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久久没有回应，覃医生的声音开始颤抖，他将自己的嘴凑近那个他从没见过的现代科技产物。
“喂？小华？你能听见吗？我是覃枫，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不过我真的是...”
“我知道。”华星的声音打断覃医生，从听筒传来。
一瞬间眼泪决堤，覃医生好像没有发现自己的泪水，依然很激动的对着手机大喊。
“小华，那个研究，我们共同的研究，走不通的，放弃吧。”
“老覃。”华星的声音轻轻的。
“嗯？”
“你真的死了吗？”
“嗯。”
“这么多年你都在哪里？”
“我就在医院。”
“四十五年？”
“嗯。”
短暂的沉默后，覃医生再次开口：“这些都不重要，那个研究，放弃吧，我当年没来得及告诉你，韩友伟的基因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这是他专属的能力，只要提取出来就会立刻失活。”
“老覃，你知道，我曾经是咱们学院最具盛名的天才。”
覃医生愣了一下，他记得小华以前最讨厌天才这个称号，她总是说‘天才不过是那些不如我的人对自己的心理安慰罢了，他们用一句天才就忽略了我所有的努力，好像只要我是天才，他们不如我就变成了理所应当的事。’
“当年你走后，我偷偷的留下了你办公室储存的韩友伟血液样本。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华星继续说，声音淡淡的。
覃医生的眼睛瞪大了，他如梦初醒！是啊！小华天资远胜于他，他都可以发现的事情，没理由这么多年小华都没发现！
“那你...”覃医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痛苦的皱着眉。
“我只是怀念你罢了，只要这个课题还在，前面就永远都有你的名字，我不想忘记你。”
臧予寻将通话界面切至后台，重新调出刚才搜索的界面，依照搜索结果，找出了所有华星教授发表的论文。
无一例外，每一篇论文署名都有两个：故友覃枫、华星...
“可你的名誉和才华...”覃枫哽咽着。
“我不在乎。”
又是一阵沉默，覃医生已经几乎说不出来话，他扶着自己的额头，满心都是对华星的愧疚。
“覃枫，真好啊，还能听到你说话，可是，我已经老了，我现在听起来像是你的母亲，哈哈...”
覃医生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的喉咙像是有一双大手在掐着，他恨当年的自己为什么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妄想从上古凶兽的精血中攫取力量。
以至于自己没了性命，还害了妹妹与小华。
“覃枫，谢谢你打来电话，你再等我一阵子，既然灵魂真的存在，那我们来日方长。”华星继续说着。
“小华，我不想骗你，我，没有来世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一声轻笑，接着是一声哀叹：“你应该跟地府达成了什么协议吧？也是，如果每一个灵魂都可以在世间逗留，那恐怕早就乱套了。”
“小华，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没有来生，那就不要罢了，你耐心再等一阵子，等我去医院找你。到时候，我们俩...”
“小华，别来找我，死了也别来，去投胎。”
华星还没说完，覃医生就打断了他，语气坚定，为了确认小华听得清楚，他甚至从臧予寻手上抢过了手机。
小华没有说话，覃枫继续说：“你以为我一个灵魂是如何能给你打电话的？捉鬼人找到我了，今天我就要魂飞魄散了，这是我最后求来的时间。”
小鱼刚想出声解释，覃医生并不是恶鬼，小鱼也没有想过收了他，只要他答应不会再随便出来吓到普通人就好。
这是他与阴差之间的交易，换掉了自己永世的转生，小鱼不想干涉。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覃医生冲着小家伙摇了摇头，臧予寻也竖起食指放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他看得出来，覃医生是怕再误了小华，不想让她也跟自己一样，永无止境的当一个孤魂野鬼。
“逃不掉了吗？”小华问。
“逃不掉了，不要为我难过，能在最后再跟你聊上这么一会，我无憾了。”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好像是有几个人推门进到了小华的办公室，依稀可以听到一些对话。
——华教授......很紧急...请您...
“小华，你去忙吧，该说的都了了，去吧。”
那边，华教授还想在说些什么，但覃医生已经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回了臧予寻手中。
“好了，我的心愿已了，答应你们的事情，我会做到，但我还有一事相求。”他说。
小鱼抬起头，看着这个一脸刚正的伯伯。
“替我解脱了吧...”他叹息着。
“伯伯，我刚才就想说了，我不是来收你的。”
“我知道，但我要做的事情已经了结，继续留在这里也是永无尽头的孤寂。”
“可是...”
“别可是了，小姑娘，你就当帮我的忙。”
“可是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啊...”
小鱼一脸委屈，这个老伯伯，怎么老是喜欢打断别人说话...
“你有办法？！”不只是覃医生，就连臧予寻都很惊讶。
“刚才老伯伯打电话的时候，我问了小本本，小本本说伯伯是用自己往后所有转世的阴德换取了留在阳世的机会，那让他去把阴德修回来，就可以啦。”
小鱼眨巴着大眼睛，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刚才死活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你刚才怎么不说？”臧自琮问。
“他和爸爸不让我说啊...”
小鱼指着覃医生和臧予寻，小脸上满是无奈。
“能有几成把握？”覃医生迫不及待的问，虽然他早已做好灰飞烟灭的准备，但如果还能有希望，谁也不愿意从此寂灭，再无来日。
“不知道，先问问大狗狗吧。”
虽然已经知道饕餮是上古神兽，但小鱼还是习惯性的称呼它大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