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谢谢你,让我们母女还有相见的一天,你能听见瑶儿说话对吗?你跟她说,让她走吧,别耽误了。”
“妈!”穆瑶终于不再顾忌,飘到了桂英奶奶身边,两条胳膊环绕着奶奶瘦小的身体。
一阵凉丝丝的感觉从汗毛传来。
不是具体的触感,更像是直觉上的体会。
桂英奶奶脊背一直,然后放松下来,笑着伸出双手,环住了面前的空气。
她知道,她的瑶儿就在她怀里,就像十年前无数个日子一样,贴着她的身体,她甚至能准确的知道女儿的头现在靠在哪里,轻轻地用手抚摸着。
“妈,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这十年,是女儿不孝。”穆瑶哭了,泉水从桂英奶奶脸上移到了穆瑶的脸上。
“小月亮,高又高,窗户外面静悄悄,我要做个好宝宝,轻轻上床去睡觉...”
桂英奶奶轻轻地哼着歌谣,身体跟随节拍轻轻的摇晃着。
小鱼怔住了,这首哄睡的歌谣,妈妈也给她唱过,在无数个寒冷的夜晚,她都是伴着妈妈轻柔的哼唱入睡的。
喉头仿佛涌上来一块棉花,塞住了气管,小鱼深呼一口气,别过头不再看。
“妈,我都这么大了,还给我唱儿歌啊?”
穆瑶的头靠在桂英奶奶肩头,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她却使劲往桂英奶奶的颈窝里蹭了蹭,深深地吸了一口妈妈的气味。
桂英奶奶还在唱,一遍又一遍,这首儿歌好像永远没有结尾似的。
终于,奶奶的声音越来越轻,停了下来,她轻拍着的手也放下来,无措的垂在身旁。
“瑶儿,听话,走吧...”她说。
凉丝丝的感觉慢慢远离,她下意识的抬了抬手,又垂了下去。
穆瑶飘向小鱼这里,短短的几米,回了三次头。
“大姐姐,我让大狗狗送你去地府。”
小鱼结印,唤出了饕餮法相。
当然,她也可以让鸭鸭去送,不过鸭鸭是凤凰,对灵魂具有天然的攻击力,哪怕只是同行,都会被鸭鸭周身的凤火灼伤。
“小姑娘,谢谢你。”
穆瑶吸了吸鼻子,最后回了一次头,飘去了饕餮旁边。
饕餮卷起一阵金光,裹挟着旁边的穆瑶,消失在了半空中。
桂英奶奶似有所感,猛然抬头,爬了起来,冲着饕餮消失的方向追了两步,但很快就停了下来。
“瑶儿走了,是吗?”她问。
“嗯,走了,放心,姐姐可以在郢都重新修够阴德,下辈子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小鱼说完转身从爸爸手中的外套里,摸出那个纸包,托在掌心:
“奶奶,这个还给你。”
桂英奶奶愣了愣,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笑容,有苦涩,却也带着几分豁然。
“不用了,我不再需要它了,你们替我扔了吧。”
苏添礼一直在一旁看着,此时上前,一把抢过了那包东西,狠狠的掷在地上,还踩了一脚。
随后像是后知后觉的感到尴尬,转过身看着桂英奶奶,挠了挠后脑勺。
“幸好遇见了大师,如果你再这样糟践身体下去,我死后怎么有脸去见穆老哥啊!”
桂英奶奶愣了愣,然后拍了下大腿:
“瞧我,都没给你们倒杯水喝。”
她用手在眼下抹了几下,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转身出去了。
这杯水等了很长时间,奶奶才回来,手上拿着两个玻璃杯子,提了一个水壶。
“家里没有一次性纸杯了,这杯子我洗过了,是干净的。”
她的声音有点哽咽,眼眶也比去时更红。
“我都不知该怎么谢你们,我也没什么值钱东西。”
臧予寻捧着玻璃杯,奶奶一边往里面倒水一边说。
“真要谢的话,就让我们在这住一晚吧,明早我们回都城。”臧予寻说。
奶奶手一抖,热水差点浇在臧予寻手上。
“我家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好意思...”
臧予寻端着热水,走出房门,在整个房子里转了一圈。
“我看不是有两个空房间吗?小鱼一间,我和自宁一间,够住。”
“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换洗过床单了...”奶奶似乎有些尴尬。
“没事,你住得,我们当然也能住得,今天叨扰了,您不用照顾我们,明早我们就走。”
其实臧予寻完全可以去苏添礼那里住,或者去酒店住。
可是这样的话,奶奶恐怕总觉得欠了人情,反而不自在,还不如就在这里住下,也算抵消了。
“要不,你们多住几天,我虽然没什么积蓄,但总得请你们吃顿饭才像话。”
“那恐怕不行,我们明天还有事,等以后,我们再来仓陵县玩,到时候还要劳驾您拨冗招待。”
“没问题,没问题,应该的。”桂英奶奶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一夜无梦,山里的环境安静惬意,每个人都休息的很好,直到第二天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大家才揉着眼睛醒来。
一觉醒来,桂英奶奶正在外面的客厅忙前忙后,家里拢共也没几件家具,全都被她擦得发亮。
等回到都城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
一进门,臧予霖就匆匆从楼上下来。
“予寻,昨天林家人过来了。”他皱着眉毛,表情严肃。
臧予寻放下怀里的小鱼。
“哪个林家?”
“啧,林秋家里人啊,她妈昨天来了。”
臧予霖有点顾忌后面的自宁,附在臧予寻耳边悄声说。
臧予寻身上的草莓背包卸下来,递给自宁,示意他带妹妹先上楼。
“她来干什么?”
“她想带自宁去看林秋,妈不同意。”
“然后呢?”
“然后她就在楼下坐了一整晚,死活不走,妈说等年后再商量,她早上才离开。”
“之前都没来提过这事啊,怎么突然就来闹这么一出?”
臧予霖看了眼身后的楼梯,确定没有人偷听,才压低了声音说:
“好像是林秋给她家里写信了,之前不是说过要见自宁,咱们没同意吗,可能就想让她妈想想办法。”
臧予寻看了一眼楼上自宁房间的方向,眉毛皱的更深了。