烧眉毛了,你就别卖关子了,给痛快出个主意吧。”
李儒却没鸟董卓,一边捏着胡须,一边双眸中闪烁着智慧之色。董卓没奈何,只能委屈巴巴的看着李儒。
他的性格很复杂,对部下也很复杂,唯有对李儒与众不同。
李儒眼中智慧的光芒,收为一束精光。他抬起头对董卓拱手儒雅一礼,从容说道:“主公。要想回绝朝廷也容易,只是主公志向如何?”
董卓一愣神,李儒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拐弯抹角了?但是董卓很重视李儒,还真仔细想了一下,然后坐下一屁股坐下,抬起头爽气道:“大丈夫在世,所求不过权、美女而已。”
“多大的权?”李儒双眸明亮,又追而问道。
“有多大权,我就要多大权。”董卓老老实实回答道。
李儒明白了,脸上泛起少许笑容,然后站起来在帐内来回踱步,最终捏须回眸望向董卓,说道:“要想回绝朝廷也是简单。主公就说帐下士卒,皆是羌、胡,且爱戴主公。如果主公去了洛阳做少府,麾下兵马便要乱了。而主公屯兵在槐里城,如果兵马乱了,连接马腾、韩遂,这三辅必乱。朝廷必然惊悚,不敢再调动主公去洛阳做少府。主公再派人去重金贿赂十常侍,便也可稳如山岩了。”
“哈哈哈,好主意,真是好主意。”董卓一愣,随即细细思索之后,顿觉这主意高妙,扶着膝盖哈哈大笑不止。
“但是。”便在这时,李儒却说了这两个字,转过身来,又坐会了侧座上。
“啊呀,你有什么事情,可否一次说来?”董卓不由大是急躁,却也是无可奈何道。
“前日不是有消息传来,皇帝身体抱恙吗?朝中十常侍、何进势如水火,宫中皇后何氏与董太后势如水火,皇长子与陈留王有夺嫡之嫌疑。”
“若皇帝驾崩,洛阳必然有变故。到时候主公手握重兵,又近在槐里京畿之地。或可趁势做蛟,兴风作浪。”
李儒说到这里,捏着柔顺的胡须,语气也难得的兴奋了起来。他有才智懂权术,又可屈膝侍奉董卓,对于汉庭着实没有尊敬之心。
才智之士都有个毛病,都想要施展自己的才华。只要才华能够施展,那么不管是乱世、还是治世都是没有关系的。
以李儒的身份,做个安邦定世的朝廷高官,已是不可能。不如一展才华,趁乱让董卓上去,从而名震天下。
董卓当然也是一个十足的野心家,听到这里之后,顿时打了一个颤栗,却并非是害怕,而是兴奋了起来。
若有李儒说的局势,我岂非要坐大了?兴奋难耐的董卓,却也有基本的警惕,乃是立刻站起,来到了大帐外头,看了看之后,让守卫的亲兵,都离开大帐远一些。
董卓折返回到大帐内帅座上坐下,这时候兴奋劲儿也已经过去了。董卓忧心道:“洛阳内外有司隶校尉、城门校尉、北军、虎贲中郎将、执金吾、郎中令、并有西园八校尉、大将军何进、车骑将军何苗都有部曲,而且洛阳外有八座关隘,都有都尉。我虽然有强兵五万,却恐怕势单力薄。”
他所说的,皆是洛阳城内外有兵权,或有人马的官职,犬牙交错,错综复杂。不过有个好处,有兵马的人多,就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
这是朝廷平衡之道。
“主公所言甚是。洛阳内外有这么多人马,领兵之人,可谓强兵。就算乱成一锅粥,以主公兵力确实也是难办,所以需得有外援。”
李儒微微一笑,还向董卓做了一个向西的眼神。董卓先是糊涂,随即惊醒了过来。
“张绣!”董卓声音略高了起来,也更兴奋了起来。
“没错。正是护羌校尉。”李儒重重点了点头,然后举起右拳重重握起,说道:“护羌校尉张将军,号称“神威天将军”,名声已经京畿尽知。若洛阳有变,张将军只要襄助主公,主公便可震慑洛阳百官,何愁大事不成?”
“再则。张将军勇而有谋,强而有义。以前对主公就是忠心,若非他横行凉州,主公早兵败襄平了。如今已经自立门户,却还送给主公重礼。张将军可谓是忠义之人。”
什么横行凉州,救了董卓。董卓早忘了,现在一听李儒提起,顿时想了起来,心中感动不已。
“大郎对我还是不错的,凉州为我解难,现在又给我送厚礼。”
当然最重要的是,张绣现在手握重兵。张绣就算不支持他,也绝不能背离他,否则!!!
“我需得笼络张绣。”董卓想了一下之后,重重点头。随即他火急火急站起,大吼道:“来人,来人。去挑一千匹好马。”
得。董卓这生意是做亏了。张绣送来的礼物虽然很重,但估计在中原还买不了这一千匹战马。
不过董卓现在是一点也不心疼,满脑子全是笼络张绣,然后杀入洛阳,去他娘的十常侍,他自己坐庄,岂不美哉?
“听闻张绣好色,府内又没有歌姬。”李儒点了点头,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然后善意提醒了一下。
董卓醒悟过来,立刻大声说道:“去挑十个歌姬,十个乐师。对了,不要拿那些残花败柳搪塞,找十个处子。”
董卓这里的歌姬也是分档次的,董卓有自用的,有招待宾客的,还有精选出来的处子。
十个处子歌姬,对董卓来说绝对是下血本了。
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调教出来的。
李儒点了点头,虽然董卓性格诡异的很,但是关键时刻还是有魄力敢花钱的。他随即站起,说道:“贾诩乃凉州名士,刚才看似醉了,我料定只是半醉。趁着酒意,我与他暗示一番。如果张绣不同意,我也可以当做是醉话。”
“快去,快去。”董卓一听这话顿时有点恼怒,竟然敢装醉?但是想起未来的大计,顿时顾不得了,急忙催促李儒道。
李儒点了点头,从容出了中军大帐,问了董卓亲兵贾诩所在之后,便来到帐外。
“文和先生,可歇息了?”李儒没有进去,在帐外站定,躬身一礼。
帐内。贾诩确实没醉,只是赶路劳累又喝了不少酒,有些头疼,来到帐内之后,打算歇息。
听了李儒在帐外叫唤,贾诩想了一下后,说道:“正打算安歇,李先生可有事?”
这顶单间帐篷不错,贾诩来到外帐坐下,脸色通红,摇摇晃晃,似乎还在半醉非醉。
李儒听了贾诩的话后,这才进来,见到贾诩这副模样也不惊讶。躬身作揖道:“先生乃凉州名士,海内知名。如今朝局混乱,我智术短浅,难以看清。特来向先生请教,朝中局势。”
贾诩一听这话,就知道有猫腻。李儒如果算智术短浅的话,那天下九成九的人都是蠢笨了。
随即,两个才智高超的人展开了一段密谈,最后,李儒以自己不胜酒力,说了很多醉话,将这件事情一笔勾销,然后也摇摇晃晃的走出了贾诩帐篷,继而回去见董卓去了。
李儒离开之后,贾诩立刻精神了起来,正襟危坐,捏着柔顺的胡须,心想。
“李儒借醉酒,与我说了许多“酒话”。但是言语切中要害,绝非醉酒。目前朝中情况晦暗不明,皇帝身体抱恙,随时可能驾崩。董卓派遣李儒来此,与我说了这些个话,野心不小。”
“而且之前便有传闻,董卓非常不满将军。将军派遣我来,送了重礼。现在董卓却反手送了更贵重的一千匹战马,以及歌姬、乐师。”
“这分明是存了交好的心思。”
“董卓在槐里,轻骑数千,转眼便可到达洛阳。”
“将军在略阳远一些,但是轻骑也很快能到洛阳。”
“这二人都是手握重兵的外将,加起来足有十万强兵。若洛阳动乱,而二人杀入洛阳,则天下乱矣。”
贾诩与李儒差不多的性格,又非常看好张绣。他才智过人,立刻撕破前方迷雾,看到了一条庄康大道。
他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又有些激动起来。
贾诩得到了李儒的暗示之后,没有在董卓这里久留。次日一早,天色有些昏暗。
贾诩就去中军大帐内告别了董卓,带上了来时的车马、车夫,以及董卓送的一千匹好战马,歌姬、乐师等,以五百精骑为护卫,原路返回略阳而去,而且是日夜兼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